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又一春》：人性之涅槃
許久不寫影評。
當鏡頭搖曳過一片湖光山色的剪影，一葉扁舟、一扇孤門、一座隱逸在山林間的廟宇，春夏秋冬的輪迴就此展開。有人說《春夏》這部電影探討人性，或許它探討的不只是人性，關乎宿命，關乎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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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主人公——小和尚的一生是故事展開的主線。在生命的每一個階段都伴隨著罪孽、業障因果的往複與超脫。在懵懂的春季萌發最初的單純的人性之惡，在躁動不安的夏季，性成熟的時節情慾不僅帶來了愛情，愛的執念也意味著恨在暗處萌動，人的七情六慾牽一髮而動全身，惡果在暗中醞釀。在蕭瑟陰鷙之秋，哪堪忍受罪惡的折磨，這是一場盛大的痛苦的蛻變與自我救贖，沉寂之冬，依然在凍結的人性中隱約看到慾望影影綽綽地浮現，當往事重現還是想去揭開那美麗神秘的面紗，才明白原來人是不可能成佛的，佛性永遠不可能戰勝人性，經歷過最深刻的絕望，才能在浮生中看到越來越深的光影交織的邊界。登上頂峰的剎那，才能感受到生命律動的磅礴與人生追尋的修行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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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穿在這部電影中的是一種「宿命感」，它神秘而又強大，彷彿是深深烙在他們命運上的揮之不去的印記。小和尚的人生或許可以折射在老和尚的命運上。老和尚看似是一個「教育者」，是一尊普度眾生的「佛」的存在，然而在又一春的輪迴上，反過來想老和尚曾經的人生或許意義非凡。老和尚圓寂之時，他用「閉」字封住了自己的眼耳口鼻，點燃扁舟，在一片寧靜中慢慢下沉，老淚縱橫。或許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無法擺脫自己的執念，警察帶走自己徒兒的那纏綿不舍的一眼，定格了時空與流水，他或許就已經明白自己身上的神性是永遠無法控制住「人性」的。只要是人，就有貪嗔痴慢疑五毒六欲七情，老和尚窮其一生，都沒辦法不去質疑「超我」的佛性。這樣看來，他不是圓寂，而是自殺。要擺脫「受、想、行、識」的束縛，唯有閉七竅，如同懲戒犯錯的徒弟一樣來自我「懲戒」，封閉人的感官，才能得到救贖。他終於解脫了自己，可也嘗盡了無論如何修行，苦難依舊隨身的悲哀。原來圓滿是不可能的。而最可悲的是這種「不圓滿」還會一代代輪迴下去，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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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過禪宗講一句話，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形容的是超越時間，超越肉體的一種的狀態。人生是苦海，我們窮盡一生都要追求的是身心的平衡與罪惡的解脫。小和尚在深冬之年間接參與了女人之死，在歷經大風大浪之後又在修行過程中寫下悔恨的一筆，人就是人，六根清凈的境界又怎能達到。粗暴的壓制自己的慾望只能帶來痛苦，因為戰勝慾望的永遠只有更高級的慾望，真正的大自由應當是尊從本心，和解自我，靈魂的自由才能不被人所奪。這樣看來，《春夏》講的不只是一個宗教性的故事，講的是我們每一個人，在原始動物性的基礎之上，去追尋某種人的意義的故事。人性，慾望，桎梏，救贖，解脫，就是人生微觀宇宙的縮影的循環。約束自我和寬恕自我是我們每一個人的修行，一直以為「從心所欲而不逾矩」是一句很高級的話，直到現在我們還在探尋什麼是「欲」，什麼是「矩」，這種界定應當是外在規範還是內在規則，而又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做到這樣的從容不迫和氣魄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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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其實這不是往複輪迴，當小和尚作為過來人教育自己的徒兒的時候，他已經看過了自己和師傅的一生的執念與桎梏，所以不再約束孩子的行為了。其實也不全然是，每個人都是不同的，所謂佛性本無南北，關鍵不在於歷經時間的洗磨對於佛道了解的更透徹了，而在於每個人有自己的造化，順應才是常態。涅槃描繪的是一種心態，時刻提醒自己人生的修行中在這紛繁嘈雜的塵世中洗心，在與自我的抗衡與鬥爭中靜心。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慢慢長生中有這樣一刻的靈感，也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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