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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何不讀王陽明?

1472年,浙江餘姚,王家媳婦鄭氏已懷孕14個月,不見生產,某天婆婆岑氏夢見一位神仙抱著個嬰兒從雲間緩緩降臨,岑氏便問:「我已經有兒子了,能不能讓這孩子做我孫子?」神仙點頭時,那邊鄭氏的孩子呱呱墜地,於是家裡人便為他取名為雲。

王雲到了5歲竟還不會說話,可把家人給愁死了,有一天,王雲正在路邊玩耍,一個和尚路過,摸摸他的腦袋:「多好的孩子,可惜被點破了。」王雲的爺爺聽到這句話,心裡咯噔一下,馬上就給他改了個名字,叫守仁。果然,這名字一改,王守仁就開口說話了。

王守仁10歲那年,父親王華高中狀元,任翰林院修撰,他便和祖父赴京同住。王華見兒子如此聰慧,便希望他能像自己一樣中狀元,可王守仁並沒有那麼愛讀聖賢書。

讀到12歲,王守仁問老師:「何為第一等事?」老師說:「當然是讀書當官。」王守仁一個勁兒地搖頭,老師反問,王守仁脫口而出:「做聖賢!」這話被王華聽了去,斥責他太過狂傲。

17歲這一年,王陽明到了娶妻的年紀,拜堂那天,他人卻不見了,急得岳父帶人滿城尋找,原來他途中偶入道觀,聽人說道入了迷,忘記了娶親。同樣的事婚後不久又出現了一次,攜妻回餘姚的路上,他在上饒拜訪大儒婁諒,王陽明開門見山地問:「怎麼才能成為聖賢?」婁諒回答說:「格物窮理。」王陽明又問:「何為格物窮理?」婁諒說:「你去問朱熹,讀他的書你就明白了。」

「理」之於朱熹,有如「道」之於老子,參悟了理,也就能參悟了世間萬事萬物運行的規律。那麼「理」又在何處呢?王陽明去翻書,只見宋儒們說:「一草一木皆具至理。」至於如何格那是自個的事,只要「今日格一物,明日又格一物」,便能「豁然貫通,終知天理」。

王陽明見屋外有竹,就去格竹子了。對竹靜坐了七天七夜,理是沒格出來,身體倒是吃不消了,病中的王陽明生出一個疑問:朱聖人說的「理」,果真存於萬事萬物之中嗎?若一草一木皆具至理,個體一生又如何能格窮盡?

父親王華見他終日無所事事,便讓他去讀書考狀元,豈料兩次考試,王陽明全都落榜,第三次科考後,王陽明終於進入了官場,朝中藏污納垢,官員陽奉陰違,朱厚照當了皇帝,心思根本不在治國上。初入仕途,王陽明懷事君之心,先是上書要皇帝正心,再痛斥劉瑾為「權奸」,最後被貶到了貴州龍場當驛丞。

《陽明先生年譜》中,記錄龍場當時的情形為:「龍場在貴州西北萬山從棘中,蛇虺魍魎,蠱毒瘴癘。」王陽明無懼,越是簡陋的環境,他就越靜的下心,白天,他開荒種地,自給自足,夜晚就端坐靜思。終於,在遍嘗焦慮和痛苦後,王陽明終於悟透了!

悟透什麼了呢?《傳習錄》所言:心即理也。在朱熹看來,所謂天理,存於外物,所以要向萬事萬物去格。但王陽明卻意識到,心外無物,心外無事,既然心外無事無物,那麼心外就沒有理,理在哪兒呢?理就是心。王陽明覺得,所謂道,就在每個人心中,我們體驗世間萬事萬物,不是要向萬事萬物問個究竟,而是向你自己的心問個究竟,所謂「格物」,實際上就是「格心」。自此,偉大的陽明心學誕生了。

個人是開悟了,但世道還是那個世道,於是王陽明在耕種之餘,開課授學,王陽明的心愿是「共明良知之學於天下」。而就在此時,朝廷又讓他去廬陵做知縣,做了六年,王陽明施善政、勤講學,憑政績和名聲一路高升,一直做到了三品大員。1516年,朝廷見他這麼能幹,又讓他去江西干一件大事,剿匪。

到江西後,王陽明先摸清局勢,他發現每次剿匪行動,土匪都能預測,便斷定官府內一定有內奸!王陽明也不聲張,先派放出剿匪風聲,再派人盯梢,一個個落實後,全部抓捕。抓了也不定罪,而是攻心,問一些「你家老母身體可好?孩子長到幾歲?」的問題,策反他們做雙面間諜。這時的王陽明,身覆大哲學家的光環,用起兵來,絲毫不差,詭詐之術,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這幾年間,王陽明剿匪、興學、授課,講學足跡遍布北京、南京、滁州、紹興地,也正是在不斷的求索中,他提出了「知行合一」。朱熹認為理在外,所以知和行,就會分離。而王陽明則認為:心既然就是理,那你就無需從外部去認知,你做的同時,你的心就給你認知了。

「知行合一」告訴你,在做一件事的同時,你的心會明辨這件事是「善」是「惡」。別人說的都不算,世道說的也不算,只有你的心說了算,因為你心裡有一樣東西,叫「良知」,它會隨時隨刻,監視你的每一個行動,絕對真理,不在世間,在你心間。

1519年,寧王朱宸濠起兵謀反!這個寧王也就是《唐伯虎點秋香》里那個發飆的寧王,奪命書生的主子,謀反時,他找過窮困潦倒的唐伯虎,唐伯虎還以為要飛黃騰達了,去了才發現他要謀反,於是裝瘋賣傻躲過一劫。當時寧王坐擁南昌,手握八萬精兵。

王陽明手上雖然拿著兵符,身邊卻連八千人都找不出來。但他很快就做出了預判:寧王會先攻打南京。這時,各地守兵還沒做準備,王陽明也沒戰鬥力,如果寧王往南京打,一定順風順水。王陽明想出了計策,第一,偽造文書,四處散發,大概意思就是,朝廷現在有十六萬精兵要來攻打寧王你,你只有死路一條;第二,利用反間計,寫了一封密信給寧王帳下的兩個謀士,信上督促這兩人趕緊勸寧王儘早動兵攻打南京。

信被寧王截獲,一看,攻打南京一定有詐,於是號令全軍死守南昌,就這樣,寧王錯過了最好的戰機。等寧王醒悟過來,再立馬往南京打,動作之快,遠超出王陽明的預料,沒多久就打到了安慶,安慶將破,南京危矣。就在大家都說趕緊去守南京時,王陽明拍定桌子去攻打打寧王的老巢南昌。

沒多久,王陽明就端掉了寧王的老巢,寧王果然帶人往回趕。在鄱陽湖,王陽明又以各種計謀亂叛軍之心,最後大勝而歸,活捉了寧王,一場醞釀已久的謀反,四十多天就被搞定。

剿匪之時,王陽明曾說:「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雖然立下了如此卓越的功績,但他最想做的事,還是講學,讓更多人了解心學。此後不久,王陽明便向朝廷表達了辭官之意,新皇登基,追其平叛之功,要他去做兵部尚書,他也推辭。

後來,各地再有匪患兵情,王陽明應詔平定,所到之處,疾風掠地,不但剿除了匪患,還一改當地民風,做到長治久安。而四處平匪患之時,王陽明身體每況愈下。1592年,王陽明逝世於江西南安大餘一個叫青龍鋪的地方卧船中。

離世之前,身邊人問:「先生還有什麼話要說?」王陽明將手指於胸前:「此心光明,亦復何言?」後世,王陽明被列為「孔孟朱王」四聖之一,為儒學創造了新的生機,直接影響到了明代之後的大批學者,更在日、韓、東南亞之地,掀起一股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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