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龍與金庸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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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龍: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
看到那些曾經把快樂帶給別人,自己也能想法子讓自己快樂的女孩,就正如看到我的某一些朋友一樣,總是會讓我有干一杯的衝動。
那些朋友中大多數也跟我一樣,少小離家,流浪在江湖,對人事還在半知半解之間,只憑著一時血氣之勇,也不知做過了多少似對非對,似錯非錯的事,只求得一個問心無愧,倒也無所怨尤。
這些人之中,有一些在壯年時就已故去了,有些固然是因為恩怨難了,行走於暗巷之中,濺血於五步之內,可是多數還是因酒而死。
這是因為他們多喜逞一時之意氣,作匹夫之狂態?還是因為他們胸中都有些解不開的結,要借他人之杯酒,澆自己胸中的塊磊?
不管怎樣,我死去的朋友們,我但願你們都能安息。
二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相信自古以來,就有很多人有這種感觸,只不過由我先把他從思想變為黑字,印在白紙上而已。
人在江湖,固然是身難由己,其實人不在江湖,又何嘗能夠由得自己呢?如果一時覺得氣悶,就放歌縱飲,惟有令親者痛,仇者快。
我也曾是酒徒,我也曾在生死間來去,我又何嘗沒有一些尖錐般的感觸刺在心裡?
如今雖然自甘寂寞,遠避山上,但卻依然時常會有些身不由己的悲哀。 可是最近我已經懂了,人生本來就是這樣子的。
金庸在《笑傲江湖》後記也提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笑傲江湖》在《明報》連載之時,西貢的中文報、越文報和法文報有二十一家同時連載。南越國會中辯論之時,常有議員指責對方是"岳不群"(偽君子)或"左冷禪"(企圖建立霸權者)。
大概由於當時南越政局動蕩,一般人對政治鬥爭特別感到興趣。令狐沖是天生的"隱士",對權力沒有興趣。盈盈也是"隱士",她對江湖豪士有生殺大權,卻寧可在洛陽隱居陋巷,琴簫自娛。她生命中只重視個人的自由,個性的舒展。惟一重要的只是愛情。這個姑娘非常怕羞靦腆,但在愛情中,她是主動者。令狐沖當情意緊纏在岳靈珊身上之時,是不得自由的。只有到了青紗帳外的大路上,他和盈盈同處大車之中,對岳靈珊的痴情終於消失了,他才得到心靈上的解脫。本書結束時,盈盈伸手扣住令狐沖的手腕,嘆道:"想不到我任盈盈竟也終身和一隻大馬猴鎖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盈盈的愛情得到圓滿,她是心滿意足的,令狐沖的自由卻又被鎖住了。或許,只有在儀琳的片面愛情之中,他的個性才極少受到拘束。人生在世,充分圓滿的自由根本是不能的。解脫一切慾望而得以大徹大悟,不是常人之所能。那些熱衷於權力的人,受到心中權力欲的驅策,身不由己,去做許許多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其實都是很可憐的。
在中國的傳統藝術中,不論詩詞、散文、戲曲、繪畫,追求個性解放向來是最突出的主題。時代越動亂,人民生活越痛苦,這主題越是突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退隱也不是容易的事。
劉正風追求藝術上的自由,重視莫逆於心的友誼,想金盆洗手;梅庄四友盼望在孤山隱姓埋名,享受琴棋書畫的樂趣;他們都無法做到,卒以身殉,因為權力鬥爭不容許。對於郭靖那樣捨身赴難,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大俠,在道德上當有更大的肯定。令狐沖不是大俠,是陶潛那樣追求自由和個性解放的隱士。風清揚是心灰意懶、慚愧懊喪而退隱。令狐沖卻是天生的不受羈勒。在黑木崖上,不論是楊蓮亭或任我行掌握大權,旁人隨便笑一笑都會引來殺身之禍,傲慢更加不可。
"笑傲江湖"的自由自在,是令狐沖這類人物所追求的目標。
因為想寫的是一些普遍性格,是生活中的常見現象,所以本書沒有歷史背景,這表示,類似的情景可以發生在任何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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