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事之一：泥和鬼

空白

詭事之一：泥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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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爺爺今天又在院子里瞌睡了一整天，有好幾次我們都以為他就這樣背過去了，偷偷的去試探他的鼻息，幸好還有氣，才放下心來。驚動了他時，他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見是我，轉過背又睡了。

我在家裡的相冊里見過姑奶奶年輕時候的照片，黑白照片也掩飾不住她的清秀，現在年紀雖然大了，但是依舊神采奕奕利利索索，而反觀姑爺爺，卻永遠是黑黃黑黃的皮膚，眼屎口水流一臉，雙眸無神，看一個方向就死盯著一個方向，個把小時回不了神，層層疊疊的衣服又臟又破，常常無緣無故不分場合的發獃，吃飯的時候，燒火的時候，甚至是如廁的時候，姑奶奶見他半個小時不出來，就知道魂又丟了。我很奇怪姑奶奶為什麼要嫁給這樣一個人，姑奶奶的爺爺最小的妹妹，按理說怎樣也不可能逼她下嫁啊！況且姑爺爺家實在算不得富有……直到有一日爺爺喝醉了酒，拗不過我死纏爛打，才說出了這個塵封多年的秘密。

那時候姑爺爺是周邊出名的帥小伙，用我們那兒的話來說就是「伙兒晃得很」。在他三十三歲的時候。已經是五個孩子的父親了，眼看過幾天就是第五個孩子的滿月酒，爺爺特意殺了一頭豬，自己留下一部分後把剩下的切割成一塊一塊的長條裝在背簍里，準備給姑奶奶送去作酒席用。去姑爺爺家的路途遙遠，一個大人空著手都需要走四個小時，爺爺背著上百斤的豬肉更是困難了，所以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姑奶奶還在月子里，問怎麼不見姑爺爺一起回來啊。原來眼看天黑了，姑爺爺想到爺爺今天要背肉過來，便動身出門去接了。爺爺說沒見著啊，大概是走岔路了吧！說完自己熱了碗飯吃過直接上鋪睡覺去了。半夜他被姑奶奶搖醒，說是姑爺爺還沒回來哩，雞都叫了兩遍了！爺爺半睡半醒，安慰道，就放寬心吧，大概是他到家裡接去了，眼看天黑了就在屋裡頭休息等天亮再回來吧？見姑奶奶還是滿面愁容的拄在床邊，爺爺拗不過，雖然又累又乏，也只得起身打著電筒出門去找。

臨出門時姑奶奶牽來了家裡的大黑狗，路上爺爺又叫了幾個鄰居打伙，往來路返回去找。天快蒙蒙亮的時候，大黑狗突然對著一條羊腸小道狂吠不止，幾個人聞聲而去，發現姑爺爺直挺挺的躺在路坎下，上前去搖不醒，電筒一照才發現原來姑爺爺早已昏厥，更驚人的是他的嘴裡滿滿當當的塞著泥巴，手心裡還緊緊的攥著一把泥！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姑爺爺抬到鄉里的衛生院，兩天後才清醒過來。初時還好好的，把那天的際遇說得清清楚楚，原來那天他來接爺爺，傍晚路過山樑子時聽到有人在說話，嘰嘰喳喳的樣子，卻怎麼也聽不真切，於是他便循聲而去，走幾步便見遠處隱隱約約有火光閃動，但任憑他怎樣走火光都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走著走著他突然感覺雙腳離地，像是有人把他架起來一般，他就這樣被懸在半空疾走，能感覺速度很快，因為風很大，不時還有樹枝野草划過他的身體，只是四肢不受自己控制。許久之後終於在一團火光前停了下來，裡面不見柴火在燃燒，原來那竟是無來由的憑空生出的一團火，一旁還擺上了許多白米飯和燒雞等美食，四下無人，他只覺肚裡「咕咕」作響，又飢又渴，不由分說抓起來便大吃特吃……醒來的時候已是鄉里的衛生院了……

這事過了半個月後，姑奶奶託人帶信來說，姑爺爺腦子不好了，常常莫名其妙的傻笑，或者成天成天的發獃，叫也叫不答應了，吃飯拿不穩筷子，尿尿都坐著尿了……也送到市裡的大醫院看過，醫生一聽這一段故事只道是迷信，卻對病因說不出個所以然，花光所有積蓄後只得收拾了鋪蓋回家。

後來稍稍好了些，至少吃飯如廁一類的可以自理，家裡的親戚些也認得了，好在上山幹活還使得勁，不然，就太苦了姑奶奶和孩子們了。

再次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爺爺只道是他撞見泥和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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