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霧氣之中我看見了白鶴振翅
茫茫霧氣之中我看見了白鶴振翅
一片茫茫大霧向我攏來
是少年時採茶的那個雲霧山頭
曾經圍繞身邊的那團霧嗎
霧水濕身
在神秘的山巒,這團神秘的霧氣里
我看見了有白鶴振翅
直到轉頭看見
年少的我
牽起我的手,走向古樹與茶山
直到這之間的二十年
在眼前迅速地消磨殆盡
我日漸粗糙的手
撫摸不到白鶴的羽、嫩潤的茶葉
也摸不到這些歲月光陰里
失去的靈氣
2016.7.9
採茶紀事
初中時,老家的學校仍有一「陋習」,老師帶領學生去山區採茶,名義上稱其為勤工儉學。家境富裕或城鎮上嬌生慣養的孩子由家長交錢即可免去。
停課數周,全班均歡欣雀躍。
脫離父母和家庭,更是難得的人生初次遠行。
初一,去了老家五山深處,破敗的茶廠騰出數頂牛棚給我們住。
地上鋪滿稻草,四周都是土牆,躺下睡覺時偶爾會有蜘蛛、螞蟻或不知名的小蟲在耳邊經過。清晨採茶歸來,露水深重,身前圍著的編織袋已經全部濕透,隨便吃點大鍋里的飯菜,休息一下又要進山。晚上連電視也沒有,周圍大山漆黑一片,半夜會有不知名的鳥瀟瀟叫著,大部分時間都是一片寂靜,同伴們就著昏黃的燈泡反覆看《李自成》。
男孩們在睡覺前,歡騰著打著手電筒,去山下清澈的小溪里洗澡、游水,拚命地吵鬧,大概也是受不了那份冷清。一身濕漉漉地結伴歸來,有時還故意一條不掛。
女生那邊條件稍好,也就是沒有淳樸的牛糞味道而已。打撲克成為唯一的娛樂,湊到女孩兒一堆更是難得的好事,羞赧著也不敢超越喜歡。
就著晨曦、寒冷和露水,一點一點地掐著茶樹最頂上的嫩芽,不是綻開的小葉子,是還沒有撐開的「針芽」,一次只有幾克。一整天的成果僅以「半兩、一兩」計。
這種茶,在老家被叫做「玉皇劍」。
初二,薤山。
用鄂西北的土話講,就是「駭山「。
是個茂密的大山,現在成了所謂的「國家森林公園」,屬於武當山的一隻余脈,茶廠在大山之中開闢茶田,盛產「雲霧茶」。
破爛的大巴在山區的盤山路上環繞,走走停停,道路右側常是懸崖峭壁。頭暈、嘔吐者不少,突然在森林深處的小路上,車徹底熄火了。
下車閑逛的時候,看遮天蔽日的參天古樹,潮濕茂密的灌木叢,綿延不絕的群山。有幾個女生驚叫「有兔子」,老師見怪不怪:「山裡人打過野豬…有時候還能見著狼…」。
一陣輕雲襲過來,頓時把這片山坳,變成了魔幻世界。
面對面,幾乎不能見人,大巴和森林若隱若現,遠山已經模糊,身邊全是濕冷的白氣,同學們大呼小叫,猶如見到海市蜃樓。
茶樹滿山遍野,但是每次從茶廠出發,必定要經後山的偏僻山路走,翻越後山時,經過山頂的一棵巨擘古樹,合圍有十人有餘,老師說這是回來的標記,在山裡很容易迷路。
樹上有紅繩幾根,大家背著茶簍路過時,都在心裡悄悄拜一拜。
採茶時,天上的雲會不時降落,將茶樹新發的葉子浸潤濕透,也會把漫山遍野的我們團團包圍。大家漸漸看不清彼此,互相呼喊著名字、放聲嬉笑,引得山巒間回聲陣陣。那時,我一個人在山澗清凈處,看著遠方林木幽靜、清廖,陣陣清風徐來,山野之間靈氣激蕩。那個年紀澄澈清亮,未曾想過,此後的這許多年,會有怎樣的人生際遇。
慢慢地,雲霧挪開,復又升上天際。
大家又能看清山坡上的那一個個小點,有些是摯友,有的或是暗戀的女孩,心裡滿是歡喜。有時候抬起頭,會怔怔發獃,覺得眼前這樣的風景,估計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了吧。
真的,二十多年過去了,它們永遠地停留了下來。
可惜,我早已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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