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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改編《英雄本色》會被罵,導演丁晟絕對不止是膽子大

任何導演面對這樣一個機會

都會去嘗試一下

「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像周潤發那樣夠演小馬哥了。」

這大概是多數《英雄本色》影迷的心裡話。《英雄本色》不僅塑造了三個深入人心的角色,其劇情更是將「英雄」二字埋在了一代年輕人心中。

作為「英雄片」題材開始流行的標誌,它開啟了一個新的港片時代。2005年,在香港電影金像獎協會主辦的「最佳華語電影一百部」中,29年前拍攝的《英雄本色》排名第二,可見其深遠影響力。

既能在鬧市街頭扣響扳機,又能翹起二郎腿拿出假鈔點煙,還能蓬頭垢面為人擦車謀生。在香港這個盛產草根神話的神奇之地,周潤發塑造的小馬哥告訴了一代又一代的觀眾,彷彿《英雄本色》塑造的就是真正的英雄。

兩年前,導演丁晟宣布改編《英雄本色》,影迷們都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唱衰之聲更不絕於耳。翻拍經典,基本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尤其是經過時光洗禮後蒙上高光濾鏡的作品,那是懷舊者心中不可褻瀆的聖地。

丁晟很清楚自己「接了個雷」,畢竟無論電影品質如何都會被批評。有了這種預期,丁晟反倒對未來的評價並不十分在意,他覺得自己敢接下這個電影,就已經比其他人勇敢很多。在電影的劇本創作上,他大膽砍掉了舊版《英雄本色》的諸多情節,只保留了故事主幹,其餘部分全部採用了自己創作的新設定。

和吳宇森不同,他想講的不是捨我其誰的黑道神話,而是發生在小人物身上的平民英雄故事。

丁晟(上排右一)及主演

有人評價丁晟的電影中有一種浪漫英雄主義,但他的英雄主義卻是非傳統的。英雄,本該是人們的精神支柱、形象光彩奪目、有一呼百應的人格魅力。丁晟的作品則更關注那些小人物身上的英雄氣質——堅持、勇敢、善良,努力實現自己的目標。

功利時代,人們將自私當作優點,將冷漠視為長處。懷揣理想主義內核的英雄主義正在漸漸凋亡,英雄這個詞語已經成為奢侈品。丁晟將傳統的英雄主義解構,表現在普通人身上,讓他們成為故事的主角,這看起來更像是在呼籲著英雄主義的回歸。

今天,周刊君找到了導演丁晟,和他聊了聊關於最近上映的新作《英雄本色2018》以及他心目中的英雄主義。

周刊君:《英雄本色》是非常經典的電影,面對如此優秀的前作,您為什麼還會選擇翻拍?

丁晟:這個事比較偶然。那天有個朋友帶了一個投資方來找我,投資方買了《英雄本色》的版權,可以翻拍和改編。他們問我感不感興趣,我覺得挺刺激。《英雄本色》是我很喜歡的片子,如果它可以成為我的作品,這種感覺還是挺奇妙的。

當時我就想,如果猶豫或者推掉,他也一定會找別人拍。所以我知道這個事不能後悔。如果過了一段時間以後,別人拍出來個可能還沒我拍的好的作品,我是不是做了一個錯誤的判斷?所以我就接下來了。人們往往會在衝動的時候做決定,但做了決定就只能繼續下去

周刊君:電影是什麼時候立項的。

丁晟:2016年5月份。

周刊君:《英雄本身》對您的影響大嗎?

丁晟:《英雄本色》是1986年上映的,當時我在上高中,還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拍電影,就覺得(電影)裡面的人創造的就是江湖。

當時大陸人都很迷港片。因為當時我們業餘生活比較枯燥,港片其實有點像另外一個世界,看電影從精神上是滿意的,它能讓你在電影里感受平常做不到的事情或者表達出血性的感覺,所以對年輕人影響比較大,你會不由自主的去崇拜和模仿片中的人。這種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反正就覺得好,覺得這就是爺們。沒想到2016年機會就走到我身邊了,事情就是這麼開始的。

簽約之後我非常清醒的認識到,這個片子是個雷。我拍的再好都會挨罵,因為我拍的好不好都會有人選擇不看,還會覺得我不能觸碰這個東西。因為這部電影這個是金字塔尖上東西,警匪片第一的電影,我有什麼資格碰?但是我接了這個活,我就要面對它。

任何導演面對這樣一個機會,會不會去嘗試一下?所以不管個人能力怎麼樣,至少我是勇敢的。

周刊君:您最期待公眾給您的電影怎樣的評價?

丁晟:希望有一些人能看到電影里有我自己的東西,畢竟這部電影也有我自己的表達,有我的風格在裡面,我沒有去抄襲和模仿舊作。

我希望觀眾去看看,過了30年有這麼一幫人又拍了《英雄本色》。它的故事和人物關係很大程度的參考了1986版《英雄本色》,但是裡面的演員變了、環境變了、人物身份變了,犯罪的氣質也變了,電影的細節全都變了。你說觀眾會不會好奇,想看看究竟變成什麼樣了。

周刊君:很多人都覺得老版《英雄本色》的三個主角無人可以超越,那您選擇新作三個演員的理由是什麼?

丁晟:我的視野沒那麼開闊,我基本上先從我的熟悉人裡面開始選。這個戲裡面有很多演員都是第二次合作。

我覺得演員的戲好是一個前提,戲好就能撐得起我這個故事來,對我塑造人物氣質、設定人物分寸都有幫助,跟好演員合作非常省心。另外一點就是做人。我故意強調做人,因為做演員會做人也很重要。會做人的人會讓你覺得他有規矩,合作也會比較愉快。跟不喜歡的人合作是很痛苦的,你覺得瞧不起這個人,合作起來反而會分心。

基於這幾樣前提,我首先確定了王凱,劇本都是按照他的氣質來寫。他是三個人裡面的軸,就是所謂的大哥。

王凱(飾:周凱)

王大陸(飾演馬柯)是台灣人,我覺得他很有靈氣。他的氣質是,帶點痞氣,又老喜歡賣萌,雖然這樣卻不讓人討厭。這種人在我視野裡面不多,所以我準備把他再放大一點。跟他探討角色的時候,讓他演小馬哥這個角色,他很興奮。於是經常去我家討論如何塑造角色,這種專業精神特別好。

王大陸(飾:馬柯)

馬天宇接觸的比較晚,是離開機沒多久才確定的,接這個角色對他來說也是要有勇氣的,因為演這個角色對應的演員是張國榮。大家都需要勇氣,會不會砸自己的牌子,願不願意接受這個挑戰?

馬天宇(飾:周超)

我挺珍惜有這些演員,因為他們都是調整心態跟我一起來干一個新東西。要給自己的決定一個交代。他們表現的都不錯。

周刊君:拍攝過程中,您印象比較深的一場戲是什麼?

丁晟:在這個戲裡面王大路有一場是我覺得特別滿意的,當年老版裡面有一場戲是小馬哥復仇,他是去台灣血洗了一個歌舞廳。

我們有一場戲跟這個類似。角色要去日本等於報仇要殺掉一個目標,地址在日本一個非常複雜的酒吧里。但是跟舊版相比,新作設定的主角都是凡人,不那麼偉岸、不那麼刀槍不入,或者說不是大英雄,而更像平民英雄。所以在這裡面演員要表現的像一個小人物,就要做一些小人物剛剛做不到的那些事。這個表演上的分寸也是挺不好拿捏的。但是王大陸拿捏得很好,他有好多起伏,不管是動作的還是眼神的,那場戲不能他。很多人看了電影以後可能拿當年周潤發那種特別瀟洒的狀態去對比,但王大陸演出他自己的特色,讓這場戲還是能夠頂得住,足可以跟老版媲美。

周刊君:您似乎是這部電影的聯合編劇,而您的大部分作品好像都是您自導自編甚至還是自剪的,這是為什麼?

丁晟:我自己做編劇這件事不太合理,因為導演跟編劇是兩個工作狀態。我說實話,我不喜歡做編劇。因為這個狀態特別的痛苦,它不僅把人掏空了,還要再把你往角落逼一下。我一點都不享受做編劇,但是沒辦法,因為我想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

拍《硬漢》之前,我還想過拍別的片子。但是在我跟好多個編劇談了以後發現,他們很難特別專心的為我做這件事。曾經有個編劇跟我聊的很好,但是三個月寫完了劇本拿來一看,寫的完全不是我要的,那還不如自己寫。同時因為劇本不能用,導致機會也同時喪失了。基於這些考慮,我還不如自己慢一點寫劇本,這才有了《硬漢》。

這是一種笨拙的做法,但是我會專心寫我的劇本,我會推掉所有別的選項只干這一件事。甚至自己做編劇還可以做到,劇本沒寫完就開機,等開機以後我繼續編。這是一個很笨拙,並且緩慢的選擇。

現在編劇市場好了,編劇們手上的項目更多。更難保證專心為我創作了。現在我還沒有碰到跟我特別志同道合的編劇搭檔,所以我現在還是自己寫劇本。

周刊君:您的大部分作品風格似乎都很硬朗,您覺得自己受到了哪些導演的影響?

丁晟:我剛開始拍電影的時候會參考很多人,比如說我喜歡的導演——馬丁·斯科塞斯(《華爾街之狼》導演)、史泰龍。史泰龍當然不僅僅是一個導演,但是《洛奇》是他自己導的。然後,我還特別喜歡貝納爾多·貝托魯奇(《末代皇帝》導演)、呂克·貝松(《這個殺手不太冷》導演)。

看他們的片子,我覺得能產生共鳴。他們的電影我覺得很容易懂,沒有距離感,沒有那種很仰視的感覺。把導演當大師來崇拜,你跟他距離就很遠。但當你覺得他的電影能進去,這個時候的好感就更加真實。因為我發現我能觸摸它、或者拍出類似的東西。

《硬漢》里,劉燁拉著一個小孩的手在坡上走。這個鏡頭其實很像《這個殺手不太冷》的兩名主角在那兒走。這種鏡頭語言就很好玩,類似於一種致敬。但現在我不這麼做了,團隊已經拍攝這麼多戲,不要再去試圖模仿誰了,挺丟人的(笑)。

而《英雄本色2018》甚至故意反著來,我們要讓大家知道,你們現在看到的,跟30年前的那場戲不一樣。這一版的《英雄本色》里,至少有五六場戲是跟舊版是異曲同工的,它的主要人物都跟老版有關聯,但是我們都故意做的不一樣。不論是拍法還是細節,甚至音樂的處理,全都不一樣。

我覺得這也很有意思,這也是一種趣味。

周刊君:有很多人說您的電影裡面有一種英雄主義。您覺得什麼是英雄主義?

丁晟:我始終在拍小人物。我始終在拍我相信的那個人,始終沒拍大人物。比如《硬漢》,劉燁扮演的人物是我身邊認識的人,他就是我的直接參考。我雖然把他的英雄狀態提煉到電影里去了,但是依舊是個很平凡的人。

比如《大兵小將》里的王力宏那個角色,我沒有太多的去研究,有的時候是靠王力宏自己來發揮的。但是成龍那個角色,就是非常接地氣、非常樸素。他雖然是2000年前的人物,但是我覺得和現在很多人也仍然像他一樣。

甚至在拍《解救吳先生》的時候,劉德華也被當做凡人處理了。劉德華那個角色應該是一個明星,但是把他當成凡人來處理就很有把握。

我始終在拍小人物的英雄主義,就是說小人物仍然可以成為英雄。今年很多人跟我總結,丁導特別軸。我覺得「軸」就是一種堅持,小人物很多時候也是在堅持做一件事,一直做下去就能讓大家覺得你是英雄。如果有人給我一個跟大人物有關的拍攝項目,我就沒興趣了,那不是我的電影。

周刊君:那您覺得現在現實生活中還有英雄主義存在嗎?

丁晟:我覺得有。其實像《硬漢》裡面,老三那樣的人一直都有。生活中有見死不救的,也仍然有出手相助的。這個出手相救的人,就是我心中的英雄。他可能不能決定一個大團體的命運,但他能決定他自己和另外一些普通人的命運。普通人里還有很多這樣的人,我自己也很崇尚做這樣的人。我拍攝電影就是為把這個東西放大,讓他有戲劇感。

周刊君:可不可以理解為,現實中的英雄主義其實更為普世的價值?

丁晟:對,每一個階段我的判斷不一樣。像10年前拍硬漢的時候,我會覺得應該血腥一點,該動手的時候動手。但現在我反而認為,心軟一些、原諒仇人、放你一馬也是英雄。比如說《英雄本色2018》,我提煉一個詞就是原諒。所以在這個戲裡的很多時候,大家會覺得應該血腥暴力的時候,我故意設置的不夠一些:我能打你的腿不打你的頭,是做到這樣的。

周刊君:那《大兵小將》這部電影呢?很多人覺得《大兵小將》這部電影甚至是反英雄主義的。

丁晟:其實這部電影看完,觀眾還是有滿足感的,因為這個人物最終還是實現了他的目標。雖然他表面很懦弱,但是他內心強大並且堅定自己的選擇。最後一瞬間的時候,他是死得其所的。那個角色雖然平常一直是比較窩囊,但死的時候確是一個英雄。

這部電影講述了他從苟且偷生,到捨身赴死的過程。本來他是一個很渺小的角色,但是放到那個劇情里就顯得很大了。因為梁國亡了,只剩下一個他,他就是這個國家。這樣對他來說也是拔了一個高度,實現了一種成就。

周刊君:您平時工作之餘都做些什麼?

丁晟:有一次電影頻道採訪,說讓我畫一張畫,我就畫了現在的自己。那是一隻八爪魚,手上有剪刀(象徵剪輯)、畫筆、場記板等等,表達一種非常忙碌的狀態。我這幾年都沒有休息,電影一部接一部的拍。比如說這部《英雄本色2018》,我就是自己一個人剪的,剪了6個月。

周刊君:為什麼要自己剪電影?

丁晟:因為我最享受的電影工作就是剪輯,我寧可不幹那兩個工作(導演和編劇)也要干剪輯。

剪輯是很好玩的,因為它的創作空間特別大,而且剪輯的時候不會有那麼多的焦慮。做一名剪輯師不用跟很多人打交道,心比較靜。反過來,拍戲就是很煩的,因為拍戲的時候我要面對上百號人,那種情況下我的創作空間就只有10%,剩下的時間是在處理焦慮情緒和跟人打交道。所以說當導演並不是那麼快樂。

周刊君:如果不做導演的話,您覺得自己會做什麼?

丁晟:做一個畫家吧。

文:《中國新聞周刊》新媒體記者 嚴雨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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