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洲五虎之一的端方——是中國近代圖書館事業的先驅
端方
——中國近代圖書館事業的先驅
寇德芹
（遼寧省圖書館，遼寧瀋陽110167）
[摘要]結合歷史文獻考察端方生平事迹，介紹其率團出訪歐美國家，接受西方先進理念，積極倡導建立新式圖書館和創辦各式中國圖書館的經歷，說明其對中國近代圖書館事業的貢獻，堪稱「中國近代圖書館先驅」。
[關鍵詞]端方 清朝 湖北圖書館 湖南圖書館 江南圖書館
1 端方及其生平
端方（1861～1911），姓托忒克，字午橋，號匋齋，謚忠敏[2]。1861年4月20日（清咸豐十一年三月十一日）生於今河北豐潤縣滿族正白旗貴族世家。曾祖父為鄭親王九門提督烏爾棍布，祖父文雅為嘉慶二十四年進士。自幼享有八旗子弟獨有的學習機遇，儒家經典學識基礎甚好，落筆著文頗具文采。[1]
1882年，21歲的端方中舉，獲得了入仕為官的「科舉正途出身」，[1]從此步步得升遷，歷任湖北巡撫、兩江總督、湖廣總督等職，在朝廷上下頗受嘉許。1905年7月16日受慈禧上諭，被任命為出洋考察憲政五大臣員之一。端方系我國最早接受西方先進思想影響的政府官員，其倡導維新，借鑒西方先進理念創辦圖書館，堪稱近代中國圖書館事業的先驅。
1902年在湖北巡撫任上，與張之洞合奏清廷，建立湖北圖書館，成為湖北省第一所具有現代意義的公共圖書館；1905年開辦湖南境內第一所公共圖書館；1907年11月籌定資金，始建「江南圖書館」。
2 率團出訪歐美，接受西方先進理念
2.1 受慈禧欽點，帶隊考察歐美
1905年（光緒三十一年），端方受慈禧太后欽點，作為出訪歐美考察憲政的五大臣之一，與載澤、戴鴻慈、尚其亨、李盛鐸四大臣分為兩路考察歐美政治、經濟、文化制度，「取善從長」「博採而參觀之」「以收富國強兵之效」。
端方帶領漢官戴鴻慈為一路；載澤帶領漢官尚其亨、李盛鐸為另一路。端方這一路臨出發前，精心從京城內外挑選頗負時望的專門人才，時為內閣中書的陸宗輿、候選知府施肇基、翰林院庶吉士熊希齡等33人作為考察團隨員，去往美、英、德、俄諸國實地考察、參觀訪問。
1905年12月初，端方率團從北京抵達上海。12月19日從上海港登上美國太平洋郵政公司的「西伯利亞」號輪船起航東行，於21日到達日本長崎，隨後過神戶轉抵至橫濱再向東越太平洋，於1906年1月5日到達檀香山，12日到達美國舊金山，受到美國學界、商界與華人各界人士熱烈歡迎。考察團在美國一共逗留了一個月零3天。
2.2 多方考察，詳細記錄
端方一行以中國歷史上第一個赴歐美考察團的身份，對美國圖書館、海軍學堂、銀行、教堂等地方進行了一個多月的參觀考察，並會見了美國各界人士：上至部長、州長、議員、市長，下至大學校長、圖書館長、教授乃至中小學教師與普通市民，與他們進行了多方面的交談、訪問。
端方一行特別對美國斯坦福大學的圖書館、博物館及學生宿舍進行了深入詳細的參觀考察，與校長等討論學校管理問題及辦學理念，並接受當地記者採訪，所見所聞倍感精到新穎，為之做了詳細記錄。如在紐約訪問考察了社區教育董事會，獲知居於該地之美國兒童「年在八歲十八歲之間均須就學，其不入者，其父母或保護人須將其在他處受相當教育之事申明於學官，否則，科其父母或保護人以罪」[3]；在波士頓與哈佛大學校長座談，了解課程設置情形，注意到哈佛率先實行「學科選擇法」即課程選修制，並在全美引起模仿之風。
2.3 考察訪問歐美圖書館，接受西方圖書館新理念
當端方一行去往華盛頓國會圖書館考察時，感受到了西方圖書館管理理念到的新奇：只見建於1886年樓層高達12層的美國國會圖書館不僅外觀建築得堂皇莊嚴，「華石為牆，雕甍為瓦」[4]，而且室內也是處處寬敞明亮、乾淨整齊。國會圖書館藏書豐富，不同文字的文理兩類書籍多達15000種之多，每日可接待兩千多讀者。入館讀者查找出書目編號之後，即由圖書館服務員將書交到讀者手中，讀者可在館內隨意翻看閱讀或摘抄，極其方便、快捷。對此端方考察團大開眼界，甚表讚歎；端方一行考察波士頓的美術院和博物館時看到，它們雖均是由美國私人所創建，其館中之物也都是各界私人捐贈，甚至一些極其貴重的收藏之物也是來源於社會人士的公益捐助，這些貴重收藏品普通百姓可以任意進院館觀看，考察團從中感受到了國外私人創建公共事業向全社會開放的先進性。對此亦感讚嘆不已。
離開美國抵達英國倫敦，端方等人又著重對倫敦大英博物館進行參觀考察，看到館內所收藏的各類文物雖然「收羅甚眾，貴重難得」，但還同樣是允許國內民眾或外國來賓無償地隨意觀看。這使端方一行非但領略了英國文化事業的宏博，還對其為大眾所提供便利的公益性公共事業深受啟發，覺得是中國在今後的實踐中應深刻借鑒，為之效仿的。端方率領的考察團離開英國，繼之去往歐洲大陸的德國、法國、義大利、俄國進行參觀訪問，最後從比利時啟程回國，於1906年7月21日回到了上海，結束了對歐美的實地考察、參觀訪問。對於一些國家的重點項目調查，端方一行亦採取了留守人員廣咨博引的方式。
2.4 憲政著作《歐美政治要義》
端方與戴鴻慈所率考察團回到北京後,即集中全力將出訪收集的書面資料進行整理。首先是撰寫成節錄奏章，奏報慈禧太后，隨後用其所得資料分章分節撰著成署名為端方的《歐美政治要義》一書，供清廷議改立憲用。至此，標誌著端方個人奉清廷之命出訪歐美考察任務全部結束，考察團也不復存留。
3 以封疆大吏權勢，創立中國近代圖書館
3.1 建立湖北省第一所現代公共圖書館：湖北圖書館
早在20世紀初，端方升任湖北巡撫時曾會同其上司湖廣總督張之洞，奏請開辦官立圖書館，得以批准。端方即於1904年在武昌建成官立省級湖北圖書館，任命馮漢驥為館長。端方還在建館的同時指派專人去上海、日本購買了一批新書籍，又以巡撫權勢從武昌各類舊式書院中徵集了4萬餘冊古籍圖書，收藏於武昌的湖北圖書館，但書籍不對民眾開放，只有少數官員或紳士學者可進館翻查閱覽。這是端方重視中國傳統文化，為珍藏貴重古籍而創辦中國官立圖書館的嘗試。湖北圖書館也是當時國內為數不多的省級圖書館。
3.2 開辦湖南境內第一所公共圖書館:湖南圖書館
1905年3月，端方軋飭部屬開辦公共圖書館，其軋令寫道：「省垣學務正興，所有各種科學，東西各國書籍器具擬設圖書館一所。藉可藏儲各書籍，以便各學堂就便調閱，惟定王墓舊有圖籍器具歸併辦理。……其圖書館監督查有漵浦教諭陳紳慶年堪以勝任。」[5]隨後撥出白銀一萬兩，在漢口創辦了官立湖南圖書館，任命陳廣年為館長。
在收集圖書方面，端方下令將散存於各級官公所的各類書籍都收集起來，與新購置的眾多新書集中收藏於湖南圖書館，不對民眾開放，只有各類學堂、書館學生或各級官員與紳商方可進館閱覽或摘抄。即使這樣，圖書館的成立在當時推行開啟民智、發展教育及其民風民俗等改革，促進文化事業的發展進步方面也是貢獻非凡的。端方也因創辦湖南公共圖書館被時人譽之為「中國公共圖書館之父」。
3.3 首創中國全開放型公益圖書館：江南圖書館
1906年10月9日，端方奉慈禧太后新令，離開北京南下，於10月28日在江寧（今南京），出任兩江總督兼南洋大臣。端方在連續三年任職兩江總督期間，以握有江蘇、浙江兩省的封疆大吏之權，承清廷極力推行憲政之際，以其從出訪歐美增強的新理念，在江浙地區大行維新改革舉措，除積極練兵、興學、保商、開啟民智之外，繼續不惜撥付重金，在從前已創建兩所中國新式圖書館的基礎上，在南京開創了官立江南公益圖書館。
3.3.1 借鑒新理念創建江南圖書館
從1906年10月端方履新兩江總督伊始，對中國過往官府的藏書館及為數眾多、大小不等的私家藏書樓都做了深刻的反思。他認為：中國開創藏書業堪稱歷史悠久，藏書也頗多（「自兩漢以來藏書之盛，官私譜錄，史不絕書」），卻是「大抵珍儲天府」秘不示人閱讀。「至於郡縣圖書，罕聞官立」[6]。也不許局外人查閱，因而也就失去了開啟民智的社會效用。而在歐美卻「凡名都巨埠皆有官建圖書館，閎博輝麗，觀書者日千百人」。故此，端方即上奏朝廷，請准在南京創辦開放式官立公益圖書館，認為「強國利民，莫先於教育，而圖書實為教育之母」。終能收到「開益神智，增進文明」[7]的至善之效用。得以准批。
3.3.2 精心籌建江南圖書館
1907年11月端方籌定資金，撥付巨資白銀34761兩有餘，實施建立公共圖書館計劃。他要求建造時務須「搜羅美備，建築精宏」，並廣招「司書編校各員」，制定完善的藏書借閱規則，在南京城北清曠之地，圖書館捨得以開工。其風格是「規制合宜，工程堅實，無取華侈」。1910年11月圖書館建成，正式開館接待讀者入館，所不同的是，讀者為全體民眾，而且對館內圖書可以任意閱看。這即是端方在中國首創的全開放的公益圖書館，定名為「江南圖書館」（即今日的南京圖書館）。當時聘請翰林編修繆荃孫為主辦，前湖南漵浦縣教諭陳慶年為坐辦主管圖書館全面業務。當江南圖書館正式開館時，端方已離開南京去天津改任直隸總督，但是端方卻在建成江南圖書館之前已參照歐美圖書管理成規，事前做了周密詳盡規劃。如：指令專職圖書管理員對已經入館的全部圖書分門別類地編輯成目錄；對常用常看的書籍撰寫內容提要，便於讀者開卷閱讀時「即得要領」等。可見，端方為創辦中國歷史上首家官立公益圖書館——江南圖書館運籌之周密、細心，實在是難能可貴。故時人譽美端方為「江蘇公益圖書館之父」。
3.3.3 江南圖書館首批館藏
早在建造圖書館舍的同時，端方同樣即著手收集或出資購買公私新舊圖書。先是搜羅《四庫全書》未收錄的部分古籍書，或出錢收購浙江的私家所收藏的某些書籍；另外指派專人去多處地方購進新版藝術類書籍60餘萬卷，尤為指出的是端方與繆荃孫共同主持，出重金73000元買下杭州錢塘丁氏後人的八千樓藏書館全部藏書，其中經部253部，6146卷；史部490部，2074卷；子部585部，11068卷；集部1120部，22592卷，總計2548部，59580卷[8]。另有丁氏先人丁甲、丁丙兄弟二人費盡心力收集起來的文瀾閣遭毀壞的《四庫全書》殘存手抄本兩千多冊，實是彌足珍貴。時至今日，八千卷樓固有的珍本、孤本乃至手抄本《四庫全書》藏書仍完好無損地保存在南京圖書館內。
端方開創江南圖書館的業績得到人們的高度讚揚，也引起清政府的重視，清政府特將宮廷藏書《大清會典》和《圖書集成》賜給江南圖書館供讀者閱讀、抄錄。
4 危難之時儘力不息
1909年（清宣統元年），端方身為直隸總督，雖身在天津，仍關心京都北京圖書館的建設與發展，考慮到北京為「首善之區，中外觀瞻所系」，圖書館所藏圖書應種類齊全，就籌資兩萬兩白銀，指令專人南下，從浙江姚氏私家藏書館、安徽徐氏私家藏書館，共計購買了120900餘卷藏書，「分裝一百八十箱」[9]贈給北京圖書館收藏。要知道那時的清王朝已處於亡滅前夜，內外交困，小皇帝溥儀當朝幾同虛位，端方早已心知肚明，卻仍然為創辦中國圖書館事業，收藏國學古籍儘力不息，著實可贊亦可敬。
5 結語
端方在其創辦湖北圖書館、湖南圖書館成功經驗基礎上，以其出訪考察回國後的新理念，斷然在南京開創近代公益圖書館——江南圖書館。從這三大圖書館創建的歷程來看，稱他為近現代公共圖書館事業之先驅並非溢美之詞。在各圖書館的建設、書籍收藏過程中，他的親力親為，不僅為中國積聚了珍貴的文化古籍，也為當地廣大讀者提供了「開啟民智」的知識基地，同時極好地促進了長江中下游地區政治、經濟、文化發展，加速了我國近代化的歷史進程。端方為此所做的傑出奉獻將光載史冊。
參考文獻：
[1]張海林.端方與清末新政[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7：1-3.
[2]趙爾巽等.清史稿卷469:端方傳[M].上海：中華書局出版社，1977：12786.
[3]張海林.端方與清末新政[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7：45.
[4]張海林.端方與清末新政[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7：136.
[5]張海林.端方與清末新政[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7：560-561.
[6]張海林.端方與清末新政[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7：379.
[7]沈雲龍.近代中國史料叢刊:正編，第10輯，端忠敏公奏稿卷12.台北：台灣文海出版社，1966：45.
[8]徐鐵猊.名人與圖書館[M].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8:115.
[9]張海林.端方與清末新政[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7：381.寇德芹女，1970年生。本科學歷，館員。
（收稿日期：2016-11-26；責編：徐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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