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母親害死爺爺我不敢說，家裡連出怪事聽父母密談：爺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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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我爸和我媽倆人在廚房裡絮絮地嘀咕，一回頭瞥見我正扒在廚房門口。我立馬裝作若無其事，他倆看著我好久，也默不作聲地扭過頭，只是不再說話。廚房裡只有刷碗的水流和泡沫混雜的黏膩聲響，就像爺爺最後的喘息。
我知道，爺爺回來了。
1
他們總以為我不知道，但其實只是心照不宣。我五六歲的時候他們可以糊弄我，十五六歲了居然還以為能糊弄我。只能說這麼多年，沒長大的是他們。
我們現在住的這三間大瓦房是我媽進門那年蓋的，奶奶走得早，我爸全憑我爺爺一手拉扯大，後來為了我爸能過得舒坦，他也沒再娶。
好不容易盼著我爸娶了媳婦，沒想到我爺爺沒盼來好日子，卻盼來了養老院。
我們鎮上的老人多半都是跟著兒子養老的，雖然開了老人院，但是住進去的老人鳳毛麟角。除了孤寡老人，就是只生了閨女的「老絕戶」，鮮少有幾個養兒子的住進去的，還都是因為兒子在外地打工不方便照顧的。
像我爺爺這樣，跟兒子住在一起最後卻進了養老院的，就成了蠍子粑粑——獨一份。
風言風語那時候就開始挾裹著東風往我爸媽的耳朵里灌，我爸看著我媽欲言欲止，我媽一昂脖子，描著眼線的丹鳳眼那麼一瞟，然後拉著我往幼兒園走，旁若無人。
我被我媽提溜著路過爺爺住的養老院，他從門口看著我們經過，然後我扭頭一直看著他，他瞅著我，最後抹抹眼睛，撇過頭去，擺擺手。
2
爺爺在我十歲那年得了肺病，是癌症，我媽怕那東西傳人，更是不讓我靠前。
我就從家裡偷著往養老院跑，給我爺爺送當季新摘的枇杷。我爺爺捨不得吃，剝開了給我，我搖著頭反手塞進他嘴裡，可能是把他嗆著了，嗆得他直抹眼淚。
後來我媽知道了，窮凶極惡地追到養老院里，罵我爺爺老不死的禍害孫子，什麼難聽罵什麼，我爸不敢湊前，拎著我出了養老院的門。我鼓著嘴在養老院門口看見我爸悶不吭聲地抽煙，第一次覺得我爸真窩囊。
後來爺爺死了，他咽氣的時候我沒在邊上，我媽怕沖了我對我不好。她也沒在，她忙著加班掙那五百塊錢的加班費，等她趕過去的時候，我爺爺已經蓋上了白單子。
我媽看見我爸紅著眼圈，沖著他的屁股就狠狠地踹了一腳：「嚎什麼？」
後來爺爺在養老院出了殯，好多老街坊都不願意幫著我家忙活白事兒，但是又礙著老街坊的面子，還有我爺爺生前的為人，不情不願地來幫忙。
「多放些麻，閑言碎語不進耳！」鄰居嬸子邊給我爸媽邊縫孝帽子邊念叨，氣鼓鼓地將地上放好的麻繩子揪了一大撮縫在孝帽子的兩邊，說這是擋住耳朵的，聽不見別人罵。
我好奇湊過去瞅，嬸子看著我，嘆了口氣，摸了摸我的腦袋。
她沒對我多說什麼，一是我媽忽然出來瞅著我倆，二是我一個屁大的孩子，說了也不懂。
其實我懂，我知道嬸子心裡生我爹媽的氣，街坊間背后里對他倆吐的唾沫都能把地上砸出坑了。
他們說我爺爺臨走的那天晚上嗷嗷地喊，因為肺癌可疼了，他喘不上來氣，整個臉憋成了豬肝色。
他想回家，直到咽氣之前都一直喊著想回家，可是我爸做不了主，只能攥著他的手在旁邊嚶嚶地哭，最後連殯都在養老院出了。
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爺爺終究還是回來了。
3
今年的夏天雨水奇多，半個月全都趟著水上學，好不容易挨到了放暑假，連雨天就更讓人出不去門。
一下雨，就十天半個月見不著太陽，人們都對著這天兒嘆氣，說年景不好，怕是要出事兒。
這話還沒落，我家就出了事兒。
我住的那屋原來是我爺爺的卧室，我媽當年就是說生了孩子得有自己的獨立空間，才把我爺爺擠兌走的。這都是後來我聽我爸說的，自打知道這事之後，我心裡就總不踏實。
那天晚上吃了飯，我拿著偷偷從同學那拷來的恐怖片一個人扎進了卧室。我有時候挺煩我媽那個人，嘴不是一般地碎，只有一個時候是安靜的，那就是知道我學習的時候。
我一個人戴著耳機躲在寫字檯前面，一邊看著電影，一邊時不時地看看門。我總能聽見咯吱咯吱的響，摘了耳機仔細聽，卻又沒有了聲音。我心想著自己疑神疑鬼，忽然回過頭來，正對上屏幕里大張的黑色的嘴。
我嚇得一個激靈扔了手機，我媽聽見動靜推門進來，我慌忙拿出暑假作業胡亂地比劃。她定神瞅了我半晌，這才悻悻地出了屋。
我被嚇得魂不附體，沒了一絲繼續看電影的興緻，草草地洗漱上床聽相聲。
半夜裡，我被一聲炸雷驚醒，腦子嗡嗡作響，一翻身坐起來，發現檯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關了。
我瞅著黑漆漆的屋裡，忽然想到了電影里女鬼黑漆漆的大口，心跳擂擂作響。我揪著毛巾被緩緩躺下，大氣都不敢出，總覺得床旁邊有個黑影戳在那。
我伸手開燈，橘色燈光鋪滿整個卧室，邊邊角角照不到的黑暗根本也藏不住人。我心下稍稍踏實了些，關了燈又躺回床上。
這眼睛剛適應了黑暗，我就看見床邊上那個黑影緩緩地低下了身子，我慌張地去夠床頭柜上的檯燈開關，卻怎麼也摸不著，手心裡全是汗。
這時忽然一聲炸雷響起，天空彷彿被撕裂了道口子，瞬間亮如白晝。
我愣怔地看著一張乾癟的老臉壓在我的頭頂，兩隻眼窩黑黑得像是兩個窟窿。
我爸我媽聽見我「嗷」的一嗓子，一把推門開了燈。我在白熾燈的冰冷燈光里劇烈喘息，半天，癔癔怔怔地看著他倆說：「我爺爺，回來了。」
4
我媽自是不信我那天晚上看見的是我爺爺，指天指地地罵了一通，最後還翻出了我偷偷看的恐怖片，好一通給我數落，這才算完了事兒。
可我心裡不服啊，我覺得我爺爺就是回來了，肯定不是沖著我，是為了嚇唬我媽。後來想想，確實快到七月十五了，我媽也沒個燒紙的動靜，我就偷偷跑到小鋪子里給我爺爺買了紙錢元寶，趁著天剛蒙蒙黑拿到路口去燒。
平時大人們燒紙的時候總愛念叨念叨，可我不知道念叨什麼，我只是覺得他這一輩子可憐，要是死後能鬧出點兒動靜，也算是出出氣。但是我希望他生氣歸生氣，千萬別傷到我媽，嚇唬嚇唬得了，畢竟那是我親媽。
我就是有一點不明白，這麼多年了，他老人家為什麼這個時候回來。
我燒完了紙趕緊跑回家，出來時間長了，我怕我媽又哭天搶地地罵，可沒成想我這一進家，屋裡卻靜悄悄的，除了窸窸窣窣的響動，啥也沒有。
我循著聲來到了廚房，正看見我爸我媽頭碰著頭在水盆前面嘀咕。
「老傢伙真回來了！」
「你別這麼說，這好歹是我爸！」
「那我該怎麼說！他嚇唬完良哥又來觸你霉頭，你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良哥到底是不是他親孫子！真是沒長人心眼兒！對，他也不是人，是鬼！」
我心裡一驚，腳底下一錯，發出了聲響。他倆回頭看我，我們三就這麼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我媽吼了我一嗓子：「死孩子看什麼！趕緊洗手拿碗筷！就知道出去野，功課也不好好做的……」
我膩煩地低頭往廁所走，我真是煩透了我媽的喋喋不休。
我爸是給鎮上旅遊點兒畫扇面的，雖然掙得不多，但最起碼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一家三口再加上我媽的工資也算是溫飽有餘。
這天早上我爸又準時往旅遊點兒那邊去送畫好的扇面，這些扇子頭天夜裡都是我媽幫著打點好的，然後捆紮好了打的包。沒想到我爸到了地方把包裹那麼一拆，瞬間冷汗順著額角就下來了。
十多副扇子面，全都讓人拿墨污了。
先不論這些扇子面我爸得賠多少錢，就是這些工夫也是耽誤不起的。
我爸急吼吼地回家，又不敢跟我媽說實話，自己偷偷地在屋後面趕工，沒成想被我媽一同上工的小姐妹撞見了。
我媽回來就氣急敗壞地罵，可是沒人回應她，我爸連個屁也不敢放。
這麼想著，我忍不住呵呵樂，洗完手又順帶洗了把臉，誰成想這一抬頭，我就看見鏡子里有張老臉盯著我，依舊是枯樹皮一樣地皺巴，雙眼空洞無神。
我立馬捂住嘴，瞪大了眼睛不敢讓自己出聲。
「你小子磨蹭什麼！」
我一個激靈，看見我媽站在廁所門口皺著眉瞅我，見我臉色不對，又看看被我甩了一地的水，忽然扯著脖子罵開了：「老不死的東西！死了也不消停，你以為老娘怕你！」
我聽著她罵，嘆了口氣從她身邊走過，連晚飯的胃口都丟在了廁所，什麼也吃不下去。
晚上我聽著我爸我媽那屋依舊時不時傳來的罵聲，翻了翻白眼翻過身看著黑處發獃。這時我又聽見了那咯吱咯吱的響動，像是有隻大老鼠在啃房梁。
5
這整個夏天，雨水似乎就沒有停過，這房子大概是時間太長了，總覺得特別憋悶。
那天晚上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外面的水像拿了盆可天倒的一樣，我媽在屋裡洗澡，嘩啦嘩啦的水聲也像是拿著盆往下倒的一樣。
「啪」的一聲，電視忽然滅了，整個屋子都黑了，我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停電了。
緊接著我忽然聽見廁所里我媽「嗷」的一聲撕心裂肺，緊接著她踉蹌著從廁所里跑出來，半長的濕頭髮耷拉在胸前，身上好歹穿了件背心和大短褲，似乎連身上都沒來及擦就套上去了，像是從東頭那條河裡爬出來的水鬼。
「老不死的！欺負到老娘頭上來了！」
我媽喊著就追出了門，我爸「哎呦」叫了一聲，舉著件雨衣也跟著往外跑。我一看屋裡就我自己，瞬間慌了神，穿了雙拖鞋也跟著往外跑。
大雨地里，我們三口子就像瘋了一樣，直奔著埋著我爺爺的後山，鄰居們全都掌了燈出來看西洋景。
我媽一邊跑還一邊罵，說是我爺爺趁著她洗澡的時候撩她浴簾了。
我第一次想找個地縫扎進去，我似乎聽見街坊鄰居都在笑話我。我爸想上去捂她的嘴，實在追不上就跺了腳，狠狠地抽了自己兩嘴巴。
我們仨人連拖帶拽的還沒跑到半山腰，就聽見遠處「轟隆」一聲響。再回頭看的時候，我們三口都愣怔了，我爸手裡抱著雨衣，跌坐在雨地里，泣不成聲。我媽也踉踉蹌蹌栽倒在地，像灘爛泥一樣地喘。
我家住了十八九年的老屋塌了，頃刻間夷為平地，在雨地里冒著白色的煙塵，要是我們三口還在屋子裡，肯定被拍成了餅子。
我也頹然地坐倒在地上，臉上不知道是淚還是雨水，總之糊得我看不清東西。我又想起了這些天咯吱咯吱的聲響，原來是老房已經承受不住連日來的雨水，不堪重負的喘息。
爺爺，是回來救我們的。
尾聲
立秋之後，我家住進了鎮里新蓋的小高層，父母貸了些款，雖然沒有之前住的寬敞了，但是安心了許多。自打搬進了新房，我家再也沒出過邪性的事兒，我爸把我爺爺的遺像供在了客廳里，逢年過節的時候燒柱香，我媽沒說別的，每到吃飯的時候還多擺一副碗筷。
再後來，我家老房那邊鎮上做了統一規劃，政府給補了錢，我爸就用交完貸款富裕的錢給我爺爺換了塊新墓地，這下爺爺和奶奶總算是住得豁豁亮亮了。
從新墓地回來的時候，正看見我家老屋那塊地動工，跟工作人員一打聽，原來是要蓋一座新型的養老院，裡面衣食住行樣樣俱全。
我一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瞅瞅我爸我媽：「這下行了，您二老老了之後有地方呆了。」
我爸我媽聽完之後臉上一僵，青一陣白一陣，然後扯扯唇角，比哭都難看。（原題：《爺爺回來了》，作者：阿扈扈。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號：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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