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最深處的思念——奶奶
睡不著，重新看了一遍。臨近年關，第一個沒有您的新年快要到了，越發的懷念。有些話憋在心裡，如鯁在喉。
深夜裡，或者某些場景，都會讓我想起您。很心疼，那種會從心裡湧上臉、填滿眼眶、癟彎嘴巴的心疼。或者我本來就是個多愁善感的情感脆弱的男孩，容易因為溫情落淚。
我，您不孝的孫子。我為我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為我的不做不為感到羞恥。
很愧疚。
那時以為您只是「照舊」病了一下，我從沒想過您會突然就離開。您一直叫我暑假回去讓您看一下我，而我總是推脫，總是說不確定。那時，我心裡就有一些不好的預感，所以私心告訴自己，您一直沒看到我，是不是就會因為一直滿足不了願望，就有繼續撐下去的理由，我以為這樣您就能活的多一點時間。我從沒想過，這會成為我內心永遠的悔恨，成為心底地一根倒刺。
姑姑問我，是不是最後都沒打電話回去，讓您最後聽一聽我的聲音。我不敢回話。我是王八蛋！因為和爸爸的彆扭，就一直不願意打電話。
2017/09/17/20點，一聽到關於您的消息，全身發涼。
人真的會因為自己最在乎的人和事，像被大象踩到的螞蟻。
崩潰。
石化。
全身發涼。
沒有立馬哭出來，心裡告訴自己，這也許不是真的。我知道您終有一天會離開我們，但是我還沒準備好。我準備不好。沒想過您真的離去是什麼樣子，永遠看不到您是怎麼樣的體會。
我去老師那兒請假，碰見同學，看到老師，照舊打招呼。臉上像沒發生什麼一樣，心裡難以描述。
一路到家，我依舊沒哭出來過。也許是為您感到滿足，終於可以擺脫孤獨的晚年生活？兒孫不孝。
看見我媽媽的時候，我人有點崩潰。眼淚止不住的流。我一直在告訴自己克制，一直沒哭出聲音，可是控制住聲音，眼淚我沒能控制住。您就躺在木板棺材裡面，就在我面前，叔叔嬸嬸們擋著，我才沒能掀開看您最後一面。謙良恭謹，都是一坨屎。我就想看您最後一面。奶奶，真的對不起。
往後幾天，我都一直克制自己，盡量不因為自己，加深長輩們內心的傷痛。
送您出殯那天，是真的忍不住。這個時候，像那個8歲的時候沒要到糖向您撒潑哭喊的小鬼。是真的，撕心裂肺。您就這樣躺在我們面前，上次分別您還向我塞錢，可現在就躺在我眼前。身體冰冷，一動不動。
我。
難過。
記得很清楚，8歲那年，我一年級。開始跟在您身邊。您打過我，罵過我，不讓我吃飯過，取笑過我也對我發過狠。因為我老是和別人家的小孩打架，還把別人家長也給打了。我很感謝您，對我的「不寬容」，讓我學會了很多，至少沒讓我變成一個「壞人」。感恩。
我記得小時候夏天的夜晚，飯後我們總會在瓜棚下納涼。我會抓蜻蜓，會抓螢火蟲，會逗早上抓的螞蚱玩。您就在旁邊小木凳子上做著，扇著蒲扇，和鄰居說說笑笑。我也笑著，和別的小孩追趕著。
感謝您給了我這麼美好的童年記憶。感謝您為我童年帶來幸福。感謝您的偏愛。感謝您對我比對親生的孫子還要好。感謝您溫暖的臂彎，讓我枕著度過了童年。一年級到六年級，謝謝您的照顧。我人生的前23年，謝謝有您的庇護。
可您知道嗎，您對我越好，我心越愧疚。
往後的記憶。您身體一直不好，不好了十來年。每次回家，我都是第一時間來看您的。我盡量想讓你感受到我對您的重視，對您的關心。這幾年，我能明顯感覺到您的小心翼翼。就像小時候做錯事的孩子，生怕您的言詞讓我們不開心。很慚愧。我們是有多不孝，才會讓您這樣。您也常對外人說，很欣慰有我這麼一個孫子。我聽到，會不舒服，我對您的好，還不及您對我的十分之一。雖然……但是我知道我做的不夠。看著您受委屈的樣子，我很心疼。
死亡對於一些人來說很恐怖，對一些人來說是解脫。對您來說，揪心和舒心。我揣測一下，應該都有。您揪心，我也揪心；您舒心，我很心疼。
看著您被放進墓地，看著磚瓦把您遮蓋。
我真的，以後都看不到您了。
這種內心撕扯的痛覺，很難忘。很能讓人成長，很痛。
剛失去至親的時候，你會哭，會止不住流淚，會難過。可是，這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的，
是在某一個夜裡；
在吃到味道熟悉的食物；
在曾一起坐過的板凳沙發上轉身的一瞬間；
在某個轉角，你會突然記起你的至親，他不在了。
永遠。
無期。
你再也沒有機會和他拌嘴，和他說知心話，吃他做的飯，他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生命里。這種感覺。是絕望，是心碎，是止不住的淚花。是永久不止、埋在心底會在深夜裡蹦出來的思念。
我想起微博上看到的一段對話，意思大概是姥姥去世了。媽媽哭，女兒勸媽媽別哭。媽媽流著淚對女兒反覆說：我再也沒有媽媽了。我再也沒有媽媽了。哭到噤聲。
我再也沒有您了。生離和死別，前者是悲哀，後者是絕望。
生活還要繼續，一個至親告別，我們身上的擔子就重些。往後，我們要帶著他們的希望，帶著他們對生活的憧憬，好好活下去。人生需要有意義，而這，就是我的意義之一。
對於我們最親的人啊，不要說永遠，只需說珍惜。
要心懷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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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心懷愧疚。
2018/01/20，凌晨2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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