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件珍寶見丹心 韓天衡美術館
黑與白，疏與密、一組色彩對比鮮明、造型奇崛巍峨的建築矗立在麗日晴空下。這就是位於上海嘉定的韓天衡美術館。2011年9月26日，正值金風送爽，菊香清遠的時節，韓館正式建成並對外開放，以其豐富而精湛的藏品成為本市的又一張文化藝術名片。
韓天衡系當代書畫篆刻大師，中國篆刻藝術院院長、西泠印社副社長、曾任上海中國畫院副院長，其丹青、翰墨、金石造詣深厚，風格獨特，意境高邁，享譽藝苑。並精於鑒賞，工於考證，收藏宏富，名聞遐邇。2011年初春，韓天衡將自己創作、珍藏的1136件藝術品捐贈給了嘉定區政府，使私藏成為公器。
韓天衡美術館佔地面積達14000平方米，展館面積11000多平方米。原系嘉豐飛聯棉紡廠舊址，改建充分採用了現代設計理念，新穎獨特而質樸醇厚，虛實呼應而大氣朴茂。並展示了一些歷史懷舊元素，如美術館的進口就保留了近5層樓高的大煙囪，富有地標意味。臨展廳的上世紀四十年代鋸齒狀屋頂，也在不經意間彌散出了滄桑的流嵐。最有象徵性的是在大廳的地坑式展廳中陳列了三台老紡織機，似乎依然在紡織著歲月的披紗，溫暖著記憶的情懷，而韓天衡與紡織廠也有著前世今生的情緣。1956年的人間四月天，當時年僅16歲的他就進了上海國棉六廠，先是在紡部試驗室，檢驗棉花質量，因工閑時刻印被發配到車間當保養工。1959年秋季「投紗從戎」，成了中國人民解放軍東海艦隊的一名水兵。從此他的人生進入了一個轉折點。而今，他又回到了青春歲月的原點，這不是命運的輪迴，而是人生的涅盤。
韓天衡捐獻的藝術品在上海藝術家中是數量最多的，品種繁雜，蔚為大觀。主要分為三大類。一是他自己從青年時代至今創作的繪畫、書法、印章、瓷盤、筆筒等；二是各種古代文房雅玩雜件等；三是明清以來的名家書畫，其中大都是重量級的大師，如董其昌、文徵明、黃道周、祝枝山、吳讓之、張瑞圖、倪元璐、金冬心、石濤、伊秉綬、鄧石如、吳昌碩、任伯年、左宗棠、齊白石、趙之謙、潘天壽、謝稚柳、陸儼少、黃胄、石魯、徐悲鴻等。
其中有些是堪稱國寶級的文物。如展廳三層文人雅玩區中的「關中侯印」，是純金制的三國曹魏官印，是印中極品，連北京故宮、台北故宮也沒有。元代剔犀毛筆及永樂宮中強戧金經板等，都是難得一見的傳世珍品。
收藏的最高境界是人生的對應，是生命的轉換，是歷史的情結。在韓天衡美術館中，明代董其昌精心臨寫的《蘭亭序》堪稱極品。董其昌作為華亭畫派的領袖，一代書畫大師，影響明清藝壇數百年，他的這件書法代表作，書寫在早他兩百年的宣德內府烏絲欄上，可謂是海內外唯一的孤品。此書件後還有陸儼少精畫《蘭亭修褉圖》，共有王羲之等29個人物，山水景色秀美旖旎，人物群體栩栩如生。此件藏品的得來，是交織著韓天衡刻骨銘心的記憶。
「文革」浩劫中，他眼見一位老先生要將這本董臨《蘭亭序》燒掉，韓不忍心，他是深知這件文物的份量與品級的。於是他對老先生說你賣給我吧。「50元。」老先生一口價。當時韓囊中羞澀，僅硬湊了15元作為定金。然後趕緊回到家中將自己一對大紅袍雞血賣給文物商店得10元，兩套明版書賣給古籍書店得5元，張子祥的一套花鳥冊頁12開賣掉得2元，兩個玉筆筒賣得2元，餘下的35元，他整整還了10個月才還清，終於使這件原本付之一炬的國寶得以留世，成了當代收藏史上佳話。
韓天衡曾說過：「在這個精彩紛呈的世界上，我們每個人都是匆匆過客，藏品再精彩，看過、撫摸過地，即為擁有，我只是個保管員。」2009年5月31日下午，我為譔寫傳記《金石書畫鑄春秋——韓天衡》，而到他的「百樂齋」訪談，我問他：「韓先生，你的收藏在上海也是蠻有名氣的，你對自己這些藏品今後的歸宿有何設想？」韓：「我有一個情結，就是只收藏，不賣出，是為了學習、參考、借鑒、玩賞。我的這些收藏品，尤其是精品，今後的歸宿應該是捐給國家，我現在僅是暫時的呵護，得諸社會，還諸社會。」（《金石書畫鑄春秋——韓天衡》13頁，上海錦繡文章出版社2010年1月版）當書正式出版前，我為了慎重起見，打電話問他此段話如何處理？他極爽快地答曰：保留。如今他以《韓天衡美術館》漂亮地兌現了。歷史將記住韓天衡：一諾千金。
本文刊登於《移居上海》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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