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原康正×陸揚：通過一場惡趣味對話打開視覺地獄之門

知識 01-22

藝術先鋒

陸揚

出生以及生活在上海，畢業於中國美術學院新媒體藝術系，取得學士學位並保送研究生獲得碩士學位。

陸揚工作涉及面在宗教，生物學，神經科學，心理學，醫療科技等層面，並且使用裝置，編程，遊戲，錄像等媒介來展示他的作品。

其作品在全世界範圍內的重要美術館機構辦過個展以及群展。

目前工作生活於上海的藝術家陸揚，她的作品時常使用影像、裝置、動畫、遊戲、三維計算機圖形、數字媒體來表現科學以及精神世界，日前陸揚在日本的首個大規模個展《電磁腦神教-Electromagnetic Brainology》於表參道螺旋花園開幕。陸揚深受亞文化影響，至今已在日本舉辦過多次個展，米原康正與藝術家陸揚就陸揚的創作背景、思考以及中國的現狀展開了一次對話。

現實中的人過於醜陋，

只有漫畫中的人物才是美的

米原：我是在上海ART021第一次看到陸揚的作品，還在她的數字作品前拍了照，這是在日本的第幾次個展了？

陸揚：記不清了，來過很多次。

米原：你還會日語？

陸揚：只會一點最基礎的，算是基本不會日語。

米原：這次在ART021是周大為（ART021創始人之一）推薦我去看你的作品，真的是學習不足，之後我翻看了很多你的作品。大為是我的一個老朋友了，是首個邀請我到中國做展覽的人。

陸揚：是一位很有趣的收藏家。

米原：聽說你經常看日本的動畫，最初是對什麼形式的作品感興趣呢？另外你是哪年出生的？

陸揚：我是1984年出生的，小時候看的是比較多的是機器人動漫。上海的電視台會播放一些男孩子喜歡的機器人類型的動畫片。我比較喜歡的是《聖鬥士星矢》、《超時空要塞-馬克羅斯》、《宇宙騎士》、《新世紀福音戰士》。最近喜歡暴力性感系的作品，比如《殺戮都市》。《高達》雖然也是機器人作品但我覺得與我喜歡的內容還有所不同，《高達》過於真實了，我喜歡脫離現實的作品。

米原：80年代在中國不是《灌籃高手》或者JUMP風格的漫畫流行的時代嗎？

陸揚：那個年代能夠在中國播放的日本動畫很少，《灌籃高手》播放的時候我也非常喜歡。但是比起這樣的作品我更喜歡CULT類型的作品。我也會用零用錢去漫畫店買一些電視上不能播放的作品來看。

米原：確實在中國屬於少數派呢，女孩子看男孩子經常會看的東西。

陸揚：學校附近有一家賣台灣盜版DVD和漫畫的小書店，因為是盜版的，所以是繁體字版本的。

米原：所以你也看得懂繁體字？

陸揚：看漫畫的話就會看得懂了。

米原：讓我震驚的是你喜歡日本的漫畫以及你能夠說日語的這件事，看來我的背景調查還是不夠充足。

陸揚：我只是多少明白一些日語，但不太會說。

米原：原來如此，所以你開始自己做動畫的時候並沒有考慮藝術性只是因為喜歡動畫？

陸揚：是的，大概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開始我就模仿《聖鬥士星矢》，小時候我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漫畫家。

米原：你自己也構建故事嗎？

陸揚：那個時候只是單純的模仿，但我當時覺得動畫中的人物才是最美的。現實中的人實在過於醜陋，只有漫畫中的人才是美的。

米原：所以小時候的想法在現在的作品中體現了出來？

陸揚：因為喜歡動畫中的人物，將作品中的主人公處理得很動漫，這讓我覺得更加容易工作，因此形成了現在作品的風格。

我喜歡日本視覺系樂隊「仙台貨物」

米原：那個時代中國也已經有cosplay文化了吧，你有受到cosplay文化的影響嗎？

陸揚：中國的cosplay也分各種等級，我喜歡比較高品質的cosplay，但是大多cosplay都是質量比較低的，真實看到的cosplay作品和photoshop之後的樣子完全不同，對此我還挺失望的。

米原：所以你對這種「真實」完全沒興趣嗎？

陸揚：我只喜歡品質高的cosplay。

米原：我曾在中國看到過連體格都儘力在模仿的cosplay，我覺得很厲害。

陸揚：有些cosplay還挺好玩的，cosplay的特別差的反而有一些反差萌，比如日本視覺系樂隊「仙台貨物」。

米原：視覺系啊。

陸揚：這個主唱只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做cosplay。這是我覺得很有趣的地方，cosplay的角色與本身的差距是我很期待的。

米原：cosplay之後和正常狀態下完全不同？

陸揚：他經常cosplay初音未來。

米原：是男性？

陸揚：是的，是個大叔，我很喜歡看他用cosplay的樣子唱歌，很可愛。

米原：真厲害，這已經不是一般的cosplay了吧（笑）。

陸揚：是的，我喜歡不尋常的cosplay。比如變裝皇后，珍奇館那種。

米原：有點像DEPARTMENT-H的世界。

（陸揚曾做過DEPARTMENT-H活動的VJ，但米原並不知道）

陸揚：我超喜歡DEPARTMENT-H，太有意思了。

米原：你知道fancyHIM嗎？去過嗎？一個在新宿2丁目（gay）的活動。

陸揚：好想去看看！

米原：下次我帶你去，你一定會非常喜歡的，那裡的組織者Tap君，什麼時候都打扮得很漂亮。

陸揚：我覺得這樣的cosplay者是心靈非常美麗的人。

米原：我經常以局外人或者說不是主要的人為題製作作品，你也對這些邊緣的人感興趣嗎？

陸揚：是的，我非常喜歡這樣的文化。

米原：中國現在對同性戀或者變裝皇后，這種性別問題是不是很嚴格，對於無法區分男女的問題如何對待的，相關網站是不是全被封鎖了？

陸揚：我身邊的同性戀朋友似乎沒有太在意這些事情，也很公開他們的同性戀身份。日本的一位男性藝術家杉山真央曾通過手術將自己的性別抹除了，我當時在上海，是我的朋友將這條消息告知給我，我很仔細地閱讀了這篇新聞，當時那條新聞是這樣寫的，他既不想做男人也不想做女人，所以做了手術，為了做手術他還舉行了一場募捐活動，以支付手術費用。我非常理解他想要這樣做的理由。

米原：北京有一個同性戀者聚集的場所叫「Destination」，我去北京的時候經常會去，總是人很多，讓我有種中國同性戀者很多的感覺，特別是在北京，中國北方男子總是給人一種陽剛之氣，因此我曾以為北方的同性戀者不多。

陸揚：大概米原所處的環境中，這樣的藝術家比較多，能夠公開聲明自己是同性戀者的人比較多。之前，我的朋友帶我去到上海一個與「Destination」相似的地方，那裡更厲害。「OBAMA」也是一樣，是Gay Bar，我去的時候人也非常非常的多，圓形的會場中還有幾個鋼管舞舞者，也有很多很陽剛的同性戀者。當我進入到這樣一個環境中時我覺得自己喪失了存在感。

為了不給周圍的人帶來壞的影響，

政府的人在我的作品上蓋上了白布

米原：從作品製作角度來說，你的作品在中國完全沒有問題嗎？能夠自由創作嗎？

陸揚：剛才米原先生提到的ART021展出的作品《子宮戰士》，為了不給周圍人帶來壞的影響，被政府的人蓋上了白布。

米原：是的，我也去了，但是被告知限制進入，但是我請他們讓我進去了。

陸揚：但是越是想要掩飾，想要進去的人反而會越多（笑）。

米原：（笑）是什麼時候開始考慮做藝術的？我曾聽你提到過進入大學學習並不是為了製作現在這樣的作品，有意識的開始藝術創作是什麼時候？

陸揚：小學一年級模仿《聖鬥士星矢》開始，我就想要從事創作。

米原：從那個時候就開始這樣想了啊。

陸揚：我覺得能夠通過繪畫來表現我的創作是很有趣的。

米原：是否想要專註於自己與別人不同的地方？

陸揚：小學開始我就非常宅，能夠將腦海中想到的東西通過作品反映出來是在中學的時候，我喜歡《死亡筆記》和《殺戮都市》這種漫畫，喜歡像《犬屋敷》這樣主人公是老年人的漫畫，喜歡即便是不圓滿的人也可以成為主人公，成為英雄的作品。《犬屋敷》是最新的作品，《死亡筆記》中我喜歡夜神月。

有想法的動畫屈指可數

米原：中國現在的社交網路中，經常通過視頻動畫來表現，我認為陸揚的作品是將時代特色融入到作品中的，正因為中國現在盛行視頻，所以作品也有向視頻動畫轉變的趨勢。

陸揚：我自身來說，好像並沒有這樣的原因，我覺得比起靜態的美，動畫的表現形式更能表達一些內容，因此才以動畫形式製作作品。

米原：所以並不是為了更加符合中國的市場行情。

陸揚：我不是追趕趨勢的人，很早開始我就在製作動畫了，相比起中國人這樣的身份或者是說中國的流行趨勢，首先是以「一個人」為前提而活著，因此我對流行趨勢並不關心。

米原：現在的時代，很盛行自拍，視頻也非常多，我覺得有想法的視頻屈指可數。

陸揚：但是我偶爾也會去看流行的美女視頻，其中也有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米原：我也不討厭這個東西，因為我會看「一直播」。

陸揚：為了讓更多的人看視頻，好像不做點奇怪的事情就不行，現在已經逐漸形成這樣的風潮了，我看過一個很喜歡的視頻，一個人挑戰吃插在電鑽上的玉米，結果頭髮被卷進電鑽全部被拔掉了，之前我在北京做個展的時候，看視頻的人比當時來看我這個展覽的所有入場人數還要多，視頻服務是非常有人氣的，不僅我對這種有趣的視頻感興趣，普通人對此更感興趣。

米原：你希望更多的人看你的作品嗎？還是懂的人來看就好，你是哪種類型？

陸揚：我是希望更多的人來看，即便是現在看我作品覺得沒什麼興趣的人來說，我的作品顏色很鮮艷，也融入很多動畫必須的要素，是會越看越有趣的，我希望現在對我作品沒有興趣的人能夠來看。

米原：那你是否考慮過使用社交網路呢？

陸揚：我在Vimeo上傳自己的作品，因為我想一點一點的讓大家知道我，所以決定上傳作品，也有一些工作洽談是來自在Vimeo上看過我作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