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看見天使的眼裡流下了晶瑩的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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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眼淚

文丨 陸成兵

那一天，我看見天使的眼裡流下了晶瑩的淚珠。

我的母親患有精神分裂症，我一年要陪她去醫院買四次葯。醫院的精神科不太好找，與其它科室不在一棟樓里。它在一個單獨的角落裡，彷彿與世隔絕。我第一次帶母親去看病，找不到精神科，只得四處問人。路上遇見一位年輕美麗的護士，我便向她詢問。小護士看著我，抿嘴微笑。她用手指著醫院角落裡的一棟樓說：「看，那裡就是心理和睡眠障礙科。」我急忙說：「不，不，不是的，我們要去的地方是精神科。」小護士用手掩著嘴，咯咯地笑著說：「我沒說錯呀！心理和睡眠障礙科就是你們要找的精神科。」我連忙向她道謝，和母親一起向那棟樓走去。

我們走進門診室時，醫生正坐在裡面接診。我一眼就看見剛才那個給我們指路的小護士。她正在給主治醫師當助手，忙個不停。在我們前面有一家人，一對夫妻和兩個孩子。這家男人身材矮胖，絡腮鬍子，身穿工作服，顯得十分猥瑣。他不停地催促女人：「快一點！快一點讓醫生給你開藥！」女人身材苗條，瓜子臉，皮膚白皙，長發披肩，模樣俊俏。她急躁地對醫生說：「醫生，這個葯能不能給我少開一點？我聽人說，這種葯吃多了會有依賴性。」醫生白了她一眼，不耐煩地說：「你聽誰說的啊？他是醫生嗎？這個葯你必須吃這麼多！」

女人還想再說什麼，可是還沒等她說出口，那個男人就突然發火了。「你還在這裡啰嗦什麼！快點走吧。」「醫生，這些葯總共多少錢？」女人輕聲地問。「一共是兩千八百塊。」醫生對她的提問明顯感到厭煩。「我帶的錢不夠，能不能……」女人怯生生地說。男人突然大聲責罵女人：「他媽的，老子讓你多帶一點錢，你就是不聽，現在好了。」然後，他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掏出了幾百塊錢湊夠了醫藥費。兩個五六歲的孩子聽到爸爸的大聲責罵，都驚恐地瞪大雙眼，不敢說話。女人也不說話，低著頭任憑男人責罵。男人繼續發泄心中的怒火，罵個不停，越來越難聽。突然，兩個孩子同時「哇哇」地大哭起來。女人連忙蹲下來一把將兩個孩子攬在自己的懷裡，哄著他們不要哭。

年輕的小護士看到這一幕，俯下身來安慰女人。她輕聲細語地在女人耳畔說：「你要聽醫生的話，好好吃藥，這樣病才會好的。其實你丈夫對你挺好的，你還有兩個孩子。」小護士說著抬起頭來斜睨著那個男人。女人站起來，攙著兩個孩子的小手走在前面。那個男人跟在她後面，仍然罵罵咧咧的。小護士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眼睛紅潤了。她急忙扭過頭來，面向牆壁站著。這時，我看見有兩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裡滑落下來。

我和母親買好葯，從那棟大樓里走出來。強烈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我抬起頭望了望蔚藍的天空。碧空澄凈如水，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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