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殺了愛情里的儀式感？

最新 01-20

恩恩怨怨，反反覆復。倆人之間在情緒爆發時只記住了怨恨，忘記了恩情。

冷戰是一種心理戰，是一場殺人不見血的戰爭。但這足夠使人死去，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我想我已經受夠了這種生活方式了。

每天清晨起來時，想給她一個微笑，見她迅速翻滾下床，穿好衣服的同時拉鏈鎖住了她的內心，不容任何人偷窺。

每次周末吃中午飯，忍不住想將碗里的紅燒肉夾給她，她不冷不淡地用筷子擋住了，輕啟唇：我吃飽了。不緊不慢地離開了餐桌。

每次我深夜下班回到家，她已入睡，留給我的是剩菜殘羹以及她側身背我而睡的身影。

每次周末我做完工作，她的人影已經消失於我們的家。疲倦使我無法再關心她的去處，便躺在沙發看著電視呼呼睡去。

這僅是我們結婚兩年的夫妻生活。

這天，我上班的時候她已經出去跑步了，只留給我熱好的牛奶與麵包雞蛋培根。我不由得盯著那精緻的盤子發獃，心中無名的怒火熊熊燃燒。

同事小陳請我吃了公司旁的德克士，雖然食不知味，但好歹填飽了我飢腸轆轆的肚子。同事小陳是剛進公司的實習生，這男孩子勤奮踏實，吃苦耐勞，是個好孩子。經理將我他安排到我的手下，我將帶領他實習。

「我愛你一定愛到花兒謝了鳥兒把歌唱……」一陣鈴聲把我從沉思中驚醒。噢，是小陳的鈴聲。小陳不好意思的向我致意，我示意他接。我將今天的郵件一一打開，提前瀏覽了一下。當瀏覽完畢，小陳在那旁對著手機傻乎乎的樂著。

「什麼高興事兒？」我放下手機。「我女朋友要來了！」小陳興奮的口氣連帶著眨眼的調皮表情看起來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真好，戀愛階段的人像活潑的兩隻鳥雀嘰嘰喳喳，哪哪都能對上眼，哪哪都能說上話。反而有了婚姻，雖沒有墳墓那麼誇張，但生活狀態到底是變了。就像這些日子我和她。

「走吧」，我掩起心中的氣鬱從椅背拿起上衣穿好之後對小陳說。小陳哎了聲立馬跟來。

來到公司，頭頂「亮光」的經理一臉笑眯眯的問候著我，這讓我感到很是不自在。

「怎麼了總監，請問您有事嗎？」我終於忍受不了他「溫柔」的目光，先發問了。

「小鍾景，我有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要先聽哪個？」「亮光」總監還是一臉的意味深長。

「都可以，您說吧，悉聽尊便。」我坐在辦公椅上對著電腦屏幕，一邊打字一邊說道。」

「你通過了公司的年終考核，公司要派你去俄羅斯工作兩年。」亮光經理很是得意，因為我是他帶出來的兵，我通過了終極考核。這意味著他也即將升職。

但是我聽到這個消息反應竟沒有那麼激動，反而有些憂心忡忡。

「那另一個壞消息呢？」我放下手中的工作，心不在焉地又問道。

「嗯……那就是三天後出發！」

回到家，已是深夜。她已經睡著，我輕輕吻了吻她，便去洗澡。洗澡的時候我在想，我該以什麼方式來對她講，我要去俄羅斯工作兩年。如今正是我倆的冷戰期，關係已經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了。況且再有半個月就過年了，她一個人過年我於心不忍。我也在叩問我們倆人的婚姻怎麼邁入了這般田地。

她一直很好。

我們倆是大學同學，不同專業，我是廣告策劃，她是漢語言文學。我和她相識源於再普通不過的聚會上。記得在新生的社團聚會時，九月末的炎涼灑在青青草坪上折射出清冷絕美的月光。在青春的黑夜中，誰能記得誰的臉龐，誰又能珍惜誰從始至終的善良，但她的才情將我的心房照亮。一聽聽的易拉罐啤酒被灌入胸膛，那時的感覺沒醉，但似乎又醉了，醉的剩下天上的星星和彎彎的眼睛。

記不得當時的女孩子是怎樣歡呼吶喊，也記不得男孩子怎樣的曖昧調情，記不得老學長是怎麼從包里掏出了二鍋頭，只依稀記得我們都醉了，醉的只剩下她口中的這兩句詩，以及當時她安靜的像只貓咪的乖巧模樣。如若此生有她，此生都該會是良辰美景吧。

她性子一直都是溫和的，談戀愛的時候我倆幾乎不爭吵，但對於我有時霸道無理的要求時她也會亮起她的鋒利小野爪。

她不像別的女孩那樣愛粘著我，也不像其他女孩天天要說「我愛你」，哪怕她一個人逛街、去超市、去哪哪哪旅遊。因為她知道我要加班工作，還要顧家。這樣的體貼懂事讓我覺得非常舒服。公司其他同事的老婆一會兒一個電話，或到公司查崗那種行為，會讓我經常幸運的感慨。我們倆在結婚後一直採用避孕措施，她說壓力大，我們還得再努力幾年才能夠給孩子創造足夠的環境。我也同意這種說法，我不想她照顧我的同時太累。

她依舊每天做好早餐，只不過花樣少了，但是我不挑；依舊將洗好的內衣、以及搭配好的衣服、領帶都疊整齊放在床頭；依舊在每天晚上的時候為我留飯。依舊在我爸媽每月來我們家裡一次的時候買一些禮物送給二老；依舊在周末時，倆人看電影，後來她說不喜歡電影院的嘈雜，就買了會員改成在家裡的電腦上看；她依舊溫和著性子。

似乎一切都沒有變。

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了這種沉默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對她，也像從前一樣。我不像公司有些同事一樣不檢點，在外和女同事勾肩搭背，曖昧不清；我也不像有些男同事一樣懶散成性啥事都不管，周末我也會打掃家裡，並和她去外面吃西餐；我也不像其他男同事一樣去迪廳逛夜店，我會在家裡看看書寫寫策劃。話來，我也沒有犯什麼政治錯誤呀。

但一定有哪不對勁！

電話忽然想起，是經理要我準備身份證複印機護照之類的證件，我咬牙切齒地說好。心裡腹誹著：這深更半夜的，他們全家都不睡覺呀！但我更怕驚醒睡夢中的人，留下一室尷尬。

我躡手躡腳的在黑夜中摸索著，在小柜子里摸到了一些卡片之類的。我打開手機照明，裡面全是裝著我倆結婚以前我給她設計的卡片，她喜歡宮崎駿。有龍貓，有無臉怪，有借物少女的那個小女孩，有白龍。

泛黃的顏色暗示著歲月的變遷。我想著，自己多久沒送過她禮物了，心中不免狠狠責怪了自己一番。緊接著又翻出來一些旅遊城市的明信片，這是她收集的。當我再仔細一看的時候，我眼眶濕潤了。

每一張的背面，筆跡清秀的都寫了一句話：我一往情深的戀人，多想和你一起在世界各地徜徉。致我的愛人——鍾景

可她從來沒說過，我也沒問過。我想這兩年，我究竟錯過了多少機會。我想我知道怎麼做了。

第二天早晨，我起早早，麻溜兒的做完早餐等她醒來。

吱~門開了。

她睡眼惺忪的模樣像只小松鼠，我看她五迷三道暈暈乎乎的進進出出洗漱完畢，都沒有發現我的存在，不由得有些氣結。

「嗯哼。來吃早餐吧。」她怔怔的望著我，「你沒上班？」我好像從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驚喜閃過，但很快換上了冷漠。「公司放我三天假期。」她來到餐桌旁，低著頭捧起牛奶。

「公司要派我去俄羅斯。」我故意開門見山的說道，便觀察她的神色變化。

「很好啊。」她漫不經心的說道。如果我不抬頭看她，我會認為她知道我嚮往俄羅斯的學習機會，所以稱讚公司的決定。可當我全程觀察她的時候，我知道她的話是違心的。因為她的眼眶泛紅了，嘴角耷拉著，但是她隱藏的很好，只用了大概十秒鐘就換上了雲淡風輕的表情。我多心疼眼前的小妻子。

牛奶被她喝了一半，她看我不說話，就急匆匆站起來說：「我去幫你準備行李。」

「回來，不急，你把牛奶喝完，也聽我把話講完。」我可不允許她逃到房間把門鎖住偷偷哭鼻子。

「嘉嘉，過來，到這。」我輕聲細語的叫著她的名字，怕把她嚇跑。她慢吞吞地走到我面前，我一把將她抱在了腿上。她有些不自在，甚至臉色都變的緋紅，因為我們輕易沒有這麼曖昧的舉動，除了荷爾蒙運動時。「你變輕了，怪我。」我在她耳畔低聲說道。

我感受到她滾燙的眼淚低落在我手上，她哭了。我想，自己從前是有多忽略她。

她性子溫和，不代表她滿意現在的生活。如果我不問她，即使受到什麼委屈她也不會說的（就像當年我的岳母嫌棄我窮，她卻還是不顧一切的答應了我的求婚，即使當年岳母不知給了她多少白眼）；即使她不滿意現在的我，她還是選擇了沉默，我的傻姑娘。

我沒有什麼政治錯誤，也不代表我是個好丈夫。隨著工作強度的增加，我漸漸的遺落了最初的浪漫和生活中該有的儀式感。不再陪她去看最新的電影，而她看我在電影院都能睡著，就換成在家看；我不再每年送她我設計的卡片，因為覺得都老夫老妻了，幼稚的套路也該丟了；婚前說半年一次旅行，也成了空頭支票；我倆相處的時候我不再去照顧她的細膩失落表情，時常說不了幾句話就被工作的疲倦折磨的昏昏大睡。更別提她的生日，我該是個多失職的丈夫。

「嘉嘉，我錯了。這些日子為了工作而忽略了你，這兩年來辛苦你了。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里，謝謝你的陪伴，謝謝你的理解，謝謝你的付出。我知道我不好，我沒有履行當初婚前對你的承諾，我沒有在每個重要的時刻陪你度過，我沒有在你傷心失落的時候給你安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愛你。」我緊緊的抱著懷裡嬌弱的身軀，想把她揉到我的骨子裡。

她一直在流淚，聽到我的話後甚至開始啜泣。委屈不及愛意，我只知道她原諒了我，在她聽到我愛你的時候抱緊了我的時候。

我們就這樣和好了，甚至關係比以前更加親密了。婚姻不是墳墓，旨在於生活需要儀式感將她變成愛的天堂。一個簡單的我愛你，一枝小小的玫瑰，一張心意滿滿的卡片，一次充滿信任的交流溝通，一天奇思妙想的約會，亦或是一次愛的旅行。

我向公司申請了攜帶家屬，老闆爽快的答應了我的請求。於是我們一起踏上了愛的旅程。

在貝加爾湖畔的她，快樂的像只精靈。

她說貝加爾湖畔果然如音樂詩人李健所唱的一樣充滿著神秘色彩；她說她喜歡貝加爾湖畔的浩瀚的藍空和像被子一樣的潔白雲層；她喜歡這裡幽藍湖水在白日光折射出的千般模樣；喜歡薩滿岩石上的落日餘暉；喜歡能聽著潮聲入夢寧靜夜晚；她笑著說在《孤獨星球》的書中，我們住的小房子是「過分豪華的小車站」，她狡黠的笑，像個小狐狸。

海鷗在頭頂上飛來飛去，金色的夕陽為它們度上神聖的餘暉；碧藍清透的湖畔中大馬哈魚群路人般的游梭；在明黃的山坡，自由奔跑的矮腳小駿馬……我和她手牽手漫步在這裡。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音樂：

多少年以後如雲般遊走

那變換的腳步讓我們難牽手

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

被吞沒在月光如水的夜裡

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現

我們流連忘返在貝加爾湖畔

多少年以後往事隨雲走

那紛飛的冰雪容不下那溫柔

這一生一世這時間太少

不夠證明融化冰雪的深情

就在某一天你忽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