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遠方的你

最新 01-21

（一）

前段時間，老媽打電話突然告知，大姑突然得了偏癱，在給表姐幫忙看孩子的時候。

表姐遠嫁外地，慌忙打電話過去，姑父接的電話。我詢問大姑的病情，姑父解釋道：「不用擔心，你姐發現的及時。直接要的救護車，再加上你姐家裡人大部分都是醫生，找了最好的大夫，除了還不能開口說話，一切都恢復的很好。」姑父天生就是樂觀派，我本要安慰他什麼，沒想到他三言兩語倒讓我安慰很多。又問候他和大姑的飲食等，由於大姑暫時不能言語，便掛了電話。然後想起很多大姑待我的往事。

（二）

大姑嫁到了我們南邊隔壁村，距離我們家也就大概二里地。

大姑個子有些矮，不過很是麻利。大姑父一米八多，大眼濃眉，很是英俊。

打記憶起，我經常去大姑家。

春天裡我和表姐在田野嬉戲，記憶中那片綠油油的紅蘿蔔菜地還在泛著綠意；夏天和表哥去西瓜地摘西瓜，然後打一桶井水，把西瓜冰裡面。過一會，切開西瓜，冰涼的鮮紅汁液沁人心甜；秋天裡，我們在棉花地里追逐，拔掉的棉花三五成群的躺在地里，曬幾天太陽，各個都掛滿潔白的花朵；冬天我們在姑姑家裡，姑父生起火爐，大姑一邊納鞋底，一邊給我們烤些零食，花生啊，紅薯啊，幾個表姐弟吃的一臉黑還很是得意。

後來我上學了，在大姑村子旁邊，距離他們家大概幾百米。

偶爾我一個人去他們家，一路上村子裡的大嬸會問道：「丫頭，你是不是鳳玲侄女啊，你看和她姑多像。」我默默的點頭，他們就會大聲交談著：「侄女像姑，一點沒錯，」然後是一片善意的笑聲。

在下雨天或者不想回家的時候，我都去他們家。大姑就會給我們做各種吃的，滷麵，肉絲麵，雞蛋面，偶爾大米炒菜。大姑做飯很好吃，是我們一大家子公認的，每每我吃的狼吞虎咽。

大姑沒有上過學，僅僅會寫自己的名字，不過算賬很是利落。後來也聽她抱怨過爺爺奶奶幾次，奶奶總是幾句：「孩子多，沒辦法啊，總要有人掙工分吃飯啊。」

不過大姑的針線活也是一絕，她繡的花很是栩栩如生。由於我和表姐年齡相差一歲，所以大姑做鞋子的時候會順便給我做一雙；裁剪衣服的時候都會順便給我做一套，和表姐的一模一樣。有一段時間流行繡花鞋，大姑也給我們做了，白色的橡膠底，綠色的鞋面，上面飛舞兩隻蝴蝶。甚至做衣服的時候，也喜歡給我們綉一些小狗，小貓，小兔子之類的。現在孩子衣服都是買的，上面的圖像都是機器繡的，記憶里，姑姑繡的一點也不比這些差。

大姑對我還是很寵溺的。她做了什麼好吃的，就會讓表姐表哥喊我一起回去。有時候炸丸子，炸糖糕，炸菜角之類的，我如果沒有過去，她會去房子後面的路上張望，那是我上學的必經之路。實在看不到我，就讓村子裡的小孩轉告我。然後放學我撒腿就往他們家跑，我知道肯定有好東西等著我。

在那個基本滿足溫飽問題，零食不多的年代，大姑給我了很多美好記憶。由於姑父經常外出做些小生意，所以他們家總有零食，大姑總是很大方的讓表哥表姐和我分享。記憶最深的一次，在他們桌子上發現幾包奶白色粉狀的東西，我以為是什麼好吃的糖，又不好意思直接討要。我就偷偷拿走一包，在一個四下無人的角落用一根手指頭沾著，細細品嘗，那味道妙極了，黏黏的，甜甜的，很是陶醉。

不知道是被大姑偷偷看到，還是發現些什麼，反正後來大姑送我家一大包，裡面足足有二十袋，我就每天很享受的撕開一包，坐在院子里關明正大的用勺子一勺一勺送到嘴裡。後來在縣城上高中，在超市見到那種東西，我才知道是維維豆奶粉。那個本來要用開水沖著喝的，但是我一直都是干吃。

我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有早晚自習，我在大姑家住。一次早起上自習，和表姐表哥一起走到門口，突然就暈倒了。大姑和姑父慌忙起來，那時大概是冬天的早上五點鐘，天氣很是寒冷。背我去附近的醫生家看病，原來是高燒39.5度，我自己卻渾然不知。打針，喂葯，然後一直護理我，我媽直到早上吃罷飯九點過來把我接走。那時候不像現在通信這麼方便，孩子七點半下自習，大姑讓人給我媽捎信兒，我媽送弟弟上學後，再來接我。

我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大姑家養雞。那段時間，不管在他們家，還是我家，就經常有雞蛋，雞肉吃，那是我童年時期，最為奢侈的一年。記得一次，午後幫爺爺給大姑帶信兒，讓她回家一趟。碰巧大姑做荷包蛋，就非要給我做一碗，足足九個蛋，滿滿的一大碗。我吃了五個，有些吃不下，畢竟中午已經在家吃過飯了。姑父還有幾個鄰居就開玩笑說：「小小，吃不完就放兜裡帶走。」然後的然後，我就拚命的吃，把九個荷包蛋全部消滅。最後的結果是，那天晚飯我沒有吃，第二天的早飯也沒有吃下。

大姑是刀子嘴豆腐心。有時候看到我有什麼缺點也直接點出來。一次在他們家院子吃飯，不遠處有小孩在玩，我邊吃飯邊瞅著遠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心思完全跑了，就把敢吃兩口的飯，完全撒到了地上。大姑厲聲道：「小小，做事情不能三心二意，吃飯就好好吃飯，玩就好好玩。你看飯都撒完啦。」然後大姑起身，去廚房又給我盛了一碗，我看到她出來的時候，自己拿了一塊饅頭。

我在他們村子上了六年學，一年學前班，五年小學。大姑一家對我的好，在我童年很是溫暖，也讓周圍小孩很是羨慕。

（三）

再後來鎮上的初中，縣城的高中，甚至北方的大學，一路向北，就很少向南邊走，自然就很少去大姑家。初中還偶爾去，再後來就很少過去，也只能在過年的時候見到大姑。

再後來聽說表哥結婚，大姑有了一個大孫子，在我大學畢業的時候，又有了一個孫女，倆人在帶孫子孫女的時候，姑父仍舊做些小買賣。後來也去杭州賣過燒烤，去浙江賣過燒餅。雖然沒有發大財吧，日子不過一天比一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