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歌街景中,來一場虛擬的視覺旅行吧
前兩天,一則關於「谷歌地圖重返中國」在網路上迅速流傳。不少網友們發現,已經告別中國大陸八年之久的谷歌地圖忽然可以重新訪問了,不論是2D街道地圖還是3D街景地圖都可以流暢載入。雖然谷歌官方很快就以「Google地圖在中國沒有任何變化」一句話乾脆地做了闢謠,但是這絲毫不妨礙網路上再度興起了一波「谷歌地圖熱」。有的網站開始梳理谷歌地圖創立13年來走過的不平凡的道路,網友們開始打開谷歌地圖尋找過去曾在地圖上留下的標記……而我,則第一時間打開了那個我懷念已久的功能:谷歌街景(Google Street View)。
「全世界每一條街道盡收眼底」
如果有一個人忽然跟你說,他想把全世界每一條街道、每一個角落都拍攝下來,讓視覺盡情地在這些圖像中遊覽,你一定覺得他瘋了。然而這個看似瘋狂的想法,卻被谷歌地圖的創始者們實現了。2007年5月29日,「谷歌街景」作為谷歌地圖的附屬品正式上線,作為俯視視角的谷歌地圖衛星圖像的補充。起初,谷歌街景僅僅覆蓋了美國舊金山、紐約、拉斯維加斯、丹佛和邁阿密五座城市的圖像。但是很快,藉助世界各地的谷歌愛好者們的圖像採集,谷歌街景以爆髮式的速度進行著空間的生產,2008年,澳洲、歐洲和日本先後推出谷歌街景,到2016年底,谷歌街景已經覆蓋了包括南極洲在內的世界七大洲超過3000座城市的街景圖像。
"拖著我的小黃人,去到我夢想的地方"
谷歌街景最初的靈感源自「斯坦福城市街區項目」。2001年3月的某一天,谷歌創始人之一Larry Page向他的同事們展示了一段在舊金山的灣區開車的視頻,他問他的同事「是否有辦法用幾幅圖片來概括視頻的主要內容」。於是,以地理坐標為依據,將街道的攝影照片組合起來的想法逐漸在谷歌地圖的團隊中萌發。藉助數據存儲和處理技術的發展,谷歌街景終究從夢想變成了現實。團隊成員Lars Rasmussen說:「谷歌街景就意在成為一張新的世界地圖。」
地圖瀏覽方寸間,視覺跨越千萬里
在我的童年時代,谷歌地圖尚未退出大陸市場。於是,在谷歌地圖上進行視覺的旅行就成為我津津樂道的一件事。只要有空,我就會迫不及待地打開谷歌地球的客戶端,拖動屏幕右下方的小黃人。我清楚地知道,只要將小黃人放在地圖上以藍色線條標註出來的街道上,「我」就可以來到另一個世界了——儘管我的身體並未移動半步,但我的的確確通過視覺來到了另一個陌生的世界,享受著360°全景視覺帶給我的快樂。對於喜歡做旅行夢的人而言,谷歌街景是藏滿金礦的寶庫,是所有旅行夢想實現的地方。
我拖動著我的小黃人,開始了我的虛擬視覺的旅行……
伊盧利薩特,卡蘇伊特薩普,格陵蘭島西海岸
小黃人抵達了格陵蘭島。地圖上的坐標告訴我這裡是「伊盧利薩特,卡蘇伊特薩普」。我為眼前的景觀所震撼:雖然是盛夏8月的光景,海面上卻漂浮著星星點點的浮冰,在高緯度的眼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我從沒見過漂浮著海冰的大海,這些海冰就像是從遠方飛來棲息在海面上的水鳥。那麼安詳,那麼純美。四目無人,眼前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在這樣孤寂的空間,我想寫詩,我想高歌一曲,而有時卻會覺得想流淚。
35 Boulevard Lenepveu,聖皮埃爾,法屬留尼汪島
轉瞬之間,小黃人帶著我飛躍數萬里,來到了印度洋上的法屬留尼汪島。這裡是35 Boulevard Lenepveu,地名告訴我這裡的人說法語。我忽然感受到了來自印度洋迅捷的海風——呼呼呼地從我身邊呼嘯而過。眼前的洋面如此寬闊,如此恢弘,海浪不斷地拍打著孤零零的海岸,留下一串串純白的浪花。天空湛藍,和海洋一樣帶給我無窮無盡的開闊感受。一輛黑色的車出現在我的視線中——三個年輕人手拿著啤酒在聊天。他們在聊些什麼呢?我不知道,但和他們一起共同注視著印度洋潮汐的涌動,讓我不再感到那麼孤獨。
Roque Sanchez Galdeano,烏斯懷亞,火地島
我帶著小黃人再度出發。我們共同降落在南美洲最南端的城市——烏斯懷亞。3月份初秋依然溫暖的陽光灑落在我的身上,眼前的景象讓我分外地愉悅。這裡是火地島,Roque Sanchez Galdeano,從市區通往烏斯懷亞國際機場的高速路,限速60公里。在南邊,是Beagle水道,智利和阿根廷兩國的分界線就從這條水道上穿過。這裡的海水呈現出藍與綠交織的青色,彷彿是高緯度海水特有的一種藍。在北邊,則是一座座連綿的雪峰——這裡是安第斯山脈的最南支,但這些積滿白雪的山峰依舊像是草原上奔騰的駿馬,在南美早秋的陽光下馳騁跋涉。假若我是開車經過這裡,也許會感到遺憾,與美好的天地之間僅僅是轉瞬即逝的一見而過。但谷歌街景卻讓我得以有機會長久地停留在此——打開音樂,睡個午覺,或許在這樣美好的南美陽光之下讀一本小說,都會感覺完全不一樣。我不走了,讓我停留在這西經21度38分,南緯55度61分的陽光下吧……
我們每個人,都是戀地的物種
最近讀了一本書,是英國斯堡大學地理系伯奈特教授寫的《地圖上找不到的地方》(Off the Map)。這本書從段義孚人文主義地理學的思想出發,通過許多個對一些人如此重要,但卻在地圖上無法找尋的地方,來進一步探索段義孚創造的一個詞,叫做「戀地情結」(topophilia)。伯奈特說,「這是一種強烈的愛,一種隱秘的魅力。這種情結越來越深入,我們無法忽視。」
這一次谷歌地圖重回中國,讓我再次感受到我們對地方的依戀有多麼地深。當我重新打開谷歌街景,我迫不及待地將小黃人拖到德國慕尼黑,回到那個我住了半年的學生城宿舍區。很快,我看到了我熟悉的景象——路邊停著小車,安靜又舒適的郊區街道空間,一草一木,乃至熟悉的交通標誌,都讓過往的記憶再次鮮活地重現。
我迫不及待地與室友分享那個我懷念的慕尼黑。沒想到他也如此興奮,說要向我展示他的新加坡,他住過的宿舍樓,他常去的南洋理工圖書館,他在新加坡流連忘返的街心花園……地方承載著記憶,凝結著情感,即便我們的身體已經離開了特定的地點,但思想與記憶還會無數次地回到那個特定的時空去重訪。地理景觀,時間節點,天氣變幻,與自然與他人的傳播交往……所有的這一切都承載於地方,是我們對地方無處安放的情感。
平視與沉浸:谷歌街景的全新視覺體驗
谷歌街景面市後,即便它不斷地受到關於居民隱私、數據安全等方面的質疑和指控,但這一項目在用戶中受歡迎的程度已經說明了它的成功。我所思考的問題是,為什麼谷歌街景的出現讓我們如此興奮?對人們的意義是什麼?它在攝影和圖像的歷史上又有怎樣的創新和進步?
關於人類歷史上對城市圖像的呈現,自攝影術和電影的發明以來就方興未艾。知名傳播學者麥奎爾在《地理媒介》一書中提出了兩個在城市視覺檔案中頗具影響力的案例,分別是Charles Marville在1856到1871年間的巴黎城市圖像攝影,以及1929年Dziga Vertov的代表性紀錄片作品《帶攝影機的人》。如果說前者在視覺史上的貢獻是「從手製圖片向技術化連續圖像的轉折」,而後者則運用攝影機創作了「重構時空維度的能力以生產自我反思性的敘事」。麥奎爾認為,谷歌街景最重要的意義在於「它讓城市空間整體轉變為數據。」(McQuire, 2016)
我認為谷歌街景在兩點上推進了谷歌地圖的視覺性。其一是街景功能的出現意味著平視視角的出現,這與通過投影法繪製出來的地圖不同,它能呈現更多的地理細節和景觀,製造更加具有本真感的地方體驗;其二是街景地圖率先實現了360°全景的瀏覽(後來的VR地圖可以看作是基於此的延伸),這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人類視覺的局限,製造出「沉浸感」,並且通過基於GPS數據的圖像編排,使得虛擬的視覺漫遊成為可能。這兩點都進一步豐富了谷歌地圖既有的視覺維度,將「讓世界觸手可及」這句谷歌地圖的口號進一步推向了極致。
谷歌地圖重回中國了。不妨挑一個陽光不錯的午後,打開谷歌地圖的界面,拖動屬於你的小黃人,在屏幕方寸之間,來一場具有無限可能的虛擬視覺的漫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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