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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壽:第一個在《自然》發表文章的中國人

「惟聲出於實體者正半相應,故將其全體半之,而其聲仍與全體相應也。至於空積所出之聲,則正半不應,故將同徑之管半之,其聲不與全體相應,而成九與四之比例。」

這是1878年《格致彙編》第7卷上發表的《考證律呂說》一文,3年後,該文被譯成英文,以「聲學在中國」為題,被英國著名科學雜誌《自然》(《Nature》)刊載。

該文通過實驗推翻了著名物理學家約翰·丁鐸爾在《聲學》中的定論,糾正了伯努利定律,被《自然》編輯贊為「非常出奇」。

據學者姚遠考證,這是當時中國科學家在《自然》上發表的第一篇科學論文,也是唯一一篇。作者徐壽是中國近代化學啟蒙者、近代造船業的奠基人、化學元素的中文定名人,他一生翻譯大量科技著作,還是最早提出「中西醫匯通」的人。

徐壽為中國科學事業作出突出貢獻,卻因未考上秀才,長期被邊緣化,甚至以匠人身份見用。

科學家曾是「賴學精」

1818年,徐壽生於江蘇無錫縣橋社崗里村,字生元,號雪村。

有說法稱徐壽出身「農民家庭」,實非。據其好友華蘅芳之父華翼綸載:「(徐壽)曾祖諱士才,祖諱審法,父諱文標,世為望族。」

徐審法「長耕讀,外兼理商務,勤儉持家,家以日裕」。徐文標「明理學,行坐不苟」,可惜27歲便去世,其時徐壽僅5歲,母宋氏將其撫養成人。

據徐壽後人徐鄂雲記,童年徐壽是「賴學精」,借口家塾教師水平差,經常逃學。10歲時,母親將徐壽送到鎮上讀書,徐壽學習態度大變,走上「幼嫻貼括,習舉業」之路。17歲時,徐壽的母親又去世。

因生計無著,徐壽靠修理農具、樂器等維生。一次,他去縣城修一架七弦琴,華翼綸旁觀,頗有愛才之心,將徐壽邀至家中,介紹給正研習數學的大兒子華蘅芳和二兒子華世芳。徐壽從此對科學產生興趣。

徐壽曾參加科舉,未能通過童生試,此後「遂專究格物致知之學」。

22歲時,徐壽在座右寫下兩銘,一為「不二色,不誑語,接人以誠」,一為「毋談無稽之言,毋談不經之語,毋談星命風水,毋談巫覡讖緯」。

第二年,徐壽原配盛氏因病去世,二人育有一子(徐建丑),徐續娶韓氏。

不久,徐壽與華蘅芳來到上海,拜訪近代著名科學家李善蘭,李當時在西洋傳教士開辦的墨海書院當譯員,該書院翻譯出版了一些科技教材,徐壽大量購入,回鄉自學。

研製中國第一艘機動輪船

太平天國運動爆發後,兵鋒很快波及江浙。1860年陰曆四月,兩名亂兵闖入徐壽家,索要「銀餅」(即銀圓),未能如意,便舉刀砍向徐壽後頸,「頓時辮子成兩截,皮開三寸,流血雖多,幸未喪命」。兒子徐建丑上前奪刀,反被斬斷右臂,落下終身殘疾。

經此波折,徐壽決心離開家鄉,恰好駐紮在安慶的曾國藩延攬,便前往投奔。

曾國藩曾「眼見洋船上下長江,幾如無日無之」,「常常四更成眠,五更復醒,念(洋人)縱橫中原,無以御之,為之憂悸」。

當時一枚12磅炮彈需30兩白銀,1萬發子彈需16兩白銀,曾國藩認為,與其花冤枉錢買洋炮、兵船,不如延攬技術高手,自行試造。

初次見面,徐壽與曾國藩相談甚歡,在曾支持下,徐壽與二兒子徐建寅等人用了四年時間,花費白銀8千兩,研製出我國第一艘機動輪船,即「黃鵠號」。此前20年,龔振麟曾研製出一艘小輪船,但沒有蒸汽機,只能用人來推葉輪。

據1868年8月31日上海《字林西報》報道:「黃鵠號」載重僅25噸,所用材料「均由徐氏父子之親自監製,並無外洋模型及外人之助。」

「黃鵠號」的成功令清廷振奮,賜予徐壽一塊「天下第一巧匠」匾,但曾國藩對「黃鵠號」的評價是「行駛遲鈍,不甚得法」。此後徐壽又參與了操江、測海、海安等兵船製造,噸位不斷增加,技術亦有精進。

徐家父子屢遭輕慢

「黃鵠號」引起轟動後不久,徐壽上書曾國藩,建議四事:一是開煤煉鐵,二是自造大炮,三是操練水師,四是翻譯西書。

曾國藩很快回信,斥責「來稟所陳,似多出於揣度之詞,未得要領」,並逐條批駁。信末教訓道:「該員等此番赴局,宜遵諭專心襄辦輪船,能於一年之內趕速製成一二隻,乃為不負委用。其輪船以外之事,勿遽推廣言之。」

曾國藩待徐壽不薄,任他為「主簿」,但給徐開的是「工資」,而非官員才能享受的「俸祿」。在曾國藩看來,徐壽無出身,只是匠人,應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怎敢謀劃全局?

據學者李長莉鉤沉,1890年張之洞辦湖北鐵政局時,千方百計請徐壽的兒子徐建寅出任會辦,主持製造,不久,徐建寅請求張之洞為父親徐壽立祠,並交國史館立傳,以表彰其貢獻,張卻大為不悅。

徐家父子的遭遇體現出當時主流對科技的蔑視。

徐壽見曾國藩動怒,便轉求江南製造局會辦馮俊光、沈寶靖,希望多譯西書,得到二人支持,允許他「小試」。

徐壽與徐建寅與西洋傳教士合作,譯出《汽機發軔》、《金石識別》、《運規約指》等,贏得專業人員的一致好評。見有成績,曾國藩也改口說:「該局員等殫精竭慮,創此宏觀,實屬卓有成效。」請皇帝予以獎勵,並正式成立翻譯館。

三代人譯著700多萬字

在翻譯館,徐壽與比自己小21歲的傅蘭雅緊密合作。

傅蘭雅是英國人,出身貧苦牧師家庭,少年時嚮往中國,被同學挖苦為「傅親中」。1861年,傅作為傳教士被派到中國,一待就是35年,他逐漸意識到現代科學對中國的重要性,遂退出教會,全力翻譯西書,他說:「余居華夏已二十年,心所悅者,惟冀中國能廣興格致,至中西一轍爾。故生平專習此業而不他及。」

在翻譯館中,傅蘭雅參與翻譯的西書多達「十之六七」,因合作者寥寥,傅曾嘆息說:「考中國古今之人性,與格致不侔。」徐壽是中方唯一長期堅持譯書的學者。徐壽發表在《自然》上的論文,就是傅蘭雅譯成英文的。

據學者徐泓統計,徐壽一生共翻譯26部西書,加上專論、校書等,共計290萬字。徐建寅則譯著24部,加上專論等,共計170萬字。徐壽的三子徐華封譯書4部,校書8部,共計219萬字。徐建寅的兩個兒子譯著亦達60萬字。三代人加起來,多達740萬字。

在徐家譯書中,72%是科技著作,11%是兵工著作,徐家父子被尊為中國近代科學之父。(翻譯館在堅持45年之後,卻因「既非目前需要,且所譯各書,又不盡系兵工之用,自應一併停辦,以資撙節」,被段祺瑞關閉。)

這些譯書流暢、易懂,時人稱,日本特意派人來華求購,致中日在科學名詞上彼此相通。

1874年,傅蘭雅與徐壽聯手創辦格致書院,是一所完全新型的近代學堂,傅蘭雅曾說:「徐先生幾乎是集中他的全部精力在募集資金……當他清光緒四年接任司庫職務時,書院負債1600兩銀子,此後,他曾募集7000兩銀子,用以償還了全部債務。」

主張中西醫匯通

1876年,徐壽撰成《醫學論》一文,對傳統中醫提出批評,稱「中醫徒講陰陽、五行、生克,為空虛之談也」。

徐壽擅長中醫,1862年時,著名詩人吳大廷患腸秘病,經徐治療得以緩解。

徐壽批評中醫,因他閱讀了傅蘭雅、趙元益的《儒門醫學》,有感而發。

在文中,徐壽寫道:「西醫用聽法以知心肺之病,華人未習其法也;用器以測肺之容氣多寡,定人強弱,華人未有其器也;以化學之法以分溺中之各質,華人習化學者甚少也。」

當時有人說西藥多用金石,藥性酷烈,不像中藥多用草木,徐壽反駁說:「西國藥品約二千八百餘種,金石居其二,草木居其八……何必震驚乎金石而不用哉!」

徐壽並不全面否定中醫,而是主張「中西醫匯通」,他的文章體現了清代中醫實證派與內經派之間的分歧。

實證派強調療效,尊奉《傷寒雜病論》,不願討論陰陽、五行、生克之類,名醫葉天士等即屬此派。清末名醫王清任在傳教士的幫助下,畫出了中醫歷史上最準確的人體解剖圖,贏得美譽。

內經派有完密的理論體系,尊奉《黃帝內經》。

徐壽偏重實證,視建構為迷信。他四季祭掃只祭祖先,不祭其他神靈;家中有人去世,不請僧道念經,安葬時也不找風水先生;在生活中,對「所有五行生剋之說,理氣膚淺之言,絕口不道」。

死後被追贈為二品官員

徐壽「賦性狷朴,耐勤苦,室僅蔽風雨,悠然野外,輒怡怡自樂,徒行數十里,無倦色,至老不倦」,晚年淡泊功名,專註於化學事業,他說:「化學各事,初視似無意趣,然久習之,實屬開心益志,且與民生實用大有益。」

許多文章稱徐壽「布衣而終」,其實1873年,徐壽與華蘅芳、徐建寅等人一起被任命為江南製造局提調,成為「從五品知府存記」。如此微職,確與其能力、貢獻不相匹配。

1884年, 67歲的徐壽逝于格致書院,清廷追贈他為二品官員,李鴻章稱讚他:「講究西學,實開吾華風氣之先。」

徐壽的兒子徐建寅是「中國無煙火藥之父」,性格耿直。

1895年,光緒曾「特旨召見,垂詢時局,奏對稱旨,尋派查驗天津威海船城,復命後留充督辦軍械章京」。

據徐家後人徐少霓說,在此次調查中,徐建寅發現炮台位置、戰術上均存弊端,遂致甲午之敗。李鴻章希望徐保持沉默,願贈以高官,徐不為所動,因此長期被李排擠。

徐建寅在湖北槍炮廠(漢陽兵工廠前身)任職時,因產品質量超過洋貨,得到張之洞讚賞,原廠總辦劉某嫉妒,買通機匠,在齒輪中暗置炸藥,謊稱機器出故障。徐建寅前往排除,結果轟然一聲,現場16人全部殞命。

劉某後向張之洞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但張之洞怕承擔連帶責任,便對外宣稱徐建寅在監製火藥時殉職。

徐家後代英才輩出,多以科學為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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