《大院春秋》:大院里有兩棵樹,一棵是泡桐,另一棵,是洋槐
《大院春秋》:大院里有兩棵樹,一棵是泡桐,另一棵,是洋槐
當我們總是追求更舒適的住宅和更多的財富時,我總能不時地想起那個大院,從童年起,這裡就是我們十幾家賴以生存的地方,雜亂而生機勃勃,令人多年後的記憶都揮之不去。
這裡的大院跟外面的斜坡路一樣,跟著高低分成了三段,好像梯田一樣起伏,平添了變化,好像我們居住在了神秘的山區,連魯大爺養的鳥都像是野雞。
鬱鬱蔥蔥的爬山虎早已把每個草屋覆蓋,間或露出斑駁的土牆來,牆角總能看見一朵莫名的小花,倔強的生存,在陽光下瑟瑟起舞。這裡海拔最高的就是中間的兩棵樹,一棵是泡桐,另一棵,是洋槐;這兩棵樹當然是我們童年的歡樂來源,就在樹下的夕陽餘輝里,捉迷藏,唱兒歌,然後在暮色降臨時被家長一個個捏著耳朵回去。
冬天,高傲的鳥兒沒有食物,便總是鑽進我們布下的陷阱,夏天,聒噪的知了只顧歡唱,根本不在意我們的捕捉,匆匆忙忙上班的家長們顧不了我們,就這樣將我們扔進了大自然的懷抱。
起先,各家各戶的圍牆都很矮,土坯經常被雨水衝出一個個豁口,有時候家長會及時修補,更多的時候也懶得動手,給我們遊戲的隊伍留下幾處秘密的通道。
時代在進步,圍牆開始越來越高,而我們也越來越疏遠,再也沒有人會在意草叢裡小蟲的鳴叫,也不會對著牆上分布扭曲的藤蔓發獃,彷彿一夜間,我們都被帶上了飛奔的列車,向著高速蒙眼狂奔,大自然的美麗,從此忽視。
邊界不清的院牆終於一點點變得明確,伴隨著吵鬧,整體的大院開始崩潰,新的瓦房矗立起來,中間的走道越來越窄,偶爾飛過的小鳥終於一去不復返,只剩下樹上更加煩躁的知了還在重複自己的音樂。
有的人家開始搬走,有的人家蓋起了二層小樓,綠色的植物越來越少,兩棵樹,忽然有一天不見了,露出慘白的天空。
多年之後,再次路過這裡,小院不見了,層層疊疊的房屋像是堆壘的混凝土怪物,吃盡了所有綠色的生機,趴在那裡,只留下微弱的喘息,像是個歷經風雨的老人,咳喘著,顫抖著,等待著最後的毀滅。
靠近路邊的牆縫裡,有一支無名的小花,淡黃色的,就像個懵懂的兒童,怯生生的看著我,而我,終於不再假裝淡定,熱淚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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