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在公孫龍那兒丟了場子，到平原君那兒找回來

有公孫龍者，善為堅白同異之辯，平原君客之。孔穿自魯適趙，與公孫龍論臧三耳，龍甚辯析。子高弗應，俄而辭出，明日復見平原君。平原君曰：「疇昔公孫之言信辯也，先生以為何如？」對曰：「然。幾能令臧三耳矣。雖然，實難！仆願得又問於君：今謂三耳甚難而實非也，謂兩耳甚易而實是也，不知君將從易而是者乎，其亦從難而非者乎？」平原君無以應。

這段八卦不見於《史記》和《公孫龍子》，老夫老眼昏花，沒找到出處，不知司馬光從哪兒抄來的。

公孫龍這個人，名氣不小，他的代表理論「白馬非馬」，在我們的思想政治教材上是作為唯心主義典型出現的。按老夫粗淺的理解，大約算在客觀唯心主義的範疇，至少公孫龍承認白馬和馬的客觀存在性嘛。

但是司馬光的關注點跟我們不一樣，他看重的是公孫龍的「堅白」論，而平原君也因為「堅白」論將公孫龍引為門客。孔穿這個人呢，名氣不如公孫龍大，但是來頭比公孫龍大得多。他是孔夫子的七世孫，聖人後裔，人民群眾自然認為他繼承了孔聖人的儒學衣缽，事實上他學孔夫子還是比較到位的。

孔夫子什麼特點？長於爆金句，短於辯論。《論語》里各種名言警句不要太多，什麼「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搞得我們的教材里動不動來個《論語十則》，要求背誦全文。但是長篇大論雄辯滔滔孔夫子就不擅長，在《兩小兒辯日》里他被兩個小朋友說得啞口無言，很沒面子。

所以孔穿也被公孫龍搞得無言以對，全面貫徹落實「夫子步亦步，夫子趨亦趨」的孔子家語。

公孫龍跟孔穿辯論的什麼題目呢？公孫龍說奴婢有三隻耳朵，而且證明之；孔穿不回應，退場。老夫以為，奴婢三隻耳朵，是說這奴婢姓聶。有人認為「臧三耳」是個很深奧的哲學命題，關係到公孫龍的「堅白」論，老夫不以為然。從後文看，孔穿一直說「三耳兩耳」，就是三隻耳朵兩隻耳朵的意思，「耳」並不是虛詞。

孔穿在公孫龍那兒丟了場子，第二天就去找回場子，哪裡跌倒哪裡爬起來嘛，不過他不是去找公孫龍，他是去找平原君。這種操作可以說是很靈活了，儒學活學活用，一點不迂腐。然後他爆了個金句「從易而是者乎，其亦從難而非者乎？」孔穿的場子是找回來了，因為平原君也無言以對。

最近西安交大的博士生楊寶德同學，這學習就學得迂腐了，在導師那兒丟了場子，換個人再找回來啊，可惜可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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