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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宏談2017年之變:管想管的人和事 花更多時間思考

騰訊科技訊 (韓依民) 1月21日,在2018年極客公園創新大會上,百度公司創始人、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李彥宏與極客公園創始張鵬,圍繞百度及李彥宏的成長、創始人的進與退、2017年的百度之變等話題進行了訪談。

李彥宏在訪談中提到,移動互聯網剛剛到來時,百度有點腳跟站不穩的樣子,但必須得把移動互聯網拿下,下了很大的決心,「我們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警惕,保持戰鬥力,才能夠在市場上生存下來。」

而AI時代的到來,百度則確實相對從容。因為從六七年前開始,百度就已經開始在AI的技術以及市場方面進行布局。

2017年,隨著邀得陸奇加盟,百度發生了一系列變化,李彥宏透露,過去這一年,自己的狀態是「ZOOM OUT」,與前兩年相比,如今向其彙報的人已經減少了一半,「對於今天的百度來說,整個的業務沒有一個是直接向我彙報的了。我只管那些我想管的人和想管的事兒,變成這麼一個狀態。」

將自己從具體事務中稍稍抽離帶來的好處是,能夠「在遠處稍微看一看,這個公司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個市場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們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2017年是百度成立18周年,在18周年到來之際,百度將使命從「讓人們最平等便捷的獲取信息,找到所求」改變為「用科技讓複雜的世界更簡單」。李彥宏認為使命的改變對百度而言是一件大事,「你可以看到,它是一種包含關係,新的使命包含了原來的使命,但是比原來的使命要大很多,這也恰好能夠體現出來人工智慧時代技術對世界的改變。」

李彥宏還表示,近兩年受到追捧的信息流並不是一個新鮮事物,需要注意的是信息流並不代表是完全靠演算法決定的內容流,它也是可以結合演算法、社交等等各種信號揉在一起的一個內容。

對於百度在AI方面的投入,李彥宏表示,不希望外界將百度All in AI理解為將所有資源都去做無人車、度秘,百度的大多數資源可能還是在百度搜索及信息流上,而這些業務的背後已經完全都是人工智慧的技術。

「我希望大家理解AI,或者理解AI對於百度的作用,更能夠理解到它是一個無處不在的,推動所有百度業務往前走的這麼一個力量,而不僅僅是推動百度產生新業務的力量。「

以下為訪談實錄:

十八年前的百度

張鵬:這是我們找到的一張老照片,2000年的時候,那時候還在北大資源賓館。你還記得當時第一次見媒體是什麼樣的感受嗎?

李彥宏:第一次見媒體,我覺得比較尷尬,那個時候我們講的東西是純技術的東西,大多數人都不太聽得懂,而且那個時候的百度,也不像現在這麼有名,它的商業模式是向其他的門戶網站提供技術,並不是面向終端消費者,解釋起來確實比較難一點。

但是,我覺得我還是低估了解釋的難度。因為我以前在矽谷做搜索的話,我覺得每一個人都應該理解搜索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到中國一解釋,大家要麼就是聽不懂,要麼就是覺得搜索引擎還有什麼好做的?所有的門戶網站都已經有搜索了,你怎麼又做了一個搜索引擎?很多人不太理解。

張鵬:我坦白,我參加了那個溝通活動,但我確實沒有寫稿。

李彥宏:十八年後百度做到這麼大,我也沒有想到。

張鵬:極客公園過去8屆的創新大會,你來了5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在移動互聯網轉型的那些年頭,你更像是帶兵衝鋒,要橫刀立馬,往前去戰鬥,包括當年提的狼性。今年的狀態給我感覺有點羽扇綸巾,跟原來的感覺不一樣了。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心態上發生了一些變化?

李彥宏:你要這麼說,可能真的是有一些變化吧,移動互聯網剛剛到來的時候,我們等於說是被沖了一下子,覺得有點腳跟站不穩的樣子,必須得把移動互聯網拿下,下了很大的決心,我們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警惕,保持戰鬥力,才能夠在市場上生存下來。

但是AI時代的到來,確實相對從容一點。因為我們大概從六七年前開始,就在AI的技術市場方面開始布局,甚至於如果再說得久遠一點,十八年前當百度剛剛成立的時候,本質上我們就在解決一個非常典型的人工智慧的問題,就是搜索。

搜索為什麼是個人工智慧的問題?你想想搜索是幹什麼?用戶輸入他想要找的東西,用自然語言來表達他的需求,計算機來猜測用戶到底是想要幹什麼,滿足他的需求。這個事情的本質,跟人工智慧的定義是一模一樣的,就是用計算機搞懂人。

張鵬:只是在那個時候沒有現在這樣。

李彥宏:那個時候不是用的人工智慧的技術,但是乾的事是人工智慧想要解決的問題。

所以很自然,我覺得這個公司慢慢發展出了一套人工智慧的技術,等到人工智慧技術有一天真的變得成熟了,市場上能夠起到作用的時候,我們相對來說感覺比較放鬆一點,覺得這一天終於來了,屬於我們的日子終於來了。有這樣一種感覺。

張鵬:如果說移動互聯網的轉型是一種被改變,現在百度做得有點是去改變,我在推動這個改變,這件事兒是在我的路徑上,所以心態會有變化。

李彥宏:這兩者確實很不一樣。我記得大概2002年、2003年的時候,周邊就有不少人跟我講,你一定要重視移動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的時代就要到來了,手機是很重要的。我那個時候覺得,手機有什麼好重要的,這麼小的屏幕,那麼慢的速度,每個位元組都要為它付費,所以我們覺得我們不Ready,我們不知道怎麼把移動互聯網做得更好,但是2002年、2003年的時候這麼說也沒錯,只是那個時候不是移動互聯網的機會。

這種心態持續的時間一長,好像就麻木了,總是覺得它其實可能還不會來吧,還會再過一兩年吧,等到2011年左右移動互聯網真來了的時候,很多人已經在這裡面布局了,而我們沒有布局,這就很糟糕。所以會有點慌,那個時候確實有點慌。

身與心,進與退

張鵬:其實人從一個慣性中跳出來很難,你原來有的一個判斷,可能會讓你抱著這個判斷形成慣性。

我問一個比較具體的問題,你原來管公司的時候,比如說今年和兩年前比,兩年前移動互聯網轉型的時候,有多少人直接向你彙報,現在有多少人直接向你彙報,這個數可以透露嗎?

李彥宏:能透露,現在差不多是兩年前的一半(從十幾個人變為大概六七個人)。

張鵬:在那個過程當中確實跟原來有很大的狀態變化,這就引出了我要問的下一個問題。幾年前,你曾經說過,「其實我很想讓職業經理人管百度,但是我看了一圈,發現職業經理人管公司比較一般」。我沒有記錯吧?

李彥宏:沒有記錯。直到現在我還是這樣認為的,這個結論在統計學上來講是非常正確的。你比較一下,創始人仍然在公司在做CEO,和職業經理人做CEO來管理的公司,總體來講,我覺得還是創始人做CEO的管得會更好。

張鵬:但是今天我們也注意到,比如說陸奇到百度以後,百度這一年發生了很好的變化。在如何看待職業經理人這件事上,你有什麼樣思維的變化,或者不同的想法?

李彥宏:我覺得最好的經理人就是不像經理人的經理人,他真的是不把自己當做一個職業經理人來看待,而是把這個公司當做他的事業,把它當做他自己的一個Baby來看待,那麼他就會有可能會做的更好。

陸奇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工作時間甚至比我還要長,他更是拿這個公司當一個家一樣,是在做事情,人也很正,整個風氣帶得也很好。

張鵬:不知道你有沒有印象,去年你來極客公園的時候,咱們對談的最後一個問題,我說你主要的時間在幹嘛,你當時好像說是找人。

李彥宏:其實那個時候陸奇已經到了(正好那天到北京),我為什麼印象這麼深?在後台候場的時候,碰到了沈向洋(註:微軟高級副總裁),他沖我擠眉弄眼,我後來想這是怎麼回事兒呢?

張鵬:消息走漏了。

李彥宏:對,後來等我離開極客公園會場之後,我還專門給他發了一個信息,我說你知道了可不能說,因為我們還沒有宣布,所以特別巧,一年前有過這麼一個事情。

張鵬:過去這段時間我看到的變化是,你其實也有點「ZOOM OUT」,如果說過去你要往前帶著大家走的時候,是「ZOOM IN」, 那時候你要深入具體的業務決策,有那麼多人要向你彙報,你要花很多時間,所以這一年「ZOOM OUT」的這種感覺,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是你往後退了一步嗎?

李彥宏:也可以這麼說吧,當有十幾個人要同時向你彙報,每天有各種各樣的危機出來的時候,就會把能夠退一步思考一些相對來說重要但不緊急事情的機會給擠掉了。過去這一年,我覺得能夠形容我狀態詞就是「ZOOM OUT」,實際上就是在遠處稍微看一看,這個公司到底是什麼樣子的,這個市場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我們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去年有一個對於整個百度來說很大的事情,就是我們改了我們的使命,升級了我們的使命,原來是「讓人們最平等便捷的獲取信息,找到所求」,現在是「用科技讓複雜的世界更簡單。」

你可以看到,它是一種包含關係,新的使命包含了原來的使命,但是比原來的使命要大很多,這也恰好能夠體現出來人工智慧時代技術對世界的改變。

這已經遠遠不是對信息獲取方式的改變這麼簡單了,而是滲透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整個互聯網。如果說技術過去改變的主要還是人們的消費,改變的是消費端的話,人工智慧時代是既改變了消費端,又改變了供給端。

這種改變讓我們覺得很興奮,能做的事情比以前多了很多,而某種意義上講,我們已經為做這些事情準備了很多年了。從十八年前開始試圖解決一個人工智慧問題,到六七年前開始真正的對於人工智慧的投入,再到過去一兩年的我們逐步地看到人工智慧技術不僅僅在一些新的領域產生讓大家意想不到的效果,即使在舊的領域,也帶來讓大家觸手可及的改變。

今天我們跟手機廠商談的話,他們不會說我這是一個移動終端,更多是說我這是一個AI終端,我可以識別你的人臉、可以識別你的聲音等等。各種各樣的感測器,越來越地聚集在我們平時最常用的手機上。那麼手機的功能、手機能夠做事情,也會隨著技術的不斷進步跟以前越來越不一樣。

張鵬:我能夠感覺到你很興奮,你好像看到了一個更大的潮流。有時候人看到一些必然性的東西,會比因果性的東西更讓人覺得舒適。如果說原來移動互聯網的變革是一種因果,產業變化了,所以我要變化,現在其實是看到了一些必然,潮流在這,我就在這,這個感覺蠻不一樣了。

但是,今年也是百度的18年,對於創始人,這個年頭也蠻獨特的,18年了。有時候談一個創始人的角色,一兩年我覺得找不到感覺,因為那個時候還在扛槍打仗,甚至自己幹活,寫代碼,可能做了十八年的創始人會更有一些感覺,尤其是進和退,你怎麼理解創始人的角色的這種進退?

李彥宏:即使到今天,也是很忙的,說實話,我並沒有很多的時間去把創始人這個角色理論化、抽象化,如果說有時候會稍微花一點時間想這個事情的話,怎麼講呢,我很享受這個過程:作為一個創始人,從最開始什麼也沒有,一步步做到今天這麼大規模的一個公司,做到世人皆知的一個品牌,這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有多少是個人的力量在起作用,有多少是環境使然,時代使然?跟我當時同時代的那些人,有一些做的也非常大,有一些慢慢的銷聲匿跡了,他們之間到底有多大的差別,運氣的成分有多少?個人的努力能夠起多大的作用。今天的我和十八年前的我到底有沒有變化,其實有時候我覺得我沒有變,我那個時候想得是什麼樣的,我現在還是想什麼樣的。

張鵬:你覺得沒有變化?

李彥宏:對,但是可能在別人看來,我已經完全跟當初的我不一樣了。如果18年前我有今天這個本事,我肯定能夠把百度的業務解釋的讓你能寫一篇文章出來。

張鵬:看來我這個梗被記住了。有時候創始人的進退,也可以理解為身心是兩個不同的層次,比如說你自己心可能永遠要前進,但身體會從具體業務中向後退一步。

李彥宏:其實有時候你就是勞累命,你可以不幹這個事兒,但是你晚上有時候就睡不著覺了,真讓你放下來的時候,你是放不下來的,你還是會關心這個關心那個,很多時候是很細節的東西,但是這些細節的東西又是你喜歡的東西,你真的是完全不去接觸這些事兒的話,你心裡會覺得沒著沒落的,所以還是會選擇管。

對於今天的百度來說,整個的業務沒有一個是直接向我彙報的了。我只管那些我想管的人和想管的事兒,變成這麼一個狀態。但是我想管的人和事兒還是太多,還是會很忙。

張鵬:所以剛才這個角度很好,你說的身心進退,可能心是永遠在往前進的,但是退一步需要去看一些經需要人看的東西,因為那些東西沒有人能替你看,創始人的宿命就是要去干那些事兒,這個你沒有辦法。

李彥宏:同樣的話我說出來和別人說出來起的作用是完全不一樣的,有的時候我們內部有一些高管討論說這就是我們的共識,後來我說你們去傳達好了,說不行,這個事兒你得親自去說,你說了大家才會信,你說了才說明真的是我們就要朝這個方向走了,我們去傳達你的話也沒有用,起到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一年之前,李彥宏寫下的10個問題

張鵬:這個蠻有啟發的,你作為一個創始人要對自己的角色有一個非常清晰的認知,因為有些東西你看似別人能替代,其實是替代不了的。

我再追問一個,去年年初有一次跟媒體見面的時候,你當時開了個頭沒結尾:你說我最近在思考一些對百度未來意義深遠的問題,好像說大概有10個,所有人都拿著本子等著記,然後你說我現在不說。今天在這個場合,我問一問,現在一年過去了,這10個問題有沒有可以跟我們說的了?

李彥宏:如果我沒記措的話,應該是陸奇來了以後的一個媒體見面會,我當時是這麼說的,我是自己拿筆寫了未來一年對公司來說最重要的10個問題,當時媒體確實想說告訴我到底有哪些問題,我要說出來等於把整個公司未來一年的商業計劃披露出來了,所以也不能說。

你今天問,我覺得我說一個吧。其實我當時列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手機百度的DAU的問題。看起來這可能不是一個什麼很新鮮的問題,但是對於百度來說,確實是一個新問題。為什麼說是新問題?百度這十幾年,我們做搜索衡量指標是每天要回答用戶多少搜索請求,所以整個的公司這麼多年,就是圍繞著這個指標在努力工作。

但是,我覺得移動互聯網到來以後,人們越來越多地有一種期望值,手機百度應該像一個Native APP一樣,向人們提供乾淨的互聯網的體驗,而不是像PC時代那樣。有件事情我體會挺深,就一次我在跟一位領導聊天吃飯,他說百度你們做得不錯,但是還要努力。我說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張鵬:話裡有話。

李彥宏:他說我在百度裡面搜我的名字,過一會就上到色情網站上去了,我心說這不是我們的問題,你不知道點了多少次,你才上的色情網站。

但是後來我一想,不管點了多少次,用戶是從百度開始的,所以他就覺得這個東西跟百度有關係。但是,我們這麼多年做搜索,一直覺得只要離開我這個網站就跟百度沒關係了。所以我們老是覺得說,跟百度做得好不好沒有太多的關係,但是用戶不這樣理解。

移動互聯網時代到來以後,這件事情就變得更加的明顯和突出,人家進的是百度的APP,所以你不管進了多少次,你都要為他負責。那麼怎麼才能為他負責?整個手機百度裡面的搜索,不管你到了什麼網站上,都還像是在百度的網站上的體驗,這才是一個好的體驗。

未來,人們對百度的理解,主要要通過手機百度的這個APP來獲得,而不是通過第三方瀏覽器打入www.baidu.com,這個時代已經過去了。可是我們的思維方式還沒有過去,所以從手機百度起名字你就可以看到,如果人們用百度的話,默認指的是用一個網站,用的是從第三方瀏覽器進入到百度這個網站在使用,而要用百度這個APP的話得到手機百度去,說明它是一個附屬品,主要的主品牌還是停留在原來網站裡面。

最近我們做了一個決定,要改這個事兒,就是手機百度今後不叫手機百度了,就叫「百度」這兩個字,這是最正宗的百度,你在任何第三方瀏覽器裡面看到的百度,都是百度的網頁版。

張鵬:這個變化很大。

李彥宏:你在PC裡面輸入baidu.com的時候,我們百度LOGO旁邊會告訴你,這是網頁版,你在手機瀏覽器打開baidu.com,告訴你這是網頁版,只有打開那個APP,那個叫百度。

過去一年,我希望在這方面改變一下人們的印象。

張鵬:這個對內部來講,是需要很大的思維推動的事情。

李彥宏:沒錯。

張鵬:當然曾經有人說,什麼時候一個公司沒有移動事業部,沒有移動部門,只有PC、桌面事業部的時候,那個時候可能意味著它轉換了一個新的思路。

李彥宏:對。

張鵬:這個問題看似是一個業務的DAU,背後是一個公司思維的根本轉換。

李彥宏:一個理念的轉變。

李彥宏:開放平台不是要做「壓路機」

張鵬:在過去一年裡面,大家對百度印象最深的,很多媒體說過非常多,說百度叫All in AI,但是我發現你沒有說過這句話。

李彥宏:我沒有說過。

張鵬:我今天想問一下,是我們都理解錯了嗎?如何理解百度在AI上這麼大的動作,但是你卻沒有說過All in AI?

李彥宏:我這人說話還是傾向於留有餘地,我是非常相信AI的,這個大家都有感受,但是沒有這樣說,還是希望大家不要把一件事情絕對化,像我剛才舉的百度搜索的例子,其實今天的搜索背後的技術完全是人工智慧的技術,我不希望大家說出來百度All in AI的時候,指的百度所有的資源都去做無人車、度秘了,其實不是的,我們大多數的資源可能還是在百度搜索、百度的信息流(相對比較核心的業務上)。

但是,這些業務的背後,已經完全都是人工智慧的技術,我希望大家理解AI,或者理解AI對於百度的作用,更能夠理解到它是一個無處不在的,推動所有百度業務往前走的這麼一個力量,而不僅僅是推動百度產生新業務的力量。

張鵬:有時候思維可能已經都是AI化的思維,但是並不是說,我們只干AI,最終的服務可能還有很多的形態。

李彥宏:對,它要通過很多其他的形態體現出來,沒準最能體現AI的,最後還是手機,存在這種可能性的。但是那個時候的手機跟現在的手機,跟過去的手機一定是非常非常不一樣的。

張鵬:說到AI這個領域,今年其實百度在AI領域給大家留下印象最深的,技術突破等等非常多。但是最重要的還是模式,最終我覺得我有一個問題,可能也代表了業界很多的擔憂,百度其實在AI領域推動了很多東西,讓人看起來有像個「壓路機」,你推動了非常多的開放平台。開放平台的意義意味著人家在技術的風口好不容易建了一個山頭,好不容易做了個水壩,開始能夠創造價值,但是你把它開放了。

我代表很多創業公司想了解一下,這是未來長期的戰略嗎?背後的決策是因為什麼?

李彥宏:絕對是一個長期的戰略,但是我不是很認可壓路機這麼一個說法。因為平台的開放,確實是會使得很多重複的工作沒有必要去做了,但是,我覺得即使我們不做這件事情,很多重複的過程或者是說只做重複工作的這些公司最後也會被淘汰掉,這是自然規律。這不僅僅適用於AI的時代,任何一個時代、任何一個新的技術、新的產業浪潮到來的時候,都是一開始大家一擁而上,所有人做的東西差不多,然後大浪淘沙,絕大多數人在競爭當中死掉了,結果剩下為數不多的公司,最後越做越大。

所以整個的規律是誰也逃不脫的,那麼AI時代來了以後,仍然會是這個規律。但是我們做的事情,這個開放的事情只是會加速這件事情的發生。原本這個公司干三年才會死,結果乾了三個月就死了。但是早死早托生,早點去干那些有意義的事兒,完全沒有必要去重複造輪子。

所以去年4月份我們開始宣布Apollo計劃,可以開放出來,我們百度做了四年的技術可以拿出來,大家都來用。這個時候我們做過的事情,大家沒有必要再做一遍了,我們拿出來開放的、免費的,而且所有的代碼你都看得見的,愛怎麼改怎麼改、愛怎麼用怎麼用,這多好,有什麼必要再去重新做一遍這個事兒。

這樣的開放是可以使得整個產業更快地往前走,也許有一批公司因為這個東西活不下去了,但是更多的公司,他們可以在這個平台的基礎上,去做一些非常有意義的事情,去做一些別人替代不了的事情。

所以我覺得開放平台,無論是自動駕駛還是度秘還是什麼其他的基礎機器學習、AI的技術,我們都覺得開放會推動整個產業更健康的、更快速的往前發展。

張鵬:所以更像是一個從百度的視角來去看的一種思維方式,最終是要從一個產業的進展層面推進這個事兒。

李彥宏:是的,而且過去做這些事情,我覺得也是證明了我們的判斷,在業界大家還是非常認可的。包括像Apollo的開放,一開始,其實內部還是有一些擔心,說我們一旦開放,原來跟我們一起合作的車廠什麼的,會覺得很失落。本來只有他能夠拿到百度的技術,結果你一開放所有人都能拿到。

但是當我們宣布,當我們跟這些合作夥伴進行溝通的時候,他們也很高興,他們覺得這個事情就算定了,百度是一直會朝著這條路走下去的,所以我跟你走我心裡放心。你不會過兩天說這個東西不好玩,我不玩了。原來人家還是說有這點擔心。

而且雖然我們是開放,畢竟最懂這些自動駕駛技術的這些人,還都在百度。他們跟我們一起合作,還是會獲得一些別人不能夠及時獲得的這些技術的Know How,或者是產業的經驗,或者是走過的道路上學到的東西,他們還是可以得到一些不完全能夠從公開場合得到的東西。

所以總是有一些東西,我們可以給這些合作夥伴帶來價值。而它的影響力又非常大,因為一說大家都知道。原來你不開放的時候,剛才咱們在台下談到CES,去年百度也去CES參展,我們也有一個自動駕駛的展台,但是當時影響力說實話不是那麼大,就是因為人家覺得你有自動駕駛,別人也有自動駕駛。

張鵬:我就知道你要說Apollo,看我猜的多准,我們正好說到這個。這個本身就是我想問的一個話題,今年的 CES 上Apollo成為了一個重要的焦點,為什麼會這樣?你怎麼感覺?

李彥宏:我覺得最大的差別就是開放,一年前我們在CES的時候,人家覺得,你只是一個新的競爭者,你還不是排第一的,所以沒有那麼多人關注。到今年1月份,我們到CES的時候,大多數人覺得這是的合作夥伴,他們做得好,我就做得好,大家的心態完全不一樣了。

Apollo開放的時候,半年的時間贏得了90多家合作夥伴(中國、外國都有)。CES期間的一天我們做了一個直播,在北京百度大廈周圍,讓這些車開起來,讓大家看一看。凌晨6點多鐘,在大廈有一個車隊,有小麵包車、越野車,各種各樣的車型,其中有一些車裡面沒有方向盤、駕駛位的,真的是開了一圈。據說現場的老外都是特別特別興奮。也許他們一開始還覺得,你這是不是做秀,事先錄好的,後來看到了直播的人直打結巴,寒風當中凍的哆哆嗦嗦的,他覺得特別有真實感,而且也很有氣勢,有那麼多人在關心這件事情,有那麼多人願意跟你一起往前走,這又使得我們往前走的動力變得比以前大了很多。

原來反正我做失敗了,就是我的一個項目,現在我做失敗了,有那麼多的合作夥伴,人家的未來就沒有了,這也使得我們必須得持續不斷地投入,一定要把這個事情做好。我也非常相信,一個開放的平台,一定會戰勝一個封閉的平台,這在歷史上是無數次都被人證明了的。那麼多人希望你好,你一定會是最好的。

30歲的科技主義者向哪兒去?

張鵬:剛才說了很多公司的事,每年來到我們極客公園的大會的都是很多極客們跟很多科技主義者們,做一些深入的交流。我覺得也挺感慨的,剛才咱倆在那還聊,8年前,參加我們大會的人,在今天再來的時候,都已經帶著孩子來了。

李彥宏:大家都在長大。

張鵬:30歲的技術產品人,心態有時候會很複雜。我不知道在百度內部,這些人隨著這麼多年的幾波浪潮的增長,在面臨什麼樣的問題和什麼樣的考驗,心態又該是什麼樣的?

李彥宏:確實是,大家都在成長吧,剛剛畢業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都覺得特別新鮮,敢闖,對於年輕人需求的把握都特別好。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多地多了一些沉穩,你做事情的時候不是那麼容易出問題了,但是對年輕人的理解和年輕人之間的距離,也許就逐步地開始拉開。

我覺得真正幹事的最好年齡,其實還真是30歲左右。他既有一定的經驗,不會把很多事情干砸,但是又有足夠的精力,有闖勁,能夠把這個事執行出來。再年輕的人很可能太沒有經歷過事情,很多事情他可能想的是錯的或者說是即使想對的話,也有可能扛不過去。

年齡再大,可能在精力、體力這些方面有一些挑戰。所以不同年齡的人要干不同的事,20歲干20歲的事,30歲干30歲的事,40歲、50歲大家各司其職,各自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能夠做出來一些事情。

但是,也不要完全被這些東西所束縛,其實你看喬布斯做出iPhone的時候,他已經50多歲了,你能說他沒有創造力嗎?他其實是非常有創造力的。

人和人都非常不一樣,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做不到的事,可能對你來說沒問題,這是你喜歡的、擅長的,你是能做到的。

對於信息流的思考:有數據和演算法就夠了嗎?

張鵬:今年在整個的科技互聯網領域裡面,我覺得在形成新的一些共識或者是新的共同的判斷,其中特別重要的一點就是數據、演算法這樣的東西,在成為王道。但我們要探討另一個維度,就是數據演算法不斷地給大家提供信息,是不是就足夠了。甚至裡面有很多的爭議,大家會覺得那些東西真的是我要的嗎,這件事兒對人最終是一個幸福的事情還是令人擔憂的事情?

李彥宏:我覺得是非常好的問題,信息流這個詞在國內算是比較新流行起來的詞,但是它不是一個特別新的概念。可能得有6、7年,那時候Facebook想進中國,就跟百度談合資公司,我們當時談哪些Facebook的重要功能必須得要進來,當時我跟扎克伯格談過一輪合作,最終他提到信息流必須得進來。

所以,這個信息流並不代表是完全靠演算法決定的內容流,它也是可以結合演算法、社交等等各種信號揉在一起的一個內容。

如果我們今天看,國外像Facebook、Twitter,其實他們都是信息流的組織方式,在國內你看比較典型的朋友圈、微博,這是以社交信號組織起來的信息流,像百度、頭條,這個是以演算法信號為主,組織起來的信息流。

其實各有優劣,社交信號出來的東西,可能用戶更加主動的在說,我要看什麼東西。對於演算法組織出來的信息流,更多的是靠機器來猜,用戶到底喜歡什麼東西。從分發效率來講,應該是演算法分發的效率更高,一篇文章到底適合不適合張鵬看,這個演算法其實算得比你自己決定要不要關注這個人,效率要高。

張鵬:雖然有時候我們不承認,但是實際上確實如此。

李彥宏:但是演算法沒有社交那麼高的黏性,別人要從這轉到那,相對容易一些。如果說你是靠社交黏在那的話,像微信、微博,用戶要離開其實是比較難的,所以有這方面的好處。

最佳的狀態是什麼?就是兩者的結合,我既有演算法的分發,又有社交帶來的分發,這是最好的。我也覺得將來很有可能是演算法分發為主的,就是用計算機、演算法、人工智慧,來猜測你到底想要什麼,你用得越多我猜的越准,時間越長,我更加了解你。

今天我打開我手機百度的信息流,它知道我會喜歡打高爾夫,它知道我最近在學習游泳,它知道我關注極客公園,它對我的了解實際上非常非常全面了,因為我是一個重度用戶,我老在用,用得越多,它越理解我。

張鵬:所以我們也不應該對演算法這樣的事,第一有過高的預期,讓它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但是也不應該對它有恐懼。

李彥宏:不應該有恐懼,這個技術一定會越發展越完善,可能一開始猜得不對,甚至一開始這些信息都是虛假的信息,或者低質的信息,這樣的情況都會有。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演算法的進步,隨著人們越使用越多,隨著人們對這件事情、這個產品形態理解越來越深刻,那麼它能夠提供出來的內容質量一定是越來越高,人們一定會越來越喜歡它的。

張鵬:我覺得這個視角其實蠻客觀的,也許是社會要對這件事、更多的公眾也要對這事有一些理解,與此同時,科技公司也要在這個層面不斷地進化。

李彥宏:沒錯,遇到問題解決問題。過去20年中國互聯網的發展,其實一直是這個過程,遇到問題我們去解決,最後越解決越成熟,產業規模也越來越大。

我們該用技術給孩子留下點什麼?

張鵬:隨著時代的發展,每一代人可能會不一樣,如果說90後是互聯網的原住民,00後應該就是移動互聯網的原住民,那麼2010後或者是從2010年以後開始成長起來的人,可能更像是一個智能時代的人。你從自己家裡的孩子身上,有沒有看到什麼新的行為習慣、連鎖反映?

李彥宏:有一點,其實像我女兒Brenda 10歲,已經變成一個完全是熟練的手機用戶,有時候跟我搶手機在玩兒。她對手機的這種使用比我有時候還要更熟練一些。但是我也在想,智能時代會改變他們什麼樣的體驗,百度的信息裡面有一些東西,我看的是成人看到的東西,小孩搶過去的時候不一定適合他去看。

所以我們的手機攝像頭一旦發現閱讀者是個小孩的臉,應該把內容給變過來,變成一個適合小孩看的東西。

張鵬:這個思路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李彥宏:這些東西表面看還是一個使用手機的場景,還是一個移動互聯網的場景,但是它的實質已經變成了一個人工智慧時代的場景,比如說家裡的小孩之間吵架,吵完架以後跑到智能音箱那兒說,你給我評評理,我們倆到底誰對。

張鵬:所以他已經把那個當成家庭成員了,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變化,他不會覺得他是一個很奇怪的。

李彥宏:他好像覺得機器就應該懂我。我們原來覺得機器就是機器,它不懂我,隨著人工智慧時代的來臨、隨著人工智慧技術的成熟,大家對於機器的期望值,其實逐步地在往上走,很多原來不覺得能解決的問題,未來覺得會解決,認為就應該解決。

張鵬: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變化。因為人對科技的期待其實是不一樣的,以前我們說那就是個工具,怎麼樣就歸我用。

李彥宏:我們是一直跟著技術進步成長起來的。我們這代人老是覺得說我打字的話用鍵盤打字多舒服、快,用滑鼠多精準。後來移動互聯網起來以後沒有鍵盤也沒有滑鼠了,我們覺得很難受、很恐慌。但是我們的孩子3歲的時候就知道他怎麼玩那玩意,你讓他3歲玩玩鍵盤看看,他玩不了。

所以我們一直得為了技術的進步,不停地去改變自己。

張鵬:像孩子一樣進化自己的習慣,像孩子學習,他怎麼適應。

李彥宏:他那個是最自然的、最天真的,沒有經過思考的反映。

張鵬:所以從孩子身上還是能學到很多東西。今天是有史以來咱倆聊的時間最長的一次,我捨不得結束這個問題。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剛才談到孩子,其實我們一代代成長,人的心態會變化。從自己創業的時候,年輕人面對世界,到後面有自己的下一代。當然百度也有這麼大的成就和這麼大的力量,在今天和你當年出發的時候,初心即便沒有變,但是身上的能量會變化。

你可能看到自己的孩子的時候,看到身邊人這些孩子,百度今天所推動的這些事兒,你有沒有想過跟他們的關聯,你想給他們留下什麼,你有沒有在這個層面上的一些想法,我很想聽到你自己心裡的設想。

李彥宏:其實我對人工智慧時代的憧憬還是非常多的,我也在各種各樣的場合談過,世界會因為我們的存在,因為科技的進步變得比以前要簡單得多。我們今天這些人已經習以為常的事兒,到下一代大家會覺得很彆扭,就是因為我們習以為常的事兒其實是不合理的、是非常複雜的,你去個機場,各種各樣的安檢,查這個查那個,身份證有沒有帶什麼的。

其實本質上講這些都是非常複雜的,都是不合理的,如果人工智慧的技術能夠認識張鵬就是張鵬,為什麼我還非得拿著我的身份證和護照才能夠旅行呢?

張鵬:可以讓信任變得更簡單。

李彥宏:沒錯,我們到各個地方去辦事,還要排隊、等車,其實所有的東西都不應該排、都不應該等,機器都應該把這些事情給你做好。我們每個人將來都應該有一個機器的助手,所有的這些紛繁複雜的事情都應該機器來做,人做簡單的、讓人高興的、讓人歡樂的事情,而不要做那些繁瑣的、浪費時間的事情。

我們希望通過我們這代人的努力,讓下一代人的生活比我們的更加簡單,讓他們能夠更加放鬆,不用太考慮那麼多煩瑣的、複雜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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