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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談一則:化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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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談一則:化屍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赴省城趕考了,一想到這個真是緊張啊,我覺得我還沒有準備好呢。」芷陽坐在床邊,邊看著劉生收拾東西邊說。

劉生停下手,轉過身胡嚕了一下芷陽的頭,笑了笑:「別想那麼多啦,準備永遠都是不夠的,盡人事,安天命吧。你的機會比我多,就算這次考不好,往後的日子還長,不像我,考一次少一次了。」說完,繼續收拾好行李,把包袱往身上一背:「等我回家安頓好家人,月底我上山來接你,咱倆一起出發。你安安心心再讀幾天書,一定會有好成績的。」

「嗯!」芷陽用力點點頭,「我等著你。」

把劉生送出山門,目送他遠去,芷陽又回到了禪房。這是他和劉生一起住的地方,如今劉生的鋪已經空空蕩蕩,就剩芷陽一個人了。兩人是幾個月前在這裡認識的,都是來北蘭寺讀書備考的秀才,都有共同的話題與相近的思想,兩人很快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劉生比芷陽大十多歲,已經參加過幾次鄉試,但都落榜了,仍抱著一線希望,特地到這清冷的寺內租房苦讀,期望今年能有好結果。他待芷陽如父如兄,讓芷陽心生依賴,雖相處不長,但已有莫逆之感。

芷陽放下雜念,繼續苦讀,等著劉生來接自己。幾天的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一天晚上,芷陽梳洗過後,吹滅油燈,上床準備就寢。夜已深,北蘭寺的僧人都已入睡,外面一片寂靜,只有如水的月光靜靜地照著僧房。

芷陽剛拉過被子,忽聽門板外傳來「咯咯」的聲音,本上了栓的門輕無聲息地開了,彷彿有風吹開一樣。一個身影從門外閃進,直向著芷陽飄了過來。借著灑進來的月光,芷陽定睛一看,竟是劉生。他身上披著一件斗篷,臉色陰暗,未見什麼動作,就坐到了芷陽的旁邊。

「劉兄,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芷陽驚詫地問。

「我已經死了,現在來的,是我的鬼魂。」劉生說。

芷陽不禁短促地「啊」了一聲,後半截硬咽了下去。他盯著眼前的劉生,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床的裡邊靠了一點。

「你別怕,芷陽,我還是你的劉兄。我要是存了害你的心,就不會直接告訴你了。」劉生伸出一隻手,像往常一樣撫了撫芷陽的肩,動作是熟悉的,但手觸到肩上,滋味卻是冰冷的。「我那日辭別了你,回到家的當晚,就暴病而亡,今天眼看就要過頭七了。我未到不惑,考了數次鄉試,未中舉人,如今就這樣撒手人寰,心裡十分不甘。這種心情無人訴說,也只有你能懂。」

「我這次來,一是想在魂魄散失之前,跟你說說我淤積於心的這些話,二是想託付弟弟一些身後事。這些事不託付到人,我做鬼也難安生。」

劉生的傾訴是他往日的腔調,聽到這些,芷陽慢慢放鬆下來,他伸過手,握住了劉生冰冷的指尖,哽咽著說:「劉兄,你說吧,我一定盡我所能。」

「我的老母親70了,我妻子剛剛30。我無子嗣,未來無人能撫養她們。我知道這要求有點過奢,不過看在咱們知己的份上,往後如有餘力,每月周濟她們一些食水,夠她們過活,我也就放心了。」

「好,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讓她們餓著。你放心。」芷陽說。

「我畢生應試,並非貪圖名利,只希望能躋身廟堂,有機會一展宏圖,這一點,賢弟是了解我的。我的家國之念,都寫在我的日常隨筆之中,未來如有機會,願賢弟能為我出版,讓世人了解我的思想。」

「我會的。你的思想就是我的思想,你我如同知音,我定會將你的文章傳播人世。」

「最後一個,我前些日向寺中法物處購買筆四支,尚未付賬,煩請賢弟代我還上。我一生不欠錢財,不欠人情。如今只欠下賢弟的恩情,待我來世再還。」

芷陽聽到這裡,一個勁兒地點頭,淚水刷刷流下。劉生說到這裡,站起身來,拱手向芷陽行禮,說:「託付了這些,我也就可以放心走了。遺憾識賢弟太晚,沒有時間多聚,只願我們來生還能再見。」

芷陽淚流滿面,他從床上爬下來,緊緊抱住劉生的身體,大哭失聲:「劉兄,你不要走,不要走……」

劉生也感慨莫名,兩人緊緊抱在一起,互相訴說起思念的話,時間慢慢流逝,轉眼到了午夜。

芷陽正痛哭中,慢慢感到懷中抱著的身體變得僵硬,劉生的啜泣聲也漸漸聽不見,轉而變成了一種喉嚨中的「喀喀」聲,他抬起頭,只見劉生雙目向前直視,眼神變得凌亂,而劉生的身體也開始僵直。他暗淡的臉色轉向死灰,皮膚中泛出綠色,口角流出涎水,整個人顯出一種古怪的神情。

「劉兄!劉兄!」芷陽害怕起來,忙不迭地喊他。而劉生置若罔聞,他的容貌仍然在發生著變化,變得越來越恐怖,喉嚨中發出更多類似怪笑的喀喀聲。芷陽恐慌地推開劉生,向後退去,而變化了的劉生似乎被芷陽的動作吸引,他僵直的身體做出笨重的動作,朝著芷陽的方向移動而來。

芷陽嚇得魂飛魄散,他一直退到門邊,手摸到背後的門扇,趕忙打開門,向外跑去。而劉生的軀體雖然笨拙,卻速度奇怪,破門而出,向芷陽急追。

芷陽慌不擇路,從能找到的任何出口向外逃。他跑出一道門,回身把門緊緊頂住,想把劉生的殭屍關在門內。他感到殭屍在門內撞門,「砰」、「砰」地幾聲悶響,力氣大得自己根本頂不住。趁殭屍撞門的間隙,芷陽抽身而出,繼續奔逃,殭屍一下失去阻力,衝出門摔倒在地上,它「喀喀」地怪笑著,用奇怪的姿勢站起身,轉向芷陽逃跑的方向,繼續追了過來。

芷陽跑得眼前發黑,喉嚨發甜,幾乎要支撐不住,而殭屍追得急迫,總是近在咫尺。芷陽跑進一處走道,跑到盡頭,發現面前到了一處死路,回身再看,殭屍眼看就要追到近前。它已經完全沒有了劉生的樣子,徹底變成了一具面貌醜陋,身形可怕的厲鬼。

在恐懼之下,芷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抓住身旁牆頭的雕花窗,狼狽地爬了上去。殭屍追到旁邊,伸出手爪去抓芷陽的腳,芷陽瘋狂地蹬踏著,蹬掉了一隻鞋,掙脫了殭屍的抓握,連滾帶爬地翻過了牆,摔倒在牆的另一邊,昏了過去。殭屍似乎並不懂得翻牆,它的臉從雕花窗里探出去,卡在窗棱中,依然在努力向前探,喉中發出喝喝聲,它的口涎接連不斷地從嘴角流出,滴在了躺在地上的芷陽臉上……

天亮了,人們發現了昏倒在地的芷陽,和牆那邊的一具屍體。和尚們給芷陽掐了人中,灌了些薑湯,他才慢慢蘇醒過來。不久,劉家的人也來了,今天本是劉生入殮的時候,棺木中卻找不到屍身,想來想去,也只有這裡可能出現,也果然在這裡找到了。

前一夜劉生到底發生了什麼?廟裡的老和尚說,這應該是頭七到期,劉生的魂已去,沒了魂的屍身,變成了無意識的殭屍。

原故事來自《子不語》·南昌士人

江南南昌縣有士人某,讀書北蘭寺,一長一少,甚相友善。長者歸家暴卒,少者不知也,在寺讀書如故。天晚睡矣,見長者披闥入,登床撫其背曰:「吾別兄不十日,竟以暴疾亡。今我鬼也,朋友之情不能自割,特來訣別。」少者陰喝,不能言。死者慰之曰:「吾欲害兄,豈肯直告?兄慎弗怖。吾之所以來此者,欲以身後相托也。」少者心稍定,問:「托何事?」曰:「吾有老母,年七十餘,妻年未三十,得數斛米,足以養生,願兄周恤之,此其一也。吾有文稿未梓,願兄為鐫刻,俾微名不泯,此其二也。吾欠賣筆者錢數千,未經償還,願兄償之,此其三也。」少者唯唯。死者起立曰:「既承兄擔承,吾亦去矣。」言畢欲走。

少者見其言近人情,貌如平昔,漸無怖意,乃泣留之,曰:「與君長訣,何不稍緩須叟去耶?」死者亦泣,回坐其床,更敘平生。數語復起曰:「吾去矣。」立而不行,兩眼瞠視,貌漸丑敗。少者懼,促之曰:「君言既畢,可去矣。」屍竟不去。少者拍床大呼,亦不去,屹立如故。少者愈駭,起而奔,屍隨之奔。少者奔愈急,屍奔亦急。追逐數里,少者逾牆仆地,屍不能逾牆,而垂首牆外,口中涎沫與少者之面相滴涔涔也。

天明,路人過之,飲以薑汁,少者蘇。屍主家方覓見不得,聞信,舁歸成殯。

識者曰:「人之魂善而魄惡,人之魂靈而魄愚。其始來也,一靈不泯,魄附魂以行;其既去也,心事既畢,魂一散而魄滯。魂在,則其人也;魂去,則非其人也。世之移屍走影,皆魄為之,惟有道之人為能制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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