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涼入夢來,還原《西遊記》前的孫悟空
如果文物會說話,我想,這方瓷枕上的「孫悟空」,一定會和後來的「美猴王」有一番爭鬥——最初的「孫悟空」,化身為一位「白衣秀士」,根本不是頭戴金箍的毛猴。
河北博物院展出的磁州窯瓷枕
有道是:磁州窯枕甲天下。磁州窯燒造的瓷枕,以其優美的造型、光亮的釉色、特殊的裝飾技法,廣受普通百姓的愛戴。
河北博物院《名瓷名窯》陳列,分北朝瓷器、邢窯瓷器、定窯瓷器、磁州窯瓷器、井陘窯瓷器、元瓷遺珍極明清官窯精品七個單元,展出珍品文物300餘件。林林總總的精美瓷器中,造型各異的磁州窯枕不但數量多,其豐富多樣的藝術造型和題材廣泛的裝飾內容,著實讓人眼界大開。
河北博物院《名瓷名窯》展廳
咫尺方圓,氣象萬千
《說文解字》曰:「枕,卧為所薦首者也」,枕頭因此而得名。瓷枕發端於隋唐,五代時有所發展,宋、金、元得以迅速普及和擴大,「富貴貧賤,不無喜好,連皇宮中,也多用之」。瓷枕之所以受到古人喜愛,一是因為它耐高溫,耐腐蝕,潔凈美觀,不易變形;二是古人認為瓷枕能消暑去炎,甚至能明目益睛,所謂「益眼者以瓷石為枕可老而不昏」,一如南宋詞人李清照《醉花陰》中的名句:「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
河北博物院展出的磁州窯瓷枕
河北博物院《名窯名瓷》展出的磁州窯枕,從造型分,有長方形、橢圓形、八角形、如意頭形,動物形等;若從裝飾題材分,則包括:花鳥草蟲、人物故事、詩詞書法以及童子嬉戲等。造型之豐富多樣,製作工藝之精湛,裝飾風格之豪放、瀟洒、古拙、生動,每每讓觀賞者讚嘆不已。由此,我們不僅可以了解一個時代的制瓷業,而且能夠更多地了解了古代社會的民風民俗,感悟古人的思想、情感、希望與追求,正可謂:咫尺方圓,氣象萬千。作為珍貴的歷史文物,磁州窯枕身雖殘舊,卻氣韻不老,閃爍著源遠流長的平民基調。
河北博物院展出的磁州窯瓷枕
一方元代瓷枕,比《西遊記》成書早二三百年
作為宋元市井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講史、說書、戲曲、雜劇等等也被磁州窯工匠永留枕面。從元代開始,瓷枕的造型基本歸為長方形,出現了大量以歷史人物故事為題材的瓷枕。這表明磁州窯的藝人已跳出單純的描繪花鳥魚蟲的小文人意識,開始用審視歷史、記錄歷史、反映社會的姿態來實現自己的使命,磁州窯枕從文化內涵和文化品位上有了一個質的變化。
河北博物院《名窯名瓷》展廳
其中,有一件白地黑花「唐僧取經紋」長方枕,枕面畫有3個人物,中間一人騎馬,為唐僧;前邊一人肩挑禪杖包裹,為沙僧;後邊一人左手持棒於腰際,腰間圍有獸皮,其形態無疑是孫悟空。這方枕的燒制年代是元代,而我們現在看到的古典名著《西遊記》卻是明代的小說家吳承恩著作的,也就是說,磁州窯元代畫枕描繪的「西遊記」故事比明代吳承恩編著《西遊記》早了二三百年左右!
河北博物院展出的磁州窯瓷枕
其實,有關「西遊記」的故事在唐代就有記載。唐太宗貞觀年間(627—649年),僧人玄奘為了明了佛經教義,到天竺(印度)取經,他前後花了19年時間,行程數萬里,歷經了千辛萬苦,取得600多部梵文佛經回到長安。回國後,他奉旨主持佛經的翻譯工作,並口述西行見聞,由他的門徒辯機寫成《大唐西域記》;後來他的另兩個門徒慧立、彥驚又寫了,著重記述了西域取經的詳細經歷。這兩部書都是真人真事的「史記」,但因—是佛教發源地的見聞,一是佛教徒的傳記,所以都有神異色彩,後來取經故事傳到了民間,就演繹出了越來越多的神話。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網路圖片)
到了宋代,唐僧取經的故事已經在民間廣為流傳,並且有人編印了《大唐三藏取經詩話》作為民間「說話人」的話本,但這個話本已嚴重脫離了真實的人物和事件,有了「猴行者」「深沙神」的加入,而且「猴行者」成為主角,化身為「白衣秀士」,保護唐僧西行取經,一路降妖伏怪,故事曲折動人。這時,豬八戒的形象還沒有出現。元代到明代初年,已經有了比《大唐三藏取經詩話》更為成熟的《西遊記》話本小說,大鬧天宮、車遲國斗聖以及黃蜂怪、蜘蛛精、紅孩兒、火焰山、女兒國等許多故事,已經出現在《西遊記》話本中。宋以後,唐僧取經故事也很早就搬上舞台,金院本中有《唐三藏》,元雜劇有吳昌齡的《唐三藏西天取經》(已失傳)、楊景賢的《西遊記》。
後世廣為流傳的孫悟空形象(網路圖片)
在明之前,不論是話本、小說還是劇本,故事儘管五花八門,都不如吳承恩筆下的《西遊記》描寫得生動傳神。但是,正是因為有了歷史上如此長時間的演繹和傳播,吳承恩才有了如此多的素材,才能創作出如此吸引人的名著來。所以說,在《西遊記》成為文學經典的過程中,磁州窯的藝人們也擔當了創作者和傳播者的角色。
元代唐僧取經瓷枕(局部)
如果國寶會說話,我想,這方瓷枕上的「孫悟空」,一定會和後來的「美猴王」有一番爭鬥——最初的「孫悟空」,化身為一位「白衣秀士」,根本不是頭戴金箍的毛猴!
圖文/李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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