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情深‖您見過塔勒奇達坂上的這種雲嗎
東泉
東泉
其其格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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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勒奇達坂上的雲
郭文漣 | 文
走過許多地方，見過許多種雲，惟有塔勒奇達坂上的雲令我驚憂不已。
深秋的一天中午，我們乘坐的桑塔納轎車龍蛇一般疾速躍上海拔2000多米的松樹頭，那碧波萬頃水天一色的賽里木湖即刻映入眼帘，我的心一陣驚喜，心胸隨著視野的開闊頓時遼遠起來。
汽車沿著湖畔的公路賓士如飛，拐了一個彎，駛過三台，剛剛爬上塔勒奇達坂，就見前方有一團灰濛濛的雲霧浩浩蕩蕩地湧上來，一會兒便把兩邊隆起的山樑給遮擋住了。雲層高的地方潔白如嶄新的棉絮，一大團一大團的，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雲層中好像有無數膨脹起來的氣球，在相互激烈地擠壓著，一會兒擠壓成一堆堆的蘑菇，一會兒又擠壓成一座座乳白色的雪峰，那雪峰轉瞬間又似地動山搖發生雪崩山呼海嘯般地向我們滾壓下來；雲層低的地方，則是灰濛濛的一片，緊貼著地面，厚厚實實的如同八萬里樹起了一道鉛灰色的牆壁，沒有一點縫隙，沒有一個空洞，密密匝匝如排山倒海般地疾馳著。給人的感覺是山下面颳起了強烈的颱風，而風沒有到，雲已先涌動起來，轉眼間就把天給遮得嚴嚴實實，像是屋子裡拉下了厚厚的灰色布窗帘。一切都黯淡起來，山淹沒了，草遮住了，前面的路也沒有了蹤跡，我們的車完全被這雲霧吞沒了；時而有汽車從雲霧中駛過來，打個盹兒，稍停，旋即又消失了。我的心有點驚悸起來，我想起驚濤駭浪中行駛的船帆，想起陰雲密布雷鳴電閃中航行的飛機，如今我們在這層層陰雲密布的達坂上穿行，不會有意外的事故發生吧？陰雲過後，會颳起狂風捲起飛沙走石嗎？
車明顯地慢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開車的司機說：「不必害怕，春秋兩季，這一帶雲霧變化無常，常常是鋪天蓋地；只是到了冬天有些可怕，雲霧還沒有散盡，地面上已結了一層薄而堅硬的冰霜，車輛行駛在上面，很容易打滑出事。」
司機的話引起我的悠悠滄桑之情，遂想起歷史煙雲中許多遷人墨客路過這裡時留下的詩句：「前山後山雲噴絮，天公未有真晴意；山中風氣本來寒，況乃雪後衣裳單。」又想起那個林公則徐，當年年逾花甲的他路過此地，時值嚴冬酷寒季節，他是怎樣裹夾著狂風暴雪一步步走向賽里木湖走向天險果子溝走向白雪茫茫的伊犁呢……
我們的車在厚厚的雲霧裡緩慢而沉悶地爬行著，目光所及只有10米遠，雖然打開了車燈，但我仍時常被一輛輛從雲霧中突然穿行出來的車驚出一身冷汗。打開車窗，一團團冷霧撲面而來，肌膚裸露的地方即刻沾滿了濕漉漉的露水，星星點點，冰冰涼涼的，我這才看清車下面的路面是潮潤潤濕滑滑的了。
開始走下坡路了，車子搖搖晃晃，走走停停，一會兒躲讓迎面突然而至的汽車，一會兒啟動起來在雲霧裡緩緩穿行。
大約走了將近一小時，雲霧漸漸稀薄、透明起來，可以看到星星點點的枯草了，可以看到路的軌跡了，可以遠遠地看到迎面駛來的一輛輛汽車了，可以望見白雪皚皚的天山和山之巔上湛藍無比的天空了。
我的沉悶的心開朗舒坦起來。
「前面就是四台。」
四台？只見在一片空曠的戈壁灘上，有幾所房子孤零零地立著，陽光正溫溫馨馨地照耀著那裡。我回首望了一眼走過的路，那翻騰搏擊的浮雲已漸行漸遠，餘下的只不過是一片空白，蒼蒼涼涼的。
那雲呢？它會聚集在賽里木湖的上空化作一片陰陰鬱郁的冷雨飄灑下來嗎……
2002年10月9日夜於奎屯市
選自散文集《遠逝的牧歌》
（以上圖片均為郭文漣拍攝，拍攝時間是2005年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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