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不務正業」的畫家：「我選擇過一種美而無用的生活」
那天下午，我們約在美術館見面。
戴一頂黑色圓帽，圍著黑色的圍巾，大衣和長褲也都是無一例外的深色系。即使是初次見面，應該也可以從人群中將她分辨出來吧，我想。
電影、音樂、繪畫，甚至美食與啤酒……坐在黎洵朋友的畫室里，喝著朋友泡的茶，我們不著邊際地聊了許多。最打動我的，是她對待生活的態度——在這個功利主義與成功學大行其道的紅塵世界裡，她安靜而堅定地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過一種美而無用的生活。
「不務正業」的畫家
「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2017年年底，黎洵在北京做畫廊的朋友發來這樣一條微信，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黎洵的回復卻很是輕風明月：「2018年我有做個人畫展的計劃。而且，藝術其實沒有那麼重要。」
在黎洵看來，藝術附屬於生命，功利不得急不得，水到自然渠成。她的爺爺、父親都是很有名的畫家，對她而言，從小跟著父親學畫，畫畫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在黎洵看來，好的藝術應該是關心人類的，混合著天真與老到，有一以貫之的，經過修鍊的價值觀，擺脫中年式的功利與不徹底。好的藝術家會擁有天真的、清澈的眼與手，老到的、深沉而通透的心靈。「藝術上我一直在向前走，不緊不慢，但不會停止探索的腳步，藝術之於我，是探索世界的結論與表達，是整個我之為我的價值呈現。」
既不過份追求參與畫展、評獎，也不強求自己的作品能賣到多少錢，在很多人眼裡，黎洵實在是一名「不務正業」的畫家。黎洵異常坦誠地告訴我：「在我的生活里，論重要性，畫畫只能排在第四位。」排在畫畫之前的，是家人、朋友以及「要過得舒服」。為了「過得舒服」，生活中黎洵捨棄了許多東西。比如，她對於各種需要應酬的「場合」都心懷抗拒，比如，她在高校擔任了二十幾年教職，教授前面那個「副」字始終沒有去掉。「有些東西對我而言，真的沒有那麼重要，所以幹嘛要花費太多時間在上面呢。」
《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
「我吃，不是因為餓」
黎洵廚藝很平常，自家招待朋友，向來只能給丈夫打下手，但對於美食，她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愛。濟南哪家魯菜做得最好味，去哪兒吃日料性價比最高，哪家只在晚上營業的攤兒上燒烤最好吃……說起這些，黎洵如數家珍，眼睛裡簡直泛著亮光。
「我吃，並不是因為餓，是因為精神上的需要。」黎洵說，自己胃口很小，再好吃的東西也吃不了多少，但是那種令人驚艷的口感和味道，會令自己感到滿足與幸福。
《我幾乎看到滾滾塵埃》
美食是如此，喝酒也是一樣。
黎洵的記憶里，人生中第一次喝酒是在家庭聚會上，父親給她遞過來一瓶啤酒。上中學那會兒，黎洵和好友一起下了晚自習，會在經過文化西路的時候停下來，到扎啤攤兒上喝上一杯再回家。即便歷經多年「歷練」，黎洵的酒量依舊很小，喝不了多少。
最近，黎洵又迷上了精釀啤酒，最愛的是IPA。「我喜歡IPA這種豐富的口感，也喜歡那種微醺的感覺。」黎洵說只要喝了酒，就會進入一種比較放空的狀態，發現那些平時自己會很在意的東西，都變得沒那麼重要了。
回憶起剛剛過去的2017年，黎洵說自己幾乎是在吃吃喝喝中度過的。
《搜神》
「虎皮蘭和君子蘭，沒任何區別」
當然，黎洵的生活絕不止「吃吃喝喝」那麼單調。閑暇時，她喜歡去陌生的地方旅行，喜歡窩在家看阿爾莫多瓦的電影，喜歡在路上聽李志、左小祖咒的歌……
在很多人看來，這些只不過是生活中打發時間的消遣。但在黎洵眼中，這種從功利目的看來異常低效的生活，才是真正值得過的。「我們生活在一個空前重視『有用』的時代，我們追求著高效的生活，卻不知道心靈依然是那麼頑固而古老，只有"無用"的東西才能滋養。」
對於自己的藝術，黎洵頗為挑剔、嚴肅，苛求到容不下一點自己能夠察覺到的雜質與苟且。她對自己的審美與創作，有著相當的自信，這種自信正是源於她多年來對美而無用的東西的追尋。「文學、電影和音樂，所有看似與繪畫無關的東西一直滋養著我，堆砌著我，我一直以我所學，尋找自己，賦予作品以自己的靈魂。」
《自古英雄出少年》
平日里，黎洵常在家擺弄花草，這也是受父親影響。「小時候，我爸出去寫生，常常帶些杜鵑、桂花回來養，記憶中家裡都是花香。」現今，黎洵家裡養的都是虎皮蘭、吊蘭這種再尋常不過的綠植。在她眼裡，它們跟名貴的君子蘭、菖蒲相比，並沒有什麼區別。
黎洵說，自己很喜歡李元勝的那首題為《我想和你虛度時光》的詩。後來，民謠歌手莫西子詩和程璧給它譜上曲，唱成了歌：我已經虛度了世界，它經過我/疲倦，又像從未被愛過/但是明天我還要這樣，虛度/滿目的花草，生活應該像它們一樣美好……
TAG:都市女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