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子俊 難得煙火氣
毛衣 Dior
茅子俊前些天才陸陸續續看完他出演的電視劇《大唐榮耀》，在播出接近一年以後。
演員沒空檔看自己演的戲，這在圈內可謂常態。上升期的年輕花旦小生們尤其如此。從年初就能扯出一整年的工作安排，由年推進至月、周、日，再精確到分秒——excel表中的每一格都被不同顏色分割出輕重緩急，像一副二維的萬花筒；零星穿插的空白位置也許代表著休息日，更也許只在等待新的工作日程去填滿而已。
和茅子俊的「約談」，就是從這張表中「摳」出的一段幸運空白。昨天有場大夜戲，收工已差不多凌晨三點，導演特意將茅子俊第二天的戲份安排在午後，以便恢復狀態，但即使如此，他仍需要在本就不充裕的休息時間裡接受一次採訪。這是演員工作的構成部分，也是盛名之下公眾人物註定付出的代價。「一年下來湊起來能歇一個月，」茅子俊倒看得樂觀，「比如我知道上部戲拍完過不了幾天又得開始下一部，所以會一殺青就飛出去度假，完全地換個環境，待一會兒。」
儘管已進組近一個月，但礙於尚未官宣，他自覺不便透露個中細節。比較能確定的，大概也就是2018年的農曆新年，註定得在橫店和一眾劇組同僚共度。「差不多一月中下旬能看到新劇的官宣。」茅子俊一邊吃著看上去有些寡淡的早午餐——哪怕是男演員，在身材管理上也絲毫不能有所懈怠——一邊聊起組裡的拍攝進度。這是現下國產電視劇慣常使用的宣傳路徑，先秘而不宣埋頭拍攝，等到合適的時間節點陸續放出陣容、定妝、片花甚至現場路透照以待發酵，把觀眾粉絲們的好奇心勾得撓心撓肺了，劇也就正式到了該播出的時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先點補兩口，一會兒馬上又得化妝上頭套，就顧不上了。」他似乎為不得已向記者直播一出「俊男吃飯實錄」而深感不安，殊不知恰是這幕難得的活色生香，讓從來精緻抖擻的茅子俊，有了些煙火氣。
領結、襯衫、褲子 均為 Bottega Veneta
吃完的食盒被撤走，也來不及歇口氣，緊跟著就是抹臉上妝。手指拉扯著嘴角，茅子俊的聲音微微有些變調，「我差不多拍完五分之一的戲份了，預計三月底殺青，」他慢條斯理地說，「四五個月拍攝周期算目前大行業的常態，現在有點自我要求的劇組都不湊合趕工了。」出道近九年，大小劇組也算都見識個遍，確乎見證了行業的繁榮、泡沫、亂象和逐漸的正本清源，「是有這個感覺的，劇組願意花更多時間在製作上，置景、道具和構圖更接近電影的要求，」茅子俊頗有感觸道，「後期調色越來越穩重、乾淨。」
在一個更加健康的行業環境下從事熱愛的工作，無疑是幸運的。演員作為產業鏈條上較為被動的一環，最能掌握的主動唯有個人演技。好的行業環境讓演員專註表演，而不用擔心外物對表演的削弱，「電視劇是一個集體的藝術，平均的藝術，」茅子俊沒做什麼停頓，顯然有過自己的思考，「它不會因為一個鏡頭影響全局，表現最好的一條沒被採用也沒關係，這個鏡頭不好大可以從其他鏡頭找補回來。」影視劇，尤其是電視劇，正反打鏡頭是基本的拍攝技巧，根據機位、走位、現場環境、演員情緒，一場戲常需要來回錄幾條，但即使是同樣的台詞、動作，演員在每一遍詮釋中都可能因為狀態差異而咀嚼出不同的內容，重音的變化、面部肌肉牽動的層次、眼神用悠遠還是深邃，儘管細微，卻見真章。「大概從去年開始，我學著不那麼較真兒了，」茅子俊很鬆弛，也很清醒，「導演出於各方面考量，會有自己的選擇，而且電視劇有時間壓力，我糾結在個人的鏡頭是否完美，就太任性了。」
但茅子俊沒有因為演員的被動性而放棄對演技的主動權。從《宮鎖心玉》《傾世皇妃》《少年四大名捕》《青雲志》到去年熱播的《大唐榮耀》《龍珠傳奇》，看似都在古裝劇圈子裡打轉，細究起來，沒有一個角色是重複自己的。如果說早年間「鐵手」「陰興」（《秀麗江山之長歌行》），茅子俊把正派、忠厚的角色演繹得不費力，接近於本色出演，那麼從《青雲志》中「秦無炎」一角開始，他有了表現性情遞進顛覆、人性複雜多變的能力。粉絲或許對偶像的進步最體察入微，知乎上有人評價茅子俊演技日趨有章法：「他有些自己的小動作，比如皺眉，之前每一部劇都能看到，但是《青雲志》里他幾乎沒有皺過眉頭，能看出來他在下意識收斂自己的小動作。」「同樣是演壞人，《傾世皇妃》里馬度雲只是一味發壞，想要表達的情緒缺乏感染力，只讓觀眾覺得這角色好單純的，每天只想著怎麼做壞事而已。沒想到幾年後演秦無炎，眉梢眼角全是戲，壞得有理有節、天經地義，面對碧瑤的時候臉上表現驚喜、哀怨、期待等情緒的微表情更多，可以說把一個有故事的壞人給演活了，讓人恨不起來。」諸如此類。
襯衫、西裝外套 均為 Salvatore Ferragamo
古裝偶像劇不太需要演技，似乎已經達成廣泛共識，面具化的角色只需要通過面癱、瞪眼、聳動鼻翼等十分表現主義的技巧就能傳達給觀眾。「可觀眾不傻啊，」有不少古裝偶像劇代表作的茅子俊十分不贊同這類心照不宣，「不要把觀眾想像得太膚淺了，大家的審美都在進步，能辨別好壞。」因此他始終希望有機會詮釋人性層次更複雜的角色，類似擁有雙重身份的間諜卧底，「角色是第一位的，能演繹一個打動我的角色真的很愉快，很有成就感。」茅子俊將角色的重要性放在製作班底之前，但也很坦白地直言「哪怕角色再動人，但若戲份不夠關鍵，也不大會考慮」，「因為電視劇拍攝有主次，一個對劇情推動沒有關鍵作用的角色，哪怕人物很亮眼，客觀上劇組也不會花很多時間和精力把他雕琢好。那就很可惜。」
雖然新劇還未正式官宣，就「戴頭套」這一化妝步驟來判斷，還是古裝劇無疑。「除了拍攝辛苦點，畢竟頭套衣服很沉，前後穿卸時間也比較長，我沒覺得對古裝戲有演煩了、演膩了的感覺，」茅子俊說，「每一部戲的情緒、背景都不一樣，不能一概而論。」但他在去年也嘗試了一部完全沒有偶像風味的現實主義題材作品《天生夢想家》，講述一名農村小伙進城打工、衝破階層屬性成為上市公司老總的勵志故事。「看前幾集劇本，我心裡就知道我想演他，」茅子俊深知被角色征服是何種情緒，「發生在這個小夥子身上的一切轉變都不生硬，編劇有著相當的耐心來鋪墊他成長中的陣痛，最終決心改變祖輩重複的人生軌跡。」
現實主義劇作，尤其還是「鳳凰男」的故事，顯然畫風不會如偶像劇般柔美精緻。「不打緊不打緊，我平常老跟同事囑咐，不要磨皮修圖太過了，真實一點，留下皮膚的質感紋路，也沒什麼不好。」他倒沒什麼偶像包袱。沒有偶像包袱，也沒強立什麼人設，就連社交賬號一年裡也發不了幾條，還基本一看就知道是公司行為的宣傳轉發，茅子俊覺得「沒什麼可發的」。「我平常不愛自拍，拍照技術拿不出手，不知道修圖液化這些亂七八糟的，發些什麼好呢。」不過，他也確實在思慮是不是要讓社交賬號活躍起來，「今年開始多多分享點生活感想吧，努力把照相水平提上去，記錄下日常我看見的小美好吧。」
毛衣、外套、褲子、皮鞋 均為Michael Kors
I N T E R V I E W
對話茅子俊
Q：《天乩之白蛇傳說》里的「法海」和我們日常認知的有什麼不同？
A：其實沒有可比性，你需要完全拋棄掉對法海的固有印象，當成一個全新的故事去觀看。他一開始也不叫法海，在人間的第一世是個傻白甜，和小青蛇有些淵源，但他那時還不懂感情；剃度出家後改名法海，為了得道，需要收的最後一隻妖，就是小青。頗有點李碧華《青蛇》的意思。
Q：《大唐榮耀》中「安慶緒」的角色你是不是演得很投入？
A：安慶緒和我本人是很南轅北轍的性格。他單向思維、偏執，那種擰巴勁兒是我不會有的。我是一個很多向思維、相對溫和的人。這種相差甚大的嘗試很新鮮，我也過癮了。不過，以後還是演和自己反差不那麼大的人物會更自然。
Q：大冬天的有沒有什麼溫暖的事情可以分享？
A：還真有。我正在拍的劇不是尚未官宣嘛，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基本沒有任何消息，但我真的不知道粉絲是怎麼知道我在橫店拍戲的，他們其實不確定這次我是不是還住在平常住的酒店，只是在酒店門口乾等著，直到等著我下戲回來，就為送一瓶花，希望我心情舒暢點。那甁花還在我房間，她們挑的都是存得住的棉花之類的冬季花材，特別暖。工作不那麼開心順利的時候，想到粉絲，一切就豁然開朗。
執行/劉學薇 採訪撰文/胡文穎
攝影/彥俊（ANNO VISION）妝發/毛毛
服裝/劉玥 設計/徐紅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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