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G ONE「欺嫂」、GAI退賽，這麼一鬧，嘻哈是不是要涼涼了？
由PG ONE引發的連鎖事件再度令「嘻哈」成為眾議焦點，只不過，這一次，人們帶上了冷靜的目光，重新開始審視「嘻哈精神」，「Keep Real」能否等同於放飛自我？是否嘻哈選手融入主流才是生存之道？一切早已有了註定的答案。同樣，走下舞台後，當嘻哈選手邁入各自選擇的發展道路，儘管嘻哈仍「前途未卜」，但在專訪中，他們已流露出各自對於當下的態度。
統籌_本刊記者 劉倩
采寫_本刊記者 傅圓媛 特約記者 馮穎彬
採訪配合_實習生 李夢琦包藍予
半年！嘻哈雙冠軍的「人生反轉」
本月初，演員李小璐與說唱歌手PG ONE跨越了2017與2018年的「疑似出軌事件」一度甚囂塵上，短短几天內，真相還始末未明，PG ONE的人氣已出現大跌趨勢。只不過，這份「危機」對於PG ONE之後所需要面對的而言，恐怕微不足道。
1月4日，官媒公開對PG ONE進行嚴肅批評，共青團中央發表微博，並截取PG ONE歌曲《聖誕夜》部分歌詞，指明有網友舉報該歌曲教唆青少年吸毒與侮辱女性，並表示：「公眾人物在網路空間更應積極樹立公共標杆，給青年人以正確引導。假如真的『純白色的粉末在板上走』，已觸犯國家的相關法律。」隨後，包括新華網、紫光閣等多家權威媒體跟進轉發，新華網直接指出：「低俗當不了個性，惡名換不來資本。唱著『教唆青少年吸毒與公開侮辱婦女』的歌詞，這樣的歌手，不尊重行業和觀眾，傳播不了『和平與愛』，即使得過某冠軍，他也不配擁有嘻哈的舞台了。當然，誰為低俗傳播提供平台，我們同樣要對其說『不』。夢想出名可以，但別娛樂至死。」
正當不久前人們還在好奇《中國有嘻哈》掀起的亞文化風潮能延續多久，作為冠軍之一的PG ONE卻突然「人設」崩塌，蝦米音樂等平台自稱第一時間下架其作品。而另一方面，PG ONE的諸多黑歷史如「飛葉事件」「歌詞涉嫌侮辱故去歌手姚貝娜」等也再被翻出，只不過，比起《中國有嘻哈》期間的「不了了之」，這一次，PG ONE運氣不再，一切都被嚴肅正視。他在微博回應道「早期接觸嘻哈文化受黑人音樂影響深厚，對核心價值理解偏頗，在此鄭重道歉」，同時主動下架自己的音樂並等待重新審核。但顯然，這些並不能改變網友對他的質疑，反而更增「甩鍋」嫌疑，不少網友更表示出對「黑人音樂」的心疼。
而另一邊，PG ONE的年輕粉絲群體也在某種程度上加速了他的「糊」，不少粉絲在官媒點名批評PG ONE後開始了大規模的「回懟」，而為偶像正名的陳述卻十分牽強，他們寬容了「教唆吸毒」「侮辱女性」等核心問題，依舊堅持「嘻哈音樂就是這樣」「不過是地下時期的作品」與「不該被過分批評」等三觀並不端正的觀點。本月9日，人民網再次公開點名PG ONE，標題直點「該反思這樣的『明星』怎麼會紅」。「嫂子」事件引發的多米諾效應，最終讓PG ONE很難「翻身」，畢竟，他的「Keep Real」實在太「放飛自我」。
同PG ONE一同奪得「雙冠軍」的選手GAI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畫風」，曾被網友稱作「社會GAI」的他，也令不少人擔心過比賽後他會因為風格原因與有些「江湖氣」的性格而「樂途不順」，而不到半年的時間，GAI卻不斷刷新了自己的可能性。比賽還未結束，GAI已與《中國有嘻哈》音樂總監劉洲簽約，在新合作夥伴的啟發下，他在主流價值觀的範疇內越走越「正」。他主動下架了過去一些作品，收斂了不少真性情，公開表示對自己已經是「公眾人物」的自覺，也同樣提及到他已對作品會對青少年產生影響有了意識。而在資源選擇方面，GAI也步步為營，做到了音樂與商業並行，賽後，他也在一定的曝光度下實現了「口碑升級」，在《蒙面唱將猜猜猜》上GAI展示出了自己的唱功，隨後陸續走上《我要上春晚》《歌手》「江蘇衛視跨年晚會」的舞台，以嘻哈歌手的身份漸漸融入到主流音樂圈。GAI 雖然受到參加《歌手》退賽等大環境影響，但人設並未受太大影響，並且未來的演藝道路仍可期待。
嘻哈歌手融入「主流」才是生存之道？
「PG ONE事件」間接帶動了人們對其他嘻哈選手後續狀況的關注，距《中國有嘻哈》結束已近半年，在這次亞文化的逆襲之後，學員的發展與狀態也再次成為熱議話題。此前，則是早在《中國有嘻哈》播出正熱時，人們便已開始對嘻哈歌手走出「地下世界」的問題進行討論。來到大眾視野下，商業化的介入，團隊的包裝，真正的Hip-hop還能否被保留？這些曾活躍在「地下」的歌手該如何自適與調整？他們是否只是「曇花一現」？藉助人氣，選手是否走上了「賺錢」的道路或已淪為「賺錢工具」……很多人在觀察著「初代選手」，也在耐心地等待答案揭曉。
「嘻哈熱」已燃燒了半年，市場上各種夾帶著「嘻哈元素」的產品也「軟硬皆施」地不斷湧出，似乎所有商業活動、商業項目，都在設想著能不能搭上「Freestyle」的快車。比賽還未結束，吳亦凡便帶領TT、小白、VAVA等嘻哈選手為麥當勞製作廣告片宣傳片《我們的嘻哈食光》；除此之外，GAI與李玉剛合作了改編版《天仙配》為美團七夕活動進行推廣；歐陽靖與TT為支付寶製作「無現金城市周」主題推廣曲《無束縛》；匡威邀請TT做活動推廣、小米也邀請他演唱其新款手機廣告歌；魅族邀請小青龍代言一款手機產品，大笑、Casio、孫八一、小青龍與快手建立合作……而從PG ONE簽訂的代言合作來看，他不僅接洽了《英雄聯盟》《大唐無雙》、網易遊戲等遊戲品牌，雅詩蘭黛口紅也指名與他「聯手」。一方面，商家在尋找著與自己產品契合度更高的選手，但不可否認，人氣也成為考慮因素，就像網友調侃的那樣：PG ONE代言口紅，總不可能是他口紅塗得好看吧？
影視行業同樣選擇這些選手作為項目推廣的「助力」，PG ONE就在決賽前擔任了電影《蜘蛛俠》的中國大使。或許在幾年前看來，這些所謂「推廣席位」還很陌生，而今，這種合作模式吃瓜群眾早已屢見不鮮，其他選手如GAI與Bridge也為電影《心理罪》獻唱，JONY J與TT參與了《芳華》的推廣曲項目，大鵬的新作《縫紉機樂隊》則是邀請小青龍與其共同演唱主題曲《塑料袋》……儘管這些選手的個人風格或與項目呼應或仍有違和，但大家樂此不疲。顯然，廣告商想要通過炙手可熱的嘻哈音樂人「謀利」的目的已經再直白不過，或許大多數的商業項目負責人都在想能不能搭上「Freestyle」的快車，迅速挖掘這些嘻哈選手們的商業價值實現變現，而同樣地，選手同樣得到了不菲的經濟收益，據一位業內人士透露，「以歐陽靖為例，賽前已在嘻哈圈很有地位的他商演價格在十幾萬，如今也過百萬，而不少曾經演出費不過千的歌手，身價如今也翻了20倍不止。」
音樂市場下的「聰明人」
嘻哈歌手去賺錢變現？簽約經紀公司出道跑通告？顯然，這些都十分不Hip-hop。賽後，不少選手也對這種融入主流市場的道路表現出一定的抗拒，如小青龍在登上節目後，便有很多公司前去找他談音樂計劃；而據小青龍說，至今他仍沒有遇到真正想幫他做音樂的公司。Bridge在接受採訪時透露，有綜藝邀請他時希望他改變一下造型，但Bridge拒絕了，他並不想為賺錢而迷失自己，他在GAI與他「談未來」時也表示「兵分兩路，頂點見」，似乎也暗示了現下還並不想選擇和GAI相似的發展方式；去年年底，某平台盛典後台，當本刊記者問及艾福傑尼與黃旭「為何不想給自己找一個專業團隊時」，他們二人默契答以「我們自己就是老闆，這種運營方式對嘻哈是非常有幫助的，在創作思維等各個方面」。音樂製作人W告訴記者「這些選手保持自我，追求純粹嘻哈精神的初衷很好，但你無法否認機會稍縱即逝，要想做長線，現在看來，還是經過包裝的選手得到了更多機會。」
團隊的介入，適度「收斂」自己是否目前最好的方式？許多業內人士都給以肯定的答案。經紀人小白表示「既然走了大眾視野，那就首先要考慮是否符合國情因素，符合主流價值觀，這是無法迴避的。」藝人宣傳晗晗也告訴記者「簽約經紀團隊，目前絕對是利大於弊，嘻哈選手可以被看作一個新興的藝人群體，但其實可以歸於歌手，實現夢想需要物質基礎，尤其音樂行業依舊處於不景氣的狀態，有市場才能更好地去實現夢想」。當下，許多人氣嘻哈選手也走上了這條道路，「包裝」的確令他們有了更多「選擇」與「機遇」。VAVA告訴記者，她很滿意現狀；GAI下架了自己過去「地下」的一面，連續登上人氣音樂綜藝，身價持續攀高；TT賽後實現了為父母買房的小夢想，如今演藝通告不斷；不過，一味迎合市場顯然也不是Rapper的Style，無論是此前的PG ONE，還是如今的GAI 、TT，在接受本刊專訪時，都異口同聲地提及，即便商業合作，也會保持自己的底線。TT告訴記者，「如果太不匹配就不接了吧」，GAI則笑稱自己是良心乙方，會有妥協，但也會去溝通，尋找折中點。這些初代嘻哈歌手，市場上的贏家，「聰明」地找到了某種平衡。
用一個夏天認識的PG ONE，
5 天就徹底糊掉
在2017年的夏天以後，作為地下亞文化的嘻哈音樂因為一個電視節目突然就變成大眾娛樂了，年終盤點逃不掉要說到PG ONE、GAI、Bridge、TT等一連串的名字。「你用一個夏天認識我，我卻用了23年成為PG ONE。」這是PG ONE在自己官方微博上的一句話，也是當時一個與他有合作的品牌廣告詞，我們可以從這句話讀到起碼兩個基本信息：首先這就是PG ONE 2018年前真實人生概括；第二就是，當時，他確實是商業紅人、品牌最愛。而僅僅是幾天的時間，2017年除夕還沒過去，2018年元旦還沒到來，PG ONE「哈爾濱膨脹男孩」人設就開始倒塌，據說他徹底糊掉就花了5天時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我們2017年12月份接受某品牌邀請做PGONE專訪的時候，他還興緻勃勃地說，「一直在享受著虛榮。」當時覺得這個詞確實能很好地表達他，甚至整個紅花會，中國地下嘻哈文化的意氣風發，而現在不禁就要多想一想，或許正是這種少年式對虛榮對追逐和熱愛，PG ONE比起其他人更容易出事。
現在談論PG ONE，中國嘻哈什麼的都變得其次，甚至因為他，整個中國嘻哈圈與人該談論什麼都要變得謹慎。他的名字不可避免地與李小璐、賈乃亮捆綁在一起，還有各種黑料、「黑」粉拯救行為，遭所有飯圈群Diss、《聖誕夜》這首歌曲涉嫌教唆青少年吸毒與侮辱婦女導致被共青團中央、人民日報、紫光閣、中國婦女報等官媒點名批評，等等連鎖事件，我們2017年最後的瓜吃到了現在。
可以看見的是，萬寶璐事件之後，該怎樣談論中國嘻哈，或者說該怎樣談論PG ONE的嘻哈，已經變成政治是否正確的評判，那樣的話，還原出事前PG ONE做的專訪內容，只能算是某段時間其狀態的一個小回顧，並沒有站隊的意思。2017年12月31日之前，PG ONE乃至整個中國嘻哈界真不是一個「風頭正勁」可以簡單概括的。2018年元旦之後，作為亞文化的嘻哈能不能繼續大眾，卻可以用前途未卜來說。
南都娛樂×PG ONE
「嘻哈對我們的意義啊？
它是生活，是我們的全部」
通過嘻哈去作出一種表達，帶著中二少年式對世界的評判，作為1994年的王昊來說，其實還是很Real的，只是，一入娛樂深似海，不遮不擋不懂克制沒有敬畏的Real，就顯得過於直白粗暴，Hip-hop到最後究竟要傳遞什麼，到了2018年，整個中國的人民都給自己加了審視的戲份。
南都娛樂：參加完《中國有嘻哈》之後你們生活上有什麼變化嗎？
PG ONE：變化就是更多人知道我們了呀。其實我們心裡最開心的一點是，我們多年的付出和努力，終於有人買單了，有成果了。因為一直以來說唱就是小眾文化、小眾音樂，亞文化嘛，在這個節目之前，如果你提到說唱音樂，大家會想說唱樂是個啥？喊麥，一人一口句？就是很多人不了解，他不理解說唱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東西，那現在大家知道了，起碼知道了什麼是說唱，覺得可以把這個東西放在檯面上來講。這個是我們很開心的一件事。
南都娛樂：其實一開始沒覺得有這麼火的吧？可能就覺得在中國還是小眾，沒想到一到熒屏上，就炸了，這麼受歡迎。
PG ONE：沒有，我們堅信它早晚會火，只不過在中國是發展期。因為在全世界，Hip-hop是最火的音樂。是最主流的音樂，比主流還要主流的音樂，像美國的格萊美啊，像那些好萊塢大電影啊，主題樂插曲都是Hip-hop比較多，只是中國現在是萌芽剛起步，黃金之門剛打開。
南都娛樂：那可以給我們解釋一下，你心中的嘻哈是一個什麼樣子的概念嗎？
PG ONE：我心中的嘻哈，嗯……可能嘻哈以前對我來說是愛好，現在可能是一份工作，但更多的是我的生活。對，然後嘻哈在我這裡就是一種自由和態度，還有表達自我的方式。
南都娛樂：從喜好變成自己的工作以後，會有不一樣的感覺嗎？
PG ONE：那肯定不一樣，一個賺錢，一個不賺錢啊。
南都娛樂：除了賺錢多，還有什麼積極狀態？
PG ONE：賺錢多就是為了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好，讓我們的音樂變得更好，我們沒有錢我們怎麼去做更好的音樂。怎麼拍更好的MV呢，怎麼找到更好的Producer？
南都娛樂：那音樂對於你們來說意義是什麼？或者說嘻哈對於你們來說意義是什麼？傳達給你們歌迷的又是什麼？
PG ONE：嘻哈對我們的意義啊？嘻哈對於我的意義就像精神食糧，再其次是夢想，我們現在正在打開這個夢想的門，在去實現它的這個路上。就像我說的，它是生活，是我們的全部。
南都娛樂：剛才你們有提到Hip-hop以前是你們的興趣，現在變成一個工作，一個跟生活融合在一起的狀態，然後變成了一個更加商業更加賺錢的事情，這些對於你們來說，會影響到創作上的改變嗎？
PG ONE：心態上就是比以前更加成熟了吧。在創作方面的心態也更加成熟了，創作更加謹慎了。
南都娛樂：那你們想對世界唱什麼屬於中國的這種嘻哈音樂？
PG ONE：向世界表達的話就是，中國的Hip-hop也不差，要證明，替咱們中國證明咱們中國Hip-hop，首先沖向亞洲，拿第一。
南都娛樂：所以是有一種責任感說要把中國嘻哈推到一個什麼高度上嗎？
PG ONE：肯定有啊，我們是力爭要做中國的領頭羊，旗必須是我們插上（舉手）。
然而遺憾的是，他的創作還在進行中、還在增加謹慎的分量的時候，他的人生給了他一個玩笑，他沒有成為中國嘻哈的插旗人，倒被定為「華語娛樂圈有史以來Flop最快的明星,沒有之一」。PG ONE王昊未來該何去何從，我們大概也只能把他當作魔幻現實主義台本來閱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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