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明明相愛的一家人,想要靠近卻那麼難?
婚姻如飲水,冷暖自知,只是當孩子診斷後,兩個人的感情再生波瀾,日子似乎更難過一點。
今天分享的內容,大概就是現實婚姻中最常遇到的問題,也許沒有那麼多狗血的劇情,卻依然躲不過相處中的瓶頸。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林美瑗
台灣兒童發展早期療育協會常務理事
愛人,我們怎麼了?
文|林美瑗
曾經讀過一篇文章說:「配偶是一個人身分的底牌,一個人無論外表怎麼樣修飾或隱藏,一旦看到他的另一半,對於他這個人的全貌就拼圖完成了」。
你是否同意此說?答案可能多元,但我卻受到震撼。
前幾天我的演講又談到"家庭支持"的義涵和重要性,我分享了我們有身心障礙者的幸福家庭和憂愁家庭之間,重大差異關鍵點是夫妻關係。以下我分享幾個案例,這是一幅幅家庭圖像中的幾個縮影。
"當夫妻情份已經掉入冰點"
小戚是一位女律師,原本前途看好,夫婿是計算機工程師,這樣的結合可能是人們稱羨的白領家庭。當兒子二歲半被確診為自閉症後,她辭掉律師工作,改去高校教書,一周只需要去兩個半天的工作,以方便有更多的時間帶兒子做康復。
小戚的"愛人"是木訥不擅人際互動的人,他們都是"北漂"到北京的菁英,可是因為孩子讓他們越來越無顏回老家。由於小戚十分積極給孩子做康復,無形中冷落了愛人,所以有時丈夫會有無明的火氣發飆,兩人對孩子療育目標和想法不一致,所以三年來口角衝突越來越多。
去年,小戚的公婆相繼過世,她的愛人在悲傷之下,出現更嚴重的"夫妻冷漠症",起先小戚不以為意,以為是丈夫的悲傷期:可是這半年來夫妻已經到達同居一室卻形同陌路的地步。孩子白天和媽媽相處尚稱平和,可是一到傍晚知道爸爸要回來了,孩子就開始不安,一旦小戚的丈夫回家情緒不好時,不是冷言相向就是對著孩子大聲音吼叫,好像故意發泄不快情緒似的,他說:「寧可丈夫像陌生人不聞不問,也不願意他這樣粗暴方式對待我們母子」,這讓小戚非常痛苦和憤怒。
小戚知道我再次來到北京授課,專程跑來聽講,爭取下課休息時間和我談他的苦澀處境,他跟我說這樣的日子他快過不下去了,到底繼續下去還是要結束?我專註傾聽著,只能不舍地拍拍他的手、沉重的點點頭,跟小戚說:你回去好好再想,做個分析,再決定是否要離婚?即便想離婚也要做個「文明的離婚」,小戚黯然的離去,我只能默默的祝福和傷感。
親愛的,你怎能讓我孤枕到天亮?
小蘭是一個好強又獨立個性的女人,丈夫是在三個姐姐從小忌妒和疼愛下長大的男人。婆婆是個堅強又強勢的客家女子,在公公未過世以前,這個家是婆婆一手掌控。小蘭的好強性格和婆婆類似,小蘭進門後形成「一個廚房站兩個女人」,小蘭的丈夫總是默默地閃一邊去,不介入兩個女人之間的緊張關係。
一年後,小蘭生了一對雙胞胎,兩個小孫子讓這個家又熱鬧起來,可是好景不常,孩子兩歲時被確診為自閉症,從此這個家又陷入冰庫似的氛圍。小蘭想親自教養孩子,可是丈夫外出掙錢能力不強,也無法在家帶孩子,所以小蘭繼續工作成為家庭經濟主要來源,婆婆只好扛起養育兩位孫子的責任。
那天小蘭刻意請假來聽我的家長沙龍,當我講到有些夫妻的關係像似「喪偶似家庭」時,狠狠的撞擊了她的心房,課後她留下來希望我能聽她講講這種喪偶式婚姻的怨恨。
「我和丈夫已經分房十來年了,我們真的像陌生人,可是我每次看到他就有氣,他的一舉一動經常觸怒我,我都好想對他咆嘯!」小蘭高聲的講著,感受到她內心的激動。
「為什麼要這樣?明明有老公卻分房睡,也不好好相處?」我問。
「他就似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不論是養育孩子或是在家裡的地位,就是一副縮頭烏龜」小蘭毫不留情的指控。
「許多時候一個男人活在眾多強勢女人堆中,他只好默不作聲以求自保」我提醒她。
「可是…他一點主張也沒有,我要上班掙錢,他只能幹個小活,又無法幫我婆婆甚麼忙,又常受到他三個姐姐的指東揮西影響:兩個孩子都十一歲了,他也不會帶他們出去玩,兩個孩子好像沒爸爸似的。」
「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原生家庭讓他的性格使然?還是他的天生個性讓他陽光不起來?還是你給他的信心支持不夠?還是你根本不想和他做夫妻了?還是…?」我盯著小蘭看,這樣詢問她。
她沉思了幾十秒後,緩緩的說:「我也有責任。」
「什麼責任?你發現甚麼?」我很期待的問。
「我對他真的太凶了,而且,在我婆婆面前對他沒有留情面。」
「既然你都覺察到了,也承認為了孩子你離不了婚,因為婆婆承擔了所有的養育責任,那你為何把丈夫遠遠的推開?把一個家搞得像冰庫?長夜漫漫又讓兩顆孤單的心狠狠地畫開界線?」我冷靜的說。
有好幾分鐘,我們對視著,她委屈地一直流淚,好像要把這十來年長夜孤枕的暗色時光暈開。
臨別時,我拍拍小蘭的肩膀說:「回家吧,回去第一件事是主動開始給老公表揚或抱抱,他不主動,妳就主動,夫妻間不要計較誰多誰少?誰主動誰被動,兩個人一起愛孩子總比一個人關愛強,你說是不是?」
看著小蘭抹著淚,似乎有決心的樣子走遠的背影,我長長的噓一口氣:今天女主角是小蘭,更多時候來跟我述苦的人,指控的是爸爸們的冷落與無情。
「老公,給我二胎。」
上周深圳的【四葉草年會】結束後,幾位家長陪我步出會場,他們仍圍著我詢問一些親子問題。然而其中一位先生他默默陪著我走,我關心的問他家庭關係好不好?
他回答我:「老婆向我要二胎,但是我不要,因為,好不容易孩子六歲能上小學了,我帶他四、五年了,也該還我一個正常男人該有的社會地位和生活樣子」。
由於平行走著,從平述的語氣里我沒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我感受到他的情緒,於是我問:「你不想再當超級奶爸?你要擺脫紅公雞的角色,想要有自己的人生和社會尊嚴?」
他肯定的說:是的。
我問:「為了生二胎你們經常矛盾嗎?也為此衝突嗎?」
他嗯嗯的猛點頭。
「請問你太太是否有安全感的問題?她是否想用孩子綁住你?好讓她自己能安心的去上班?」因為這是男主內女主外的例子。
「是的,經你這麼一點撥我頓時覺得明朗起來,以前我都跟她解說我不想再窩在家裡當奶爸,我不想讓岳父岳母覺得我窩囊,我也有能力出去賺錢和擁有自己的社會地位。可是一旦我們要了二胎,我很清楚知道,孩子一定還是會由我帶,因為老大是我一手帶大,老二如果還要我帶,那我真的就沒完沒了了,我不想這樣。」
「如果你老婆很堅決要老二呢?…(他不以為然也不吭聲)其實,我覺得你太太或許不是真的那麼想要二胎,而是她真的很想你就在家裡陪著孩子,等著她下班那份安全感和穩定。你覺得呢?」
「是的,她是這樣說過…」。
「如果你從現在起每個想要的工作或規劃,都邀請老婆參與,讓他很清楚你的想法和期待,你們之間的規劃是透明的,你想老婆會不會就有安全感和支持你?」我這樣詢問著。
「嗯,這樣或許是一個解套,我會試試看,謝謝你的提醒」。
他們幾位送我上了計程車,揮別了幾位可愛又認真的家長們。
這三年來,我經常提到我們身心障礙者家庭關係,特別是親子互動和夫妻關係:家庭,是人一生中最緊密也最糾結的關係之一。我們從事特教、社福和康復專業工作的人,更是發現家庭在我們從事兒童干預策略中,非常影響穩定性和成效的因素。
有文獻證實早期干預成效的三項預期因子之一是"家長的親職能力",家庭的動力又是支撐親職效能的要素,那婚姻關係又是幸福與否的動力來源。所以,追根就底看來,夫妻關係是否和諧,關係著家庭的幸福,也影響兒童早期干預成效,或一個身心障礙者終生的安適。
"一個男人和女人的結合,第一個孩子的名字應該叫「婚姻」",這是華人婚姻咨商大咖李維榕老師常說的話。我也經常引用在演講和文章中,提醒我們的身心障礙孩子的父母,孩子的早期干預固然重要,但是夫妻關係更不可輕忽,家庭成員的系統不要錯置了。
常言道「相愛容易,相處難。」倘若又碰上家中有一位身心障礙的孩子或有特殊需求的娃兒,那麼「相處難」更是一項考驗了:有些夫妻在悲傷後更加緊密相挺,有些夫妻頓時掉入冷宮,家庭成為暗無天日的牢房。
有人說「不吵不鬧不是夫妻」,哪家口子不是歡喜冤家?
家,這個千古難解的家務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然而,家也是每個人最能安心和最盼望的避風港。
尋尋覓覓一個家,家就在你身上,家人就在你身旁,捨棄這看得到摸得著的家人,何處再覓家?祝福所有的歡喜冤家有個酸酸甜甜、甜中帶澀的家。
恩啟,讓康復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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