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牙齒的記憶
隨筆
關於牙齒的記憶
2017級學生家長 王萍
每當看到影視劇和廣告彩頁中那些驚艷的美女明眸皓齒，我都會覺得那是上天對他們的眷顧。有一張姣好的面龐，對於女孩子來說很重要。如果保養再得當些，顏值也會提升，特別是正值青春的年齡，對於精緻的五官而言再配上漂亮的牙齒，簡直就是絕美的裝飾。如果秀外慧中，那更是錦上添花了。
我媽媽年輕的時候，她的牙齒就很美。她說話時，露在外面的牙齒，大小都很均勻，潔白如玉，很有光澤。鄰居們也常向她討教是什麼牌子的牙膏能有如此好的效果。記得在上個世紀70年代，曾經那麼艱苦的時光，北大荒地處偏遠地區，商品物質很匱乏，我們能買到牙膏已經算是不錯了，哪裡還有條件選取適合自己的牌子呢。
多年以後，當我的兒子開始長牙齒的時候，我就天天盼著他能長一口整齊的美觀的牙齒。當他開始長第一顆牙齒的時候，我就把這份驚喜寫在他的成長記錄里。當他開始換牙的時候，我們還為他拍了一些搞笑的照片，當時他的兩個門牙還沒完全長上來。幼小的他並不懂得掩飾自己，依然笑得那麼燦爛，看起來憨態可掬。我們以日記、錄像和拍照來記錄他成長的過程，同時也告訴他牙齒對於人的健康和美觀有多麼重要。後來，等他的所有牙齒都長齊了，我終於放心了。他換牙時脫落的第一顆牙齒，我洗刷乾淨後，包好收藏起來，就像保存一顆精美的珍珠似的。我跟孩子講所有關於他牙齒的故事，因為它飽含了一位母親的期待、關心和厚愛。
再後來，兒子漸漸長大了，有時他會像大人一樣和我們爭論一些熱點問題。當他坐在我們的對面，侃侃而談、滔滔不絕的時候，我們的心中充滿了喜悅和驕傲。有一次，當我看著兒子潔白的牙齒，發現他的上面一排牙齒長得像他爸爸的牙齒，而下面一排牙齒像我的。這是多麼巧合的事情，我們的遺傳基因竟然在他的牙齒上體現得如此契合。每次家裡牙膏用完了，我都盡量換一種牌子，因為每種牙膏的配方是不盡相同的。它們所包含的某些成分可以起到不同的作用。現在牙膏的種類名目繁多，買的時候我多半要挑花眼了，有時我也會聽聽超市裡導購的建議和忠告，盡量買暢銷的或是適合家人的那一種。保護牙齒真的很重要，無論對於哪個年齡段的人來說，都不可忽視的問題。據說牙齒的好壞與腎臟、心臟和胃等臟器都有關聯。
媽媽已年逾古稀，她的牙齒開始慢慢地掉落了。當她口中還有三顆牙齒，勉強能掛上假牙的時候，她說什麼也要把那最後幾顆牙齒拔掉，然後再安上滿口假牙。
三年前那個寒冷的冬季，我在周末一次次陪著媽媽去拔牙。牙醫每次只給她拔一顆，因為她畢竟年歲大了，醫生怕她遭不了這個罪。拔牙時，牙醫是要給老人注射少量的麻藥的，每次我都認真看過麻藥藥盒上的說明，產地以及使用方法，以免發生不必要的麻煩和爭執。可是，每次拔完牙回來，媽媽都得持續一周左右只能吃流食。媽媽每拔掉一顆牙，我都會揪心地痛苦。我跟牙醫說，我要保存媽媽的最後三顆牙齒。牙醫聽了，他很不以為然。他也許會覺著我這個想法很奇怪。但是，我覺得媽媽拔掉的牙齒和我兒子換牙時脫落的牙齒是同樣珍貴的。我要把他們永久地珍藏起來。因為他們都是我至親至愛的人，他們就是我生活的全部。
前些年，我一直忙於工作和督促孩子努力完成課業。雖然我愛人陪著我媽媽去診所定製了局部的假牙，竟然不知道媽媽的牙齒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剩下最後三顆了。多年以來，媽媽幫我照看孩子，幫我操持家務活兒，一直都非常辛苦。這些年，雖然我們長期居住在同一個家裡。可是，我對媽媽的關心是遠遠不夠的，我覺得非常慚愧。
在媽媽最後一顆牙齒也被拔掉的時候，我心疼得流淚了，也顧不得牙醫異樣的目光。我決定給媽媽鑲一口質量最好的牙齒，可是她還嫌價錢太貴了。這次我說什麼也不能聽她的話。牙齒在她的口腔里，咀嚼食物不說，鑲不好了還影響面部的美觀。這回我把給媽媽鑲牙當成頭等大事。
媽媽一生中經歷了很多痛苦，她都堅強地挺過來了。可是，當她全部的牙齒都不再是以往令人艷羨的模樣時，她的情緒很低落。我總是找不同的話題跟她閑聊，並以此來分散她對於拔牙和鑲牙的痛苦記憶。
每次做飯時，我都會顧及到媽媽的感受。她最愛喝米粥，也喜歡吃麵條。一是免得咀嚼，二是有助消化，可以減少腸胃的負擔。她本來就不願意吃肉食，即使牙口好的時候也是如此。因此，我們每次做菜都會給她做個素菜，而且做得火候稍微過力一些。她吃起來才會不費力。
每當我跟媽媽說話時，我都會和她目光接觸。現在，我看到她的牙齒雖然潔白，但全然沒有了以前牙齒的光澤和美觀。這一再提醒我，媽媽真的開始衰老了，儘管經過多次體檢，她的身體器官都沒有大礙。但是，她畢竟是77歲的老人了。在我眼裡媽媽許多年都沒有多大變化，只是頭髮變得灰白，臉上增添了幾道皺紋。可是，每當夜晚她放在舊式牙缸里的假牙提醒我，媽媽需要更多的關心、照顧和理解。
作為晚輩，我們在把關愛施予孩子的同時，我們更應當關注老人的飲食起居和健康，只要老人開心就好。有時候，順從老人的某種意願，無形中也是在盡孝道。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的祖先在創造文字的時候會把對長輩的好叫做「孝順」。
媽媽的牙齒和我孩子的牙齒都是我生命中最寶貴的收藏，也是我今生今世最珍貴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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