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龍到底想要什麼？
文/ 王胖子
微信公開課又開課了。
作為中國最強大，也最神秘的應用，月活已超過10億人的微信，每一個細節變化，都牽動著上下游的無數利益。
而要近距離觸摸這個龐然巨物，一窺它的趨勢風向，外界最主要的信息窗口，正是這個每年一次的微信公開課。
2018年1月15日，廣州，在2018微信公開課PRO開課。自張小龍以下，微信各業務的負責人和合作夥伴高管代表，對外全面透露了微信的發展現狀，以及2018年的新計劃。
那麼，在2018年，微信會有哪些趨勢？哪些變化？
這兩天，張小龍的新演講已經瘋狂刷屏。但是，要全面深入理解他的演講，以及微信後續的戰略與方向，卻需要更全面的觀察。
在與多位微信業務負責人，及其合作夥伴當面深入交流之後，我整理得出了一些個人理解，分享給大家，以供參考：
【 1 】
微信是什麼？要做什麼？
這是最重要的問題，沒有之一。
對於微信這個集天時地利人和於一身的超級產品來說，無論要做什麼，都不難；難的是下決定，做什麼，不做什麼。
張小龍也說，微信每天都會判斷，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是對的，還是錯的。很多事情做了，但是覺得不好，就捨棄了。
問題在於，一件事情到底是對還是錯，往往很難分清。
每個人的位置不同，需求不同，判斷尺度自然也不同：公眾號的作者為了原創保護和後台APP歡欣鼓舞；電商像野草一樣頑強生長，在每一個角落汲取流量；羊毛黨們絞盡腦汁尋找著最新的規則漏洞；即使是用戶，也一樣千差萬別，就像有的用戶希望更少打擾，有的用戶則希望有更多功能。
從最早即時通訊、朋友圈、公眾號到小程序，微信的世界不斷向外擴張，抱怨的人也越來越多：變成工作了，不好玩了，垃圾信息多了，朋友圈變微商了，公眾號沒人看了……
外界想要的，很多，但微信的選擇，只能有一個。
在演講里，張小龍說，微信的目標是做工具——互聯網上最好的工具。
什麼才是最好的工具？他沒有說，但大家都猜得到。
在演講里，張小龍說，小程序是萬事萬物的表達語言；他還說，微信下一步的重要計劃，是探索線下的生活。
只有聽懂這兩句話，才能明白張小龍和微信的野望。
連接虛擬與現實，成為隨處可見、隨時可用的基礎設施。你要取水，它就是桶；你要割麥，它就是鐮；你要伐木，它就是斧；你要打鐵，它就是錘。
總之，你若需要，它就在那；你需要什麼，它就是什麼。
萬事萬物，皆能容納，皆能表達。
張小龍說，自己很少去談平台，其實也很少談生態，也不想讓產品成為利益的堆砌。
這句話我信。但他想要的東西，其實比平台和生態還要大；微信能得到的利益，也將比主動去追求利益還要多。
張小龍想要的，其實是一片屬於微信的海。
【 2 】
與一個瀏覽器肆意衝浪的PC互聯網不同，移動互聯網構基於APP生態，它將整個網路的用戶、數據和資源，全部切分成了無數個垂直的池塘，不同的池塘之間相互隔絕。
正是這樣的生態，讓大批新公司得以打破BAT的封鎖線，在各個領域成長為一方諸侯；但也讓用戶的體驗，被人為割裂在了不同的場景中。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H5也好，百度的直達號也好，騰訊的小程序也好，乃至更多巨頭的類似技術與產品，本質上都是對這種封閉生態的挑戰。
它們試圖用一個更大的封閉系統，將這些池塘，重新連成一片大海。
同時讓自己成為波塞冬。
這也是為什麼，在演講里，張小龍會說，小程序跟App是兩種不同的應用組織方式。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企業微信和小程序，為微信補齊了的最後的拼圖。
在它們上線之前，微信有朋友圈，有公眾號，有發現，有搜索，有支付……無論流量還是分發，C端的業務體系都已經完備。
但這個體系，依然不完整。
在這個封閉的體系內，無論公眾號還是H5，都很難真正難深入到企業的業務場景與運營流程。
而現在，企業微信解決了企業的人事、財務、進銷存等系統內部信息化，小程序將解決了線下的場景與業務支撐。加上公眾號的獲客與服務能力，企業經營流程中的絕大多數需求，都已經能夠得到滿足。
更重要的一點是，不斷打通線下場景的這個過程，也讓以前移動互聯網APP孤島化的問題迎刃而解。
關鍵原因在於，這個互聯網+線下的融合生態，線上和線下的場景是互補的。
線下的場景不需要擠佔APP的入口，影響用戶的體驗，反而會增加用戶的使用頻次，增強業務粘性，提高交易規模；
對線下的合作企業來說，這個模式則進一步提升運營效率，也提升了自己的銷售和服務規模。
簡單來說，雙方都不是去切對方已有的蛋糕，而是和對方一起做增量。
比如永輝超市與微信的合作：
通過微信小程序，用戶可以在超市裡掃碼購物，直接買單走人，從而解決了買單長期排隊的問題，這提升了永輝的運營效率和用戶體驗；
如果用戶不想出門，可以通過小程序在線購物，永輝門店一小時配送上門，從而提高了永輝的業務規模。
在此過程中，微信APP都不需要做任何改變：不需要給永輝入口，不需要為它提供中心化的流量。
這也正是張小龍所說的："讓更有價值的服務自己浮現出來，被用戶找到，而不是我們去左右。"
站在這個視角，我們或許才能更好地理解，他在演講中的下面這段話：
"歷史，上很多公司曾經嘗試過，要通過一種更輕量的方式讓人們更加方便地獲取信息，但是我認為，我們甚至可能比其他包括手機廠商在內的更多平台，更有一些優勢，來做一種跨平台的，讓信息無處不在、隨時可以訪問到的，一種信息技術的組織形式。"
【 3 】
問題在於，在實際業務中，微信的邏輯能否真正成立？
驗證需要過程。
這個過程，微信是謹慎的。
雖然微信已經在儘可能地"去中心化"，避免裁判直接下場，但這個龐然大物的每一個細節調整，對依附微信的眾多從業者說，仍然意味著一步天堂，或一步地獄。
比如，2017年12月18日，新版微信的一個新變化，是首頁只要向下拉，就可以便捷地調出最近使用過的小程序。
張小龍並不承認，甚至特意埋下彩蛋強調"這不是入口"，但事實上，對58萬個微信小程序背後的100萬開發者和廠商來說，它已經成為了入口。
一個數據是，據美麗聯合集團CEO陳琪透露，過去這兩周，蘑菇街女裝精選小程序已經有超過20%的新增流量，來自於這個入口。
張小龍說，此前，在朋友圈裡面已經發生了太多各式各樣的、奇怪的，事先預想不到的、營銷性很強的行為，微信一直很擔心，小程序會在提出後被迅速炒火，透支發展潛力，最終夭折。
所以，小程序2017年1月上線後，就一直採取"先緊後松"的保守發展策略，低調地發展、試錯、迭代、進化。
微信開放平台基礎部高級產品經理陳浩說，在2017年，小程序一共進行了32次發布，新開放了100餘項能力，平均每一周半就有一次更新。
在這一年裡，上線的小程序已經超過58萬個，第三方平台超過2300家，日活用戶超過1.7億，後台開發工具的使用數（企業+個人）也已經超過100萬。
陳琪說，從2017年6月份開始，美麗聯合集團陸續上線了7個小程序，半年來獲取的小程序用戶已經超過9000萬，其中有1/3至少買過一單商品，而且獲客成本僅有APP的1/10。
攜程集團高級副總裁孫波說，過去371天時間裡，攜程已經做了59次小程序的版本迭代。在2017年初上線時，內部目標是一年內至少有1000萬人使用，很多人都擔心完不成，結果最後實現了4000萬，日活峰值也已經超過350萬。
"這個數字，相當於很多中型互聯網公司，甚至是比較體面的旅遊企業，一家公司所有平台的用戶規模。"孫波說。
齊魯交通信息有限公司徐清峻說，在高速路的收費站，如果駕駛人員用現金支付過路費，一輛車的通過時間平均需要1分鐘；如果是刷ETC卡，可以減少到45秒；而如果通過微信移動支付，"入口不領卡，出口不停車"，則只需要10秒。
小鵝通創始人CEO鮑春健則透露，他們過去這一年，小程序已經完成了78次的版本上線。
"我經常能看到，小程序在一天內獲得1000萬新用戶的Case產生，也有經營得好的小程序，做到一天內交易額過千萬。"陳浩說。
此時，微信公開課才終於把"to be 正當時"設為了主題。
To be or not to be，這是一個問題？to be，做。
什麼時候做？正當時，現在就做。
這是微信給自己的答案，也給它給外界的信號。
【 4 】
那麼，微信接下來會怎麼做？
我們至少可以確認的有：
（1）企業微信和微信的打通。
（2）小程序和公眾號、第三方APP之間的相互打通
（3）公眾號推出手機端的APP後台（PS：此前，很多人誤以為是同時面向用戶和作者的，帶有內容分發功能的APP，但經溝通確認，它將是只提供後台管理功能），並鼓勵作者寫短內容。
這些變化的簡單理解就是：小程序和企業微信這兩塊實驗田，已經培育成熟，正式與微信的主要業務合流。
相信公眾號的後續調整迭代中，一個很重要的方面，也將是與小程序和企業微信全面打通。
需要注意的是，小程序的想像空間，將遠遠不止是跳一跳，也不止是電商。
在微信的生態中，它的位置將變得更加重要，甚至可以說，極為重要！
有多重要呢？看下圖就明白了：
【 5 】
最後，說幾個細節與數據。
（1）微信開放平台基礎部副總經理胡仁傑說，小程序目前的1.7億用戶，是這樣分布的：
一線城市：30%；二線城市：20%；三線城市；19%；四線及以下：31%
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組數據。
我們知道，中國的經濟發展是非常不平衡的，所以，以前的網路應用中，大多數的用戶分布都是不平衡的，要自上而下遞增或遞減，是最普遍見到的情況——對於發展早期的應用來說，這個特點更加明顯。
但在小程序這裡，我們看到的是：
一二線城市的用戶比例，和三線及以下城市的用戶比例，各佔一半；
一線城市和四線以下城市的用戶最多，而且比例基本一致；二線和三線城市的用戶比例也一致。
（2）微信遊戲產品總監孫春光說，微信小遊戲目前的男女比例，也是1：1。
與此對應的是，在APP遊戲中，女性用戶的比例一般是30%左右，做的比較好的可能是40%。
（3）與之相關的一個細節是：
陳琪說，在2017年，美麗聯合集團曾經認真考慮過，是否要進入線下，尤其是在三線以下城市的渠道下沉。
然而，在上線小程序後，他們發現，每天湧入了大量的四線和五線城市用戶，甚至一度到了供貨差點跟不上的地步。
（4）微信支付聯合產品部海外運營總監殷潔說，截止2017年，微信支付可以接入和落地的國家/地區已經增加至25個，而從2017年9月開始，微信已經將小程序支付功能提供給海外商家。
（5）我問微信開放平台總監顧海君，在打通線上線下的過程中，微信遇到最大的困難是什麼，他覺得是硬體：
第一，很多場景需要大規模的硬體改造，會導致周期非常長。
第二，硬體的改變也可能會遭遇一些政策的壁壘和門檻，需要化解。他同時表示，因為微信與傳統利益方並不對立，所以很多問題都能合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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