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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宗傳記之幽燕未復身先死

這一日紛紛擾擾直至黃昏,見世宗沉沉睡去,眾大臣始退。趙匡胤布置防衛事宜已畢,匆匆趕回營中,立即召集趙匡義、趙普、李彥昇、楚昭輔、李處耘、苗訓等一干心腹謀士入營,說道:「皇上病勢沉重,只怕難以痊癒。我等當何以應變。亟須一議。」眾人一聽,大感突然,半晌竟沒人一言。良久,趙普問道:「眼下皇上清醒么?」匡胤道:「也還清醒。」趙普又問:「有救沒救?」匡胤道:「三兩月內或當無事,就是恐怕沒救的了。」眾人又是一陣沉默,趙普道:「皇上英年,遭此凶疾,皇子幼弱,皇室孤危,只怕一旦龍馭賓天,不逞之徒或起異心,權勢之爭,也甚兇險呢!」匡胤道:「四境無患么?」趙普搖頭道:「南唐、契丹新遭挫折,余國力弱,當無異動。禍不在四境,乃在蕭牆之內也。」趙匡胤一怔,說道:「如此我等何以自全?」李處耘道:「主公,恕小將直言,主公立功既偉,升遷又速,那羨慕、嫉妒、猜疑乃至仇視主公之人,恐怕不在少數呢!幸得皇上寵信,且又深知主公忠義,以此人不能傷耳。一旦皇上有甚短長,那不懷好意的人,能不尋機向主公下手么?主公言到『自全』二字,恐非過濾呢!」匡胤憂色滿面,趙普道:「自古以來,人們習知的自全之道只有一條,叫做急流勇退。主公或則辭去禁止,退就藩鎮;或則醇酒美人,不問政事;或則『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隨波逐流。這些,也都算得是急流勇退了。可是,前人不知,自全之道還有一法呢!這個法子叫做『不退反進』,即厚培根基,叫人動也動搖你不得,昔日曹操是深知『不退反進』的道理的,因為勢已至此,退也沒個退處。權重位固,那還怕什麼局勢動蕩?只怕還能左右局勢呢!」匡胤問道:「先生之意,是勸咱是不退反進了?」趙普嘆道:「如今主公恐怕是退不成了呢!主公若萌退志,豈不冷了許多追隨主公多年的豪傑之士的心?」匡胤笑道:「我此刻難道還不算權尊位固么?」楚昭輔道:「不然!主公位居都指揮使,雖則有權,卻上有殿前都點檢管著,張永德的權豈不比你重?下有殿前都虞侯礙著,韓通豈不比你更得皇室寵信?這權位也就不專不尊,更談不上大權獨攬了!」匡義道:「大哥若能設法謀得點檢之位,那就好了!那韓通粗莽不得人心,位又在你之下,他又能礙得你甚麼了!」匡胤端容道:「胡說!我多年以來,均隸張公永德麾下,未暫分離。張公遇我恩厚,今日我得至此地位,悉皆張公提攜獎拔之力也!當真說得上『推衣衣我,推食食我』,大丈夫有恩報恩,有德報德,豈能為一己之私,反而謀奪其位?這不成了卑鄙小人了?」匡義不敢作聲,趙普笑而不言。李處耘道:「主公,這事看是怎麼說。依我之見,今日若是取代張公,則不但不是忘恩負義,其實卻是拯救他的性命呢!」匡胤佯作不知,問道:「那又為了什麼?」處耘道:「皇上姓柴,乃太祖郭威之義子也。以外姓繼承大統,旁人儘管不說,皇上定是心不自安的。今皇上病重,符後早逝,皇子宗訓才七歲。張公夫人乃太祖親女也!義子做得皇帝,女婿又為什麼做不得皇帝?更何況石晉、石敬瑭又正是以後唐女婿身份篡奪了後唐皇位的,此事不遠,皇上對張公是頗有猜忌的。更何況張公仁厚、頗得人心,況又功勞卓著,威望甚隆,今居都點檢之位,乃禁軍元帥也,大權在握,皇上豈能不忌?此刻若是設法取代了他,一則張公沒什麼把柄落在人手,二則皇上只是病重,還不是垂危,仍能牢牢把握局勢,以此,必不會壞了張公性命。這不是救了他么?怎說得上『卑鄙』二字?」匡胤默默點頭。苗訓見匡胤認可,乃道:「若說取代張公,我倒有個主意,不知可使得不?」趙普道:「先生說來聽聽!」苗訓低聲道:「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楚昭輔笑了起來,說道:「偏你這算命先生,想得出這般促狹之計來。」匡胤微笑不語,趙普想了一想,說道:「依我看,倒有八成能行。」匡胤道:「何以見得?」趙普道:「為人君者,十個倒有九個是信符讖之說的。皇上雖然英明,卻也不能免此,前些時不是聽信星相者言,把大臣中方面大耳者貶斥殆盡么?更何況皇上心中對張公有疑忌乎?」於是眾人商議了一陣,補充了些細節,趙匡胤自去布置不提。

次日,即五月之丁未日,世宗早上醒來,略覺清醒,喝了一碗參湯,打疊精神,下旨:改瓦橋關為雄州,割容城、歸義兩縣隸之,命韓令坤為雄州都部署;改益津關為霸州,割文安、大城兩縣隸之,命義成節度使陳思讓為霸州都部署,各領所部鎮守,以防契丹南侵。命李重進將兵出土門,以防北漢蠢動。然後隨手取過文篋來,批閱四方奏表。這文篋乃由翰林學士賈儼主管,初閱四方文書,擇其尤要者附簽提要,以呈御覽。此篋自屬絕密之物,無人膽敢偷窺者。這日世宗抽取文件時,「嗒」的一聲輕響,掉下一片木簡來。這條木簡呈黑色,打磨得十分光潔。約一尺來長,三寸來寬,上面篆刻著五個大字,乃「點檢為天子」。朱紅殷然,甚是工整。世宗一怔,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看,心中涌過無數猜想:「是上天示警?是有人陷害?是有人報訊?……」想了半天,喚入親軍侍衛班直,問道:「昨夜有誰入朕寢宮來?」班直叩頭回道:「決無閑雜人等入來。」世宗道:「那麼,不是閑雜人等,又有誰入來過?」班直道:「臣奉趙都指揮使將令:便是大臣、將軍,也一個不許入內;班侍衛也不得入室一步。是以更無人入內。」世宗怒道:「胡說!無人進來,這文篋何得在此?」班直忙叩頭道:「那是翰林賈學士交由近侍王公公攜入者。」世宗點頭道:「是了,下去吧!」那班直嚇出一身冷汗來,不知皇上何以如此嚴厲查詢,不知哪裡出了什麼毛病。

世宗斥退班直,喚過內侍王太監來,不動聲色,問道:「這文篋是你拿進來的?」王監道:「是。」世宗問:「事前查看過沒有?」王監道:「奴才循例查看過。」世宗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王監嚇得魂飛魄散,叩頭如搗蒜,不知皇上為何發怒。世宗將木簡用力在案上一拍,厲聲道:「這東西是哪裡來的?」王監定睛細看,從沒見過,忙道:「奴才檢看時,未見此物。」世宗大怒,命左右將王監拖下去嚴刑拷問。可憐王監被打得血肉橫飛,直至斃於杖下,卻是一句口供也無。

即日,世宗下令班師,五月底,回到汴梁。自覺胸口脹悶疼痛,痰中血絲見多。知是大限不遠。六月九日,立故後符氏之妹為皇后,這自是要她瞧在已故姐姐份上,善覷諸子之意。同日,立皇子宗訓為梁王,領右衛上將軍;立次子宗讓為燕王,領左衛軍上將軍,班在宰相之上,這是為傳位做準備了。

六月十五日,周世宗頒下許多詔令:以宰相范質、王溥參加樞密院事;以樞密使魏仁浦兼任宰相,這是把軍政大權統一到三人手裡,使三人組成一股繩,來輔佐王室。這三人忠貞明敏,況又都是書生,世宗自然信得過。此時李谷病退,早已不過問朝政了。

他又下詔:免去張永德殿前都點檢之職,為鎮寧節度使,參知政事(即掛宰相銜)。貌似尊崇,實際上罷了他的兵權。——世宗果然不放心,那黑木簡畢竟起作用了。

他又頒詔:升趙匡胤為殿前都點檢,兼忠武軍節度使如故。(稍後,轉歸德軍節度使,歸德軍駐地在宋州,位於開封東南。)他升韓通為親軍副都指揮使,仍兼歸德節度使,同平章事(副宰相)。

趙匡胤位居禁軍元帥,在韓通之上,卻無「同平章事」之榮,即不過問政事。這其中自有世宗深意,乃是以韓通牽制趙匡胤,韓通軍功不顯赫,他卻是世宗為鄴都留守時的心腹。看來,他雖信任重用趙匡胤,卻也還是防他一手呢!韓通升入行後,所遣殿前都虞侯一職,則由慕容延釗繼任。慕容延釗乃趙匡胤少年時的結拜兄弟。

六月十九日,世宗於一陣昏迷中清醒過來,心知活不過今天了。召范質、王溥、魏仁浦至寢宮,言道:「朕自知不起矣!宗訓幼弱,皇室孤危,符後年輕,且入主宮中不久,這社稷大計,要靠諸公護持了!」喚過宗訓,便命他遍拜諸大臣。范質等忙將宗訓扶起,流淚還拜道:「陛下放心,臣等蒙陛下知遇,雖肝腦塗地,亦必竭力保得周室安全。」帷後,符後已痛哭失聲。

這日下午,世宗駕崩,享年三十九歲,在位七年。史學家司馬光評論周世宗道:「他未登皇位時,韜光養晦,人們不知其能。」及其接位後,破高平北漢、契丹聯軍,人們始知其英武矣。他治軍嚴,號令明,人不敢稍有違犯。對敵攻城,矢石紛落左右,左右皆恐懼失色,他卻神色不動。應機決策,往往出人意表。他又勤於治國,百司簿籍過目不忘。識忠辨奸,聰明如神。閑暇時則召儒者讀前史,論大義,不喜聲色珍玩奢侈。群臣有過則面責之,服過則赦免之,有功則厚賞之。使各盡其能。故臣下無不畏其明察而懷其恩惠。因能破敵廣地,所向無敵。詩云:「『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又雲『大邦畏其力,小邦懷其德』,世宗近之矣。」

司馬光對他評價雖高,卻因為他是宋朝的臣子,故未指出:趙匡胤之所以能順利地統一天下,建立大宋幾百年基業,其實是基於周世宗創下的雄厚國力和周世宗奠定的良好政治、法律體系。若是周世宗能再活上十來年,天下也統一了。只是仁者不壽,天意忌滿,一代英主便這般早早地就死了,留下來的只是無窮遺憾。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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