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短暫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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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rt life
短暫的一生
作者|九月
花褲子被卷閘門拉起時發出的咯咯吱吱的聲音驚醒，她警覺地探出頭往卷閘門方向望去，一個胖女人穿著高跟鞋「噔噔噔」走來 ，花褲子好奇得望著胖女人走向一堆牛仔褲。
只見胖女人用力的把牛仔褲全部放到地上，數了半天，然後用塑料繩五花大綁著提了出去，花褲子看見了牛仔褲們哀怨的眼神，低聲的抽泣，花褲子的心像揪住了一樣。
花褲子低聲問姐姐：「姐姐，牛仔褲們去幹嘛啦？」「牛仔褲們給主人去掙錢了。」「牛仔褲是怎麼掙錢的？他們看起來很不開心呀？」「主人把牛仔褲賣給別人就有錢了。」「那些人會好好對待牛仔褲嗎？」「我也不知道，有一天我們也要給主人去掙錢，我們也會被賣給別人。」姐姐說完傷心地望著太陽，花褲子有很多問題，但看到姐姐的表情就不敢再問。
花褲子和姐姐還有許多姐妹們，躺在貨架上，太陽透過窗戶暖暖的照在身上。花褲子們在這裡大概躺了有一個多月，白天看著太陽從東方升起，然後慢慢向西山落下，晚上看月宮裡的嫦娥跳舞，當有流星划過時，花褲子會許願：「希望自己和姐姐永遠相親相愛呆在一起。」活潑的花褲子有時給姐妹們唱歌，有時說一些笑話逗她們發笑，姐妹們都很喜歡她。
就在牛仔褲被提走的當天下午，卷閘門又被吱吱呀呀地拉開，胖女人一扭一扭的走過來，花褲子的心提到嗓子眼了，「我們要被拿去賣給別人嗎？」花褲子輕聲問姐姐。「別出聲，悄悄的。」花褲子順著聲音，看見一個小伙走了進來，胖女人的手就放在姐姐身上不斷的撫摸，花褲子看到姐姐臉色通紅，小心翼翼的樣子。「寶貝，想我了嗎？」小夥子說著話從後面抱住胖女人，胖女人的手離開了姐姐，放在了小夥子的手上。忽然胖女人轉過身和小夥子扭在一起，花褲子不好意思看，用雙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是從手指縫裡看到他們倆人在接吻，擁抱。花褲子提著的心放下了，他們不是來拿我們的，他們是來辦自己的事。
剛輕鬆一點兒的花褲子，突然看到胖女人的手又放到姐姐身上，邊撫摸著姐姐邊說：「寶貝，這次你一定要小心點兒，我今年夏天主要靠它們了。」小伙在胖女人臉上啄了一下：「放心吧！」。
突然胖女人像瘋了一樣把花褲子的姐妹們扔到地上，數夠一百後用塑料繩五花大綁起來，花褲子被扔得暈頭轉向，在綁的時候她奮力掙扎，努力將頭擠了出來，但胳膊腿和身體都綁得結結實實的，還好伸出了頭能呼吸點空氣，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夥子拎起綁著的花褲子們向卷閘門方向走去，胖女人嬌滴滴的跟在小伙後面說：「寶貝，我會想你的。
走出卷閘門後不久，花褲子和其他的牛仔褲、藍褲子、白褲子一起裝進了一個大紙箱子里。小伙還是用扔的動作，花褲子鼻青臉腫的大聲啼哭，突然眼前漆黑一片，原來小伙用塑料膠帶將紙箱子封了起來。「姐姐，我怕我怕。」花褲子邊哭邊喊，「別哭了，你姐姐躺在下面，聽不到你的聲音。」一位白褲子姐姐不耐煩地安慰道，「來我抱著你吧，小姑娘？」藍褲子姐姐輕聲細語的說，花褲子在藍褲子的懷裡感到了溫暖和安心。
迷迷糊糊的花褲子，感覺到了又被抬起放下，應該是又出發了，花褲子聽到了火車的啟迪聲，不知過了兩天還是三天，花褲子感覺自己快要死了，眼前出現了飄忽的雲彩，看見了姐姐的笑臉，突然，一道強光刺的花褲子閉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看見了溫暖的太陽，一縷清香的空氣直逼口鼻，原來塑料膠帶被撕開了！
白褲子、藍褲子、牛仔褲陸續被提走了，有了寬鬆的環境，花褲子想伸伸懶腰，一動才知道全身綁著，塑料繩在身上勒出了很深的印，花褲子有點恨人類：「只想靠我們賺錢，也不善待我們。」
當花褲子們從紙箱里出來時，姐姐披頭散髮，一隻胳膊弄傷了在流血。花褲子抱著姐姐又開始痛哭了。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三個像畫里走出來的姑娘，來到了她們面前。抱起花褲子的姐妹們，向一個叫「褲仙」的金碧輝煌的店裡走去。她們又被重重的摔在地上，這次花褲子沒能顧得上哭，而是睜大眼睛看這個陌生的環境，和她一起待在紙箱子里的所有褲子都被掛在衣架上了，看起來很精神。店裡的燈光照在他們身上，褲子們都神采奕奕，四面的牆壁上都有很大的鏡子，花褲子看哪兒都有自己的影子，她聽到了很好的歌聲，時而溫文爾雅時而瘋狂勁爆，水靈靈的小姑娘們統一的著裝，就連她所熟悉的貨架也是那樣的別緻，花褲子突然喜歡上了這大氣高端的藏身之處。
其他的花褲子被掛在衣架上，有個小姑娘用溫水幫她們洗臉，還有一個在熨她們身上的皺褶，惹得姐妹們笑得人仰馬翻。其它的被安排在貨架上，花褲子向四周找尋姐姐的身影，可憐的姐姐就在一個小姑娘的腳底下踩來踩去，原本流血的胳膊現在應該更疼啦！她看不到姐姐臉上的表情，突然一個姐妹被一個小姑娘拿去穿在硬塑料身上，姑娘們叫它「模特」。
還別說穿在模特身上的花褲子，更引人注目，平坦的小腹上打上黑色的蝴蝶結，模特的屁股看起來翹翹的，雙腿細長又平展。姑娘們圍著模特轉，「樣式真好看。」「料子也不錯。」「你們說這條褲子怎麼樣呀？」一位氣質很好的女孩兒過來，「老闆說開價999，最低666。」「姐妹們，加油吧！」
花褲子一聽就傻眼，「聽姐妹們說人類製造我們也就100塊錢的本錢，現在怎麼成999了！」傍邊的白褲子推推花褲子說：「喲，看不出來還值錢喲？」花褲子有點興奮，牛仔褲不滿的說：「我們才300多。」花褲子有點自豪了。
躺在貨櫃里的花褲子每天看著進店的男男女女，發現買褲子的還是女人多，而且胖女人多，花褲子對胖女人沒有好感，因為那麼好的褲子在她們身上就變了形。
「親愛的，我就要這條褲子。」一個染著紅頭髮的女孩兒挽著小伙的胳膊說，「好，寶貝給你買。」花褲子的一個姐妹被提走了。「老公，我想試試這條花褲子？」「多大年齡啦，花里胡哨的能穿出去嗎？」被稱作老公的人，頭也不回的走了，女人怯怯的跟在後面出了！「親愛的，我穿這條花褲子怎樣？」「寶貝，就試試吧，我相信你穿上更好看。」花褲子的又一個姐妹被提走了。「老公，現在流行花褲子我也買一條吧？」「你再忍忍吧，你看看價格，你可以到別的店裡買三條褲子呢。」被稱作老公的人還是很氣憤的出了，女人漲紅著臉也出了。「親愛的……」花褲子知道了，一定又有她的姐妹要被提走了。
經過一周的觀察，花褲子總結出了一條自己的規律，凡男人被稱作為老公的，一般不會買她的姐妹，男人被稱作親愛的，寶貝的一般都會買她的姐妹。花褲子不懂老公、親愛的，寶貝這些稱呼，但她想起了胖女人和小伙接吻的畫面。
轟轟欲睡的花褲子又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了，「老公，我想買條花褲子穿？」「別鬧了，多扎眼呀，你不羞我還羞呢！」花褲子知道她的姐妹還是不能被提走。「服務員給我拿一條ｓ號的褲子。」躺著的花褲子被莫名其妙的穿在了女人身上，當女人照鏡子時，花褲子認真打量著這個女人，是寸頭，平坦的胸部，高挑的個子，腳踝就像要斷了一樣，掛著金燦燦的項鏈，再看腿，花褲子被自己漂亮的外表吸引，紅花映襯的女人的膚色很美，藍邊似乎提升了女人的高度，小碎花，點綴了女人的黑毛衣，瞬間女人的氣質發生了變化，當女人轉過身時，花褲子發現女人的屁股翹翹的，被稱作老公的男人盯著屁股看，女人的腳踝上有個金鏈子。「老公，就它啦我非常喜歡。」「求你了，不要穿花褲子，你父母會不高興的。」「我穿給自己看的不是給父母看的。」「你聽話，穿別的褲子 不要穿花褲子，儘管看起來很好看。」「你看看別的褲子，要不然咱們走？」「你自己走好了！」被稱作老公的人一聲不吭出了店門，「服務員刷卡，我就買穿的這條褲子。」花褲子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應該是眾姐妹中被賣的價格最高的一個，她確實為主人掙了錢「999」，花褲子在眾姐妹羨慕的目光中出了。
新主人對花褲子真是不薄，帶她領略了南山北山的風光，光顧了各種小吃店，坐火車上飛機乘地鐵，花褲子增長了知識，開闊了眼界，更讓花褲子高興的事，新主人對她疼愛有加，每晚會清理塵埃用雙手掛在衣架上，每天早晨給她搭配各種漂亮的鞋子和衣服，當湯汁和果汁不小心滴到花褲子上時，女主人心疼的表情讓花褲子幸福不已。整個夏天花褲子不可一世，每晚對著不待見的褲子們夸夸其談，每天早晨趾高氣昂的出去，漸漸的花褲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忘了姐姐。
當寒風襲來時，牛仔褲和藍褲子成了女主人的最愛，對花褲子懶得看一眼，更氣的是有天女主人把她放在箱子底部，不顧皺褶不怕弄髒，花褲子感覺到「失寵了！」想起了流血的姐姐，還有眾姐妹們。但花褲子，現在連走出門的機會都沒有了，更別說看見她們。
夏天又到了，花褲子盼望著能再次被主人穿出去炫耀，機會終於來了。
「今天我出去有點事 ，晚點回家。」男人這樣說的時候換上了運動裝出門了，女主人趕緊找出花褲子配上白襯衣，穿上高跟鞋，悄悄尾隨其後。女主人急促的腳步晃的花褲子有點不舒服了，但引來的百分之百的回頭率讓她開心。
女主人眼看自己的老公七拐八拐的進了一個小區，看見一個小男孩和時髦女人在散步，「爸爸，出差回來了！」小男孩說著撲進男人的懷抱，時髦女人也深情款款的問：「累了吧，我們在小區邊轉邊等你。」這樣的說辭讓花褲子恍惚了，到底幾個意思？
女主人氣呼呼的扭著屁股回家了，花褲子所有的心思也沒有了。一到家，女主人把花褲子脫下摔到門上，花褲子的臉撞青了！三天後，男人回來了，一進門就踩在花褲子的身上，女主人見到男人，瘋狗一樣的撲過去又打又咬，還狠狠踩上花褲子幾腳。男人拿起花褲子扔得遠遠的，女人拿過剪刀把花褲子剪成了幾截，滿身流血的花褲子被突如其來的遭遇懵住了！
「以後少來這套，我供你吃供你穿，還不知足，從今天你從那裡來回那裡去，現在滾。」男人罵的同時將女人拉出家門，撿起碎成幾截的花褲子鎖門後走了，看都不看哭泣的女人，路過垃圾桶時，男人用打火機點燃了花褲子，花褲子在滾滾濃煙中大笑：「原來招搖過市的人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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