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宗教感,國人用什麼來自我約束?
活著,就要相信。相信,方可安身。
如果說社會是在用法律約束人的行為,那麼人該用什麼來約束自我?
法國人會說,他們用宗教進行自我約束,因為宗教思想中瀰漫著人世間最美好的情感,宗教意識中保存著人間至高無上的道義,宗教觀念中珍藏著人類生活的最高法則。
俄羅斯人會說,約束自我的動力來自向善的人心,來自於人類內心深處的道德。俄羅斯文明短暫、單薄的歷史決定了它清爽而又單一的精神架構,正因為仍然處於民族發展的青春期,俄羅斯才有能力誠心誠意、義無反顧地篤信理想主義和東正教精神。俄羅斯人仍然活在被他們在19世紀發現並捕獲的「自我懺悔」和「道德衝動」之中。
我們中國人呢,我們用什麼來實現自我約束?我們沒有基督教,沒有歐洲語境背景下的宗教感,我們甚至不能夠完整地理解和接納西方現代法制條文。我們與歐洲文明大相庭徑,但這並不防礙我們依靠我們自己的文明體系來實現自我約束。
僅僅依靠風風火火的世俗理念顯然無法構建持久穩固的道德體系和人格系統,然而,在經歷了30餘年或混雜或多元或虛無或真空的道德時空之後,以儒家思想為核心、持續了五千年的封建宗法思想是否可以繼續擔負起國人實現自我約束的重任?
我們需要更加完整的道德世界,我們需要挖掘屬於我們的傳統美德,我們更需要思考構建完美的精神世界和積極有效的自我約束。
在沒有宗教傳統和虔誠信念的背景下,我們從哪裡獲得自我反省意識?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教文化醬缸深處,我們是否能夠重拾英勇、高貴、捨生忘死、卓然不群的虔誠之心?
歷史不該是一片虛空。
如果我們什麼也不相信,縱使加官進爵、家財萬貫又有何用?
我們註定要失去存在感,我們註定遭遇自我否定,如果我們不知道在哪裡擺放我們的靈魂。
我們一定要找到那條繩子,不是為了弔死自己,而是為了自我救贖。
只有用一條偉大的繩索捆綁住自己,只有心甘情願地被一條偉大的繩索束縛,我們才會保持我們作為人的樣子,維護我們人的尊嚴、快樂和幸福。
我們不是穿褲子的浮雲,我們必須成為實實在在的被捆綁物。
捆綁是為了相信。
我們需要相信,需要偉大的繩索和偉大的束縛。
毛澤東試圖甩掉中國傳統文化的包袱,建立一個全新的、不受封建宗法思想左右的道德體系。他砸碎了舊世界,拋開了舊傳統,埋葬了舊道德。
於是人們立即找到了新的歸屬感,開始虔誠地篤信新的傳說。
事實證明,沒有精神枷鎖的日子並不好過。
即使我們發了財,即使我們左手一隻諾基亞、右手一隻摩托羅拉,我們的幸福感也並沒有因此而增多。
俄羅斯的知識分子是我們這個世界上最喜歡反反覆復叩問自己靈魂的一群人。
他們永遠那樣浪漫,渾身稚氣,一臉純凈。
他們嘮嘮叨叨,反覆追問在蘇聯消亡、虔誠已死之後,俄羅斯人將用什麼自我約束。
沒有約束我們的那份虔誠,那份信仰,我們將去哪裡尋找生命的情采、夢想與光榮?
在俄羅斯知識界看來,後蘇聯時代的商業化社會否定了蘇聯精神,人性變得混沌污濁,生活中不再有超越金錢的夢想和虔誠。
擺脫了一切精神枷鎖之後,任何人似乎都可以做一切他們想做的事情。
這是自由嗎?
並非如此。
金錢成了捆綁人們精神和肉體的新枷鎖。
人們本能地發現,金錢與人的精神和肉體所發生的一切關係竟然如此索然乏味和卑鄙醜陋。
金錢不可能成為人生的精神依託。
人一定要相信點什麼,一定要給自己戴上「虔誠的枷鎖」。
虔誠不能死,我們也不能甩掉「虔誠的束縛」。
我們獲取了尋找金錢和財富的自由,卻不可因此失去享受虔誠的自由。
該到了清醒的時候了,尋找和拯救虔誠是我們的命運,皈依虔誠永遠是明智的選擇。
俄羅斯至今仍有很多人懷念列寧和斯大林,然而,與其說他們懷念的是這兩位創造了歷史的史詩般的人物,不如說他們是在懷念這兩位歷史巨人所代表的那個時代的信仰和虔誠。在拒絕了宗教激情的蘇聯時代,對國家主權和政治思想的虔誠是高尚的情懷,是心靈之虹和民族之魂,是守望精神家園和道德底線的可靠保證。
我們的90後和00後還知道虔誠是什麼東東嗎?
他們還會信奉並實行自我約束?
俄羅斯朋友說,在上世紀90年代,在他們虔誠崩塌的日子裡,面對迷茫、動亂和不幸,俄羅斯人只能靠本能來支撐。
本能!這是生命賜予我們的禮物,它不曾離開我們半步,它是我們的基因。
當我們不再對理想主義人格抱有激情,當我們的內心深處擺脫了所有難以逾越的心理威壓,當我們似乎可以隨心所欲地服從本我慾望的調動,我們感覺到了前所未來有輕鬆,但同時也極其痛苦地意識到,商業化時代正在侵襲我們心靈中最柔軟、最美好的那一部分。
那裡曾是何等的風情萬種,又曾是何等地激動人心!
虔誠離我們越來越遠,我們幾乎已經完全喪失了圍爐閑語、敞開心扉、自我約束和自我批判的本領。
然而,我們的擔心或許完全是多餘的。
我們的計程車司機為何要在車上擺放老人家的標準像?他們想要表達的何嘗不是內心深處的一種原始意願和衝動——活著,就要相信。相信,方可安身。這是生活的智慧,這樣的智慧只能從悠悠歲月的磨鍊中衍生。
虔誠是要命之物。
時至今日,我們可能更容易理解魯迅筆下的祥林嫂在其生命終結之際究竟渴望得到什麼。
讓我們尋找信仰吧,沒有對信仰的虔誠就不會有自我約束,而沒有自我約束,怎麼可以算是有靈魂?
金錢至上或拜金主義的價值觀不過是人生漫長歲月的一小塊風景,我們不是普通的動物,我們是人。
我們的精神和情感世界是我們人生歲月的主角和主人,即使我們當中幾乎沒有人可以完全擺脫金錢、美女和美食的誘惑,但我們永遠有約束自己的道德觀念和慚愧之心。
我們或許沒有宗教感,沒有宗教信仰和意識,但我們的內心永遠懂得是非曲直,永遠尊崇高尚情懷,憎惡失德小人。
自我約束和虔誠之心是我們的善。
我們是人,因此有向善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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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嘉里波夫
圖文編輯 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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