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從哪裡開始的?
黃昏的郊外,銀杏樹葉落得滿地都是。深秋的這個時間,總是格外地冷一些,平時沒有人的公園裡,今天在草地上卻安靜地躺著一個人。
男主人公穿著格子花呢西裝,手工製作的牛皮皮鞋踩在腳下,衣扣整齊地排在身前,沒有一顆是空著的。
奇怪的是,你看不到從衣袖裡伸出任何一隻胳膊,更看不到那倒下的身體上面隱藏在脖頸處的頭顱。
風颳得樹葉沙沙作響,太陽已經沉入地平線下一半。
男人表情落寞,又有一點驚訝地坐在地上,看著面前躺著的男人。
死神:知道他是誰嗎?
男人點了點頭:米修斯,今年三十歲,一個牙科大夫,他的診所就在米開朗基羅大道17號,凱撒劇院的對面。沒有妻兒,甚至連個可以去愛的女人都沒有。
死神:你認識他嗎?
男人又點了點頭:我就是米修斯。
死神笑了笑:很好。
死神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銀灰色的領帶嵌在白色的襯衫上,精緻得就像一顆鑲在翡翠上的鑽石一般。他的手上拿著一副金色鑲邊的黑色手杖。
死神把手伸到米修斯面前,另一隻手將頭上的黑色高帽摘下來向米修斯致敬。
死神:你好,我是死神方卡斯。
米修斯伸出手,握住了死神冰冷的手:死神還有名字?
死神方卡斯:因為,我們也不止一個。
米修斯垂下頭:我是怎麼死的。
死神方卡斯:心臟射血功能突然終止,大動脈搏動與心音消失,重要器官嚴重缺血、缺氧,導致生命終止。也就是心臟驟停引起的呼吸困難,最終窒息而死。
米修斯抬眼看了看「醫學專家」死神方卡斯,又看了看躺在那裡的自己:我要躺在這裡多久?
死神方卡斯:如果是你本人的話,自然不用一直躺在這裡了。要是倒在那裡的你嘛,估計需要一周的時間。屆時,你會被一隻純種的波斯貓發現,然後,由來找波斯貓的女主人驚叫著叫來警察核驗你的身份和死因。
米修斯依然一動不動地看著躺著的自己:死神都這麼幽默和話多嗎?
死神方卡斯笑了笑:我只是想讓現在的你能夠坦然和自然地接受新的你。
米修斯沒好氣地說:謝謝。
死神方卡斯:不用謝。
米修斯瞪了一眼死神方卡斯,又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屍體,他在想一周後,等這個世界都知道自己已經死的時候,會有多少人還記得起他,會有多少人來參加他的葬禮。不,應該說他會不會有一場葬禮,因為,他在這個世界上似乎已經沒有什麼認識的人了。
死神方卡斯:如果你在擔心你的葬禮是否有人出席的話,我可以很高興地告訴你,一周後你就被火化了,然後,葬在國家公墓的悲園。
米修斯抬頭,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死神方卡斯:謝謝。
死神方卡斯準備說話,被米修斯打斷了。
米修斯:我想你不是專門跑來和我聊天的,說吧,接下來要做什麼。
死神方卡斯:一些程序上的事。
米修斯坐在自己的屍體旁:那就開始吧。
死神方卡斯:首先,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相信你現在還活著嗎?
米修斯準備大聲沖死神方卡斯吼一聲「難道不是嗎?」但是,他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了一絲念頭。
米修斯:至少沒有徹底死掉。
死神方卡斯抬眼看了米修斯一眼:如果你覺得自己還活著,那麼,你身邊的那位已經殘破不全的人又是誰?
米修斯:那個也是我。
死神方卡斯:如果你還活著,你最想幹什麼?
米修斯的大腦在瘋狂地運轉著:我想回到故鄉安卡拉,守在父母的莊園。
死神方卡斯:你的父母似乎和你不是很和睦啊。
米修斯:正因為當初的年少無知,才造成了和父母之間巨大的鴻溝,直到他們離我遠去,我也沒能讓他們安心。
死神方卡斯:現實不就是這樣嗎?人類總是拘泥於理想或是夢想,總是為了實現心中的那個夢,努力著,因此失去了一個個愛著自己的人,這才是人生啊!
米修斯遲疑了:是的。人活著從來就沒有什麼後悔葯可以吃,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追夢的路上,不管你成功與否,你總會在另一個戰場成為失敗者。
死神方卡斯:世界是由一個「一」構成的。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成功,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更不會出現什麼奇蹟。奇蹟都是自然對於人無私偉大的付出而做出的應有的回應罷了。
米修斯心緒開始激動起來:我每天六點起床,晚上十點關門,下班了還去病人那免費出診,我得到了整個城鎮人的誇讚,為什麼我會這樣毫無緣由地死在荒郊野外?
死神方卡斯笑了笑:你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米修斯安靜地坐在地上。
死神方卡斯:你所有得到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犧牲了親情,友情,甚至是可能發生的愛情。你之所以沒有成為地獄獵犬撕咬的對象,恰恰就是因為你無私的奉獻鑄就的良好聲望。
米修斯兩個眼睛如決堤的大壩,肆意流淌著淚水。
死神方卡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死神方卡斯: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你夢開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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