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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本色2018》:上了這條船,英雄也失色

事實上,看到《英雄本色2018》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基本上,一個經典港片的名字加上一個新近的年份,這件事就十有八九不太靠譜,比如豆瓣評分5.4分的《家有喜事2009》,5.2分的《花田喜事2010》,3.9分的《東成西就2011》……

另一重警惕可能是去年吳宇森自己去翻拍《追捕》,拍出了他人生最難看的「災難片」,本著風水輪流轉的「物理定律」,很有可能他自己的經典得拿來被毀一次報報仇。

唯一的期待是,導演丁晟是個足夠認真和功力紮實的人,《解救吾先生》口碑不錯,對警匪也算有自己的一套能力。然而《英雄本色2018》通篇彆扭的感覺,只覺得丁晟自己喜歡硬漢審美的東西完全沒必要去蹚那趟嚼爛梗的渾水。

從開場空鏡頭配著懷舊音樂開始,就知道這個電影最大的一張牌是「懷舊」,而一上來直接就開門見山的開始大肆懷舊,只能說明電影的蒼白。

這是實實在在的翻拍,從故事到人物關係、人物性格幾乎都與《英雄本色》無二致。當然也有那麼些背景移植的改編,比如印假鈔換成了走私,故事地點從香港轉換到了青島。而片中「走私」從業者鋌而走險走上販毒道路的原因是,「這年頭生意不好做,都趕不上海外代購了」。確實凸顯了鮮明的時代背景,同樣的亮點還有警察執法假裝自己是送外賣的。

只不過狄龍、周潤發、張國榮,換成王凱、王大陸和馬天宇,情感上就讓人難以接受。

王凱是帥的,帥得太精緻,一個常年跑船走私的大哥,儘管他很努力地讓自己顯得比以往大多數的角色要粗糲一點,但還是有一種過於精緻細膩的漂亮。

操著一口台腔叼著棒棒糖的王大陸,也被叫一聲「馬哥」,還是「少女時代」男同學在玩cosplay過家家的感覺。

至於馬天宇,挑戰張國榮,只能說,年輕人勇氣可嘉。

無論怎麼打架、受傷、生死攸關,他們都是帥的,只不過是變著法乾淨的帥,或者「臟髒的帥」。各種動蕩的高速攝影慢鏡頭裡,他們的面部特寫不會讓你看到任何的扭曲和驚惶,血肉橫飛之間,也只有一個個堅毅慷慨的眼神,考驗著燈光師打眼神光的水平。

豆瓣上有一條短評說,「直男之間打死不會天天把兄弟情放在嘴上的。」這可能是這部電影從頭到尾讓人尬到不行的原因。情緒不夠,只能各種喊口號湊。王大陸求結拜跟求婚似的從頭求到位,王凱一句「世界會變,認準的兄弟不會變」也被反覆叨叨。

王大陸扮演的小弟和馬天宇所扮演的親弟相互之間不斷地「爭風吃醋」,如果可以撇開致敬這件事,電影的主題曲大可不必反覆張國榮的《當年情》,可以改詞唱:「你究竟有幾個好弟弟?」

倆弟弟也相互教育對方,希望對方可以為自己的哥哥多做點什麼的時候,筆者突然想起了益達口香糖廣告——「你的哥哥。」「不,是你的哥哥。」

好些個場景里,倆弟弟還分別以不同的方式表達對對方的不滿並要王凱做出選擇。在海邊,王大陸問王凱,「兩個弟弟,你選哪一個?」筆者情不自禁地腦海里響起這樣一首BGM——「你愛我還是他~~~」

王大陸和王凱

事實上,兄弟情和「基情」之間本來就有一種微妙的平衡,畢竟當年《英雄本色》本尊也被美國人評上過某「十大同志電影」。原作中藏著的這點發揮空間簡直是座「寶藏」,被主創們迫不及待地挖掘和淋漓盡致地表現。

除了這三個男演員,還有一個重要角色——海鷗,它們在電影里要挑戰的前輩,是吳宇森最愛的鴿子——丁晟放海鷗也是放得恣意飛揚意味深長啊,人物之間關係融洽的時候就比翼齊飛,人物孤單落寞受傷無助的時候,海鷗也變得形單影隻起來。如果導演是在玩解構,那麼我願意誇一句這部電影擁有一點後現代電影的審美自覺。

開創吳宇森電影美學的槍戰戲,在這部電影里也成了不尷不尬的存在。放放海鷗和懷舊BGM,就算致敬,要是連怎麼拍槍戰都照抄不誤,可能在導演技能上都能算「侵犯知識產權」。畢竟在《英雄本色》年代的香港,黑幫也好,槍支毒品也好,警匪勾結也好,一切都毫不違和。可故事背景放在了當代的中國內地,擦槍走火得太花哨,就顯得咱的社會不太安定團結,和現實不符,這多多少少束縛了導演的手腳,連追車時警察都得用對講機叮囑「隧道里不可以撞車,切不可傷了群眾」。可這樣的警匪題材,不槍林彈雨的打起來,根本不好看。本是飛揚的恩仇江湖,突然被套進現實主義的殼子里,就像一個張狂的俠客,拿著玩具槍瞎比劃,怎麼看都像個笑話。

《英雄本色》原本最驚心動魄的地方,是最後交火的高潮戲,身為警察的弟弟在血性、親情和職業操守的兩難中選擇,最終三個熱血男兒聯手殺出一條血路,是英雄末路的悲涼。但導演既希望保留那份血戰到底的壯烈,又不得不讓神兵天降維護某些約定俗成的「正義」。於是這樣的悲涼也就隨風而去了。當然,這個處理大家都能理解。

在電影上映前,刷五星好評的大多會引用片中一句「能回頭的,才是英雄」。但筆者看了之後,發現題眼不在這兒。

最後一場交火戲,拼殺到高潮處,反派BOSS阿倉邪魅地說出了一句——「只要有錢,這船就沉不了!」朋友們,這才是這部電影的slogan好嗎?!

只要盲目追逐IP的資本還在,作為「IP」被重現挖掘,用當紅小鮮肉作為包裝的這條套路之船就沉不了。上了這條船,英雄也難回頭。《英雄本色2018》其實本身不算難看,只是土壤不對,沒有英雄,只是「逞英雄」,自然也不見「本色」,連情懷都變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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