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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過負重前行,哪來的歲月靜好

這是我惟一能走的路,

不是我選擇了寫作,而是寫作選擇了我。

——蔣嬋琴

文 | 雲曉

1

在這個時代,讀到「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這樣的句子,總讓我恍惚,覺得有幾分遙遠。

直到認識了嬋琴,這句話才真切的有了畫面感。

她寫作十餘年,無人知曉,這其中多少有刻意的成分,各種大大小小可增加知名度的場合,她都以委婉的理由拒絕。

如木心曾默默寫作幾十年,那些文字被他稱為「夾生飯」,不曾示人。

嬋琴對文字的要求是,「真誠,積極,正面,有知見」。

因這份誠懇,她和她的讀者之間始終有一種淡然懂得的關係,有專程在她文章下留言,只為告訴她,「近來心情愉悅,花開很好。」

常年生活在北京,她不化妝不穿高跟鞋不買奢侈品不逛商場。

家裡除了日常所需,和整日燦爛盛開的鮮花,再無多餘。有人去她家做客,若喜歡上某樣物件,她也會欣然相送,毫無眷戀。

2

出門也輕簡,永遠都穿一身棉麻的袍子,背一個素樸的麻布袋,腳踏一雙平底布鞋。

在北京那樣聲色鼎沸的氣場里,她這樣清淡的氣息,像極了夜晚城市上空那輪皎潔的月,永遠與熱鬧保持著恆定的距離,孤零零的流露其光。

不過真正令人驚嘆的,還是她如苦行僧般的自律。

每日天光未亮,凌晨五點,她準時起床,有時甚至還會更早一些。

起床做108個大禮拜,裹一件保暖的外套,踩著清冷的空氣獨自在小區中散步。

散到天上的星子墜入大地,朝霞鑲了天邊時,回到家中,燃一支金香木的香,開始每天長達5,6小時高度集中的寫作。

寫作並非易事,需要在一個持續的時間內保持如坐禪般的定力。

而她日日如此苦修般寫作,只因內心的需要而去記錄,只為對自己交代。

嬋琴說,「寫作是每日最大的功課,就像一個唱戲的戲子,沒有掌聲,沒有觀眾,有的只是一種寂寥,一種形單影隻卻沉靜踏實的寂寥。」

3

她如此形容和寫作的關係,「這是我的道,是我惟一能走的路。」

這句帶著獨自背對喧囂的決然和宿命的滋味,讓我想起了古詩詞界的泰斗葉嘉瑩先生。

葉先生成長於風雨搖墜的戰亂年代,自小與父親失去聯繫,17歲母親又因患腫瘤去世。

去了台灣後丈夫被拘,她只能帶著懷中的女兒投奔親戚,親戚家也生活窘迫自顧不暇,無奈只能在走廊上鋪一條毯子打個地鋪,晚上抱著吃奶的女兒,獨自在深夜裡流淚。

幾年後,丈夫出獄,卻因長期囚禁性情扭曲,動輒暴怒。

為了維持家庭和照顧女兒,她在台灣大學,淡江大學等高校兼職教授詩詞曲,以平靜示人。

在台灣待到1969年,受到邀請,帶著一家老小,和心中幾千年華夏的詩詞歌賦奔赴大洋彼岸。

本以為在異國他鄉的日子會歲月靜好起來,卻沒想到,女兒和女婿新婚不久就因車禍一同逝去。

年少就寫過「哭母詩」,年過半百又將自己關在家中,寫了10首「哭女詩」。「平生幾度有顏開,風雨逼人一世來」。

在欲求尋常安樂不得,了悟無常乃人生底色後,她一遍遍問自己,「漫向天涯悲老大,餘生何地惜余陰?」

於是打定主意回國,餘生都要站在講台上從事古詩詞講學,讓詩意在這片土地上獲得重生。

葉先生門下弟子蔡雯曾如此感慨,「世人都以為是葉先生選擇了詩詞,其實是詩詞選擇了葉先生。」

4

嬋琴走上寫作這條路,也是這般命運的欽定。

2006年中秋,相濡以沫的至親猝然離世。

沒有任何徵兆,沒有留下一句遺言。

已經經歷過外公,祖父,祖母,遠房妹妹離世後,再度經歷死亡。

記得那日,獨自站在殯儀館不遠處的空地上,任憑天空飄落的雨濕透全身。

時常在街上走著走著,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下來。

獨自在家,得把所有的燈都打開,好不容易睡著,睡夢中離去之人在喚她的名字。

她想要回應,對方卻飄然遠去留一個不可追的背影,只剩下一個與熱鬧隔絕的她,和日日被淚浸濕的印花白枕。

小哀喋喋,大哀默默,悲痛無人可述,無處可解。喪事處理完的第七天,冰天雪地的心第一次出現了聲音,要書寫。

5

從沒有寫過文章的她,白天上班,晚上回家趴在客廳條桌上寫作。

心裡的記憶與悲痛如岩漿一樣噴涌,好像不是自己選擇了寫作,而是寫作選擇了自己。

整整三個月,日日杜鵑啼血似的書寫,寫出了第一本書。

寫完時,正是深夜兩點多,空中懸掛著一輪清冷的圓月,一如至親之人逝去那晚的月。

「一樣的月明,一樣是隔山燈火,滿天的星,只是人不見,夢似的掛起。」

她獃獃的站在窗前,對著那輪圓月大哭了一場,傷痕密布的心第一次生起一絲慰藉和堅定。

「我站在黑暗的隧道里,擔著我的責任和生命。只能自我救贖,只能靠自己一步步走出來。」

6

她開始讀經典,讀哲學,讀克里希那穆提,阿姜查尊者、宗薩仁波切、希阿榮博堪布。

大部分的書都提到對死亡的見解,提到人的心性可以通過訓練達到更有力,更有智慧的狀態。

「死亡是另一種新生,我們所愛的人,離開我們,不過是去了一個超越肉眼所見的空間生活。」

「死亡也是我們生命中重要的一門功課,這門學分修好後,人的內心會得到重組,能相對智慧的重新看待人、事、萬物。

並且對生命保持敬畏、有勇氣去面對未知,以最大的堅韌、熱情和真誠如實面對生活。而不是逃避、沉迷、祈求得到外界、他人的憐憫。」

她努力讓自己重新活過,過去購物,閑逛,看電視,聊八卦的生活,變成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整理遺物處理世事,一個人看風景,一個人流淚,一個人自我和解。

並將情緒全部抒發於寫作,但仍是負重前行,感覺自己時常是隱忍的活著。

7

2013年秋已經31歲的嬋琴,決定離開生活十年的深圳,搬去北京。因深圳的每個角落都布滿回憶,盛滿太多親友的情意,與太多可沉淪依賴的溫暖。

「我不想在這樣的環境中沉淪下去,我要在我身上克服習性與依賴,明心見性。」

離開深圳乘動車到北京的第二天,住在便宜簡陋的旅館,遇上了十多年沒見的大雪。

帶的衣服不夠保暖,站在雪地里,風嗖嗖的往衣服里鑽,手腳被凍得通紅,麻木。

一切從頭開始,重新找工作,租房子,四處奔波。在北京那種大氣,寬厚,忙碌的氣氛里,她開始有了一種新生的感覺。

逐漸有了平穩的心和力量,可以客觀的與過去的痛苦觀照,與無常觀照,與現實生活種種觀照。

過去只是情緒抒發的寫作,也變成了一個字一個字的省醒,內心最深處的傷痛也在「觀者,即被觀者」的寫作狀態中,得到平撫安慰,照亮。

把寫作當作每天最重要的事,稱自己為「被文字救贖的孩子。」

8

嬋琴寫:

「人們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用來抵擋,抱怨生活中超出預期的一切,而忽略了一切發生帶來的高貴和光明。」

「開始明白凡事終究如燈火,終會油枯燈滅。自己能做的就是面對,接受,解決,放下,用時間和對心靈的訓練生起智慧。」

「我註定要承受寫作之路的靜寂,沉默,用文字來記錄,消融,完成生命種種。」

她用沃爾特的詩來表達自己的心境轉換,「從此,我不再希求好運氣,我自己就是好運氣;從此,我不再哀嘆,不再遲疑,什麼也不需要,強壯而滿足地行走在大路上。」

陰霾盡除,心明晃晃的好似一面鏡子,人出落得愈發從容清簡。

也相遇了同行的人生伴侶,組建家庭,生養孩子。孩子的出生日期,竟然與她祖父去世的日期相同,人生的玄妙,盡數藏在看不見的因緣際會中。

9

2016年,已經是寫作的第十年,除了那本用三個月寫完的書外,其餘的全部是獨自沉默書寫,獨自沉默閱讀,拒絕了任何的公開發表。

後來遇見了對的編輯,決定出版自己的第一本書。

以文救贖自己,互相無條件養育對方數年後,終有一日,身份從一個上班族變成獨立寫作者。

寫書稿的後期,她每日從清晨天未亮寫作到暮色黃昏,房間只能清晰地聽到敲打鍵盤的聲音。

窗外暮色清涼,雲霞流動,有花朵隨風飄落,一朵一朵,依於樹枝,泥土,屋檐,這是它們的依靠也是歸宿,亦是嬋琴內心的映照。

嬋琴說,如果可以選擇另一種生命姿態存活於世的話,她會選擇做一朵花,在一個角落裡獨自綻放,枯萎,凋謝,葬於泥土。遵循自然的規律,無懼,並且欣喜從容的接受風霜雨露,物歸大地。

有多少人曾祈求神靈,希望能避過苦難,得到安靜從容的能量。有多少人曾在無常發生之時,無法脫去命運的枷鎖,得見內在的高貴明亮。

沒有憑空的無常,亦沒有無法轉換的坎坷。

「將所有崎嶇不平的路面鋪平,如此對待生命,才是一種侵犯。」

本期作者:雲曉,好好虛度時光簽約作者。呼吸著,活著的生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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