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記 那死去的男人

在一個黃昏夜裡，我回家見到高齡女人L。

那時候正值夏日，樓下夜來香味瀰漫整個屋子，她靠著陽台上一張椅子就坐了，不遠處兩隻狗，一大一小趴著凝望她。

樸素利落的短髮，身材中等，不同於很多發福的富人，白T+黑色小西裝，黑長褲，眉眼柔和，面目沉靜。

我沒打擾，洗刷準備追美劇去。那天沒做飯，大概每隔一周的傍晚，去火車站站西路吃香味醉人的麻辣燙粉。

L忽然跟我說，小邱來，坐坐吹吹風。

她說「你還年輕，我想說段故事給你聽，你想聽嗎」

「好呀，好呀，我正沒啥呢」

我喜歡聽故事，在故事裡可以照到很多我所不知道不了解或者是共鳴的某些。

「我結過婚，他很漂亮」

她自顧自的說開了，說起她男人的時候，眼睛裡亮閃閃的。恍惚間，她的語氣，配上她這樣的年紀，讓我有種好笑的感覺。愛情故事總是讓我感興趣的，哪怕是死去活來的愛情，那時的我是天真的。

「你們是同學？」

「不，是別人介紹我朋友給他，我陪著去，他一眼看中的我，反過來追我，我不敢的，躲著他，怕得罪朋友」

「後來哩？」

「躲不了，我開門面賣茶葉，他天天去，借著來喝茶跟我搭話，後來就結婚了」。

嗯，這樣的愛情，似乎也挺多，沒啥新意。

「後來哩？」我的追問里，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後來發生了一件大事，當然，對別人來說可能不算什麼，對我來說挺大的。他有天回來告訴我，他外面有了女人，懷孕了，去抽過血是男孩。那時候我27歲，沒有孩子！你知道人的心多難猜，他所有兄弟姐妹都支持讓外面的女人生下來，特別是她媽媽，說她手裡10來套房可以分一套給那個女人住，她想要抱孫子。我看著眼前的男人，沒有任何做錯事的歉意，反而是通知我這個決定的臉，顏值不是美反而讓我噁心難受。我看著還是漂亮的臉蛋，跟他說，別人說了不算，你說，你自己的想法」

L說得很平淡「他居然和我說，抱歉，他選擇外面的女人，我沒有哭沒有鬧，離開了他，我知道他放棄了我，我再怎麼挽回都是徒勞，。」

對於他前夫的選擇，她說得很輕，但能感覺到她內心的複雜，她是一個獨立有主見的女人。

「你沒有罵過他？遷怒他」

「沒用的，我給過他選擇的機會，他自己做得事情得自己負責」回答非常的斬釘截鐵「我想的很明白，得到一個身體沒有靈魂要來幹啥，錢我自己會賺，也沒有牽絆。而那個女人，我不想有何交集」

「一直到他死」。

她是忽然沉默下去的，很尖銳的沉默，彷彿一首曲子唱到最動聽的時候戛然而止——這時候紫竹林鐘聲響起來了，抬頭看星，只有很微小稀薄的幾顆。

「多年過去，只聽說他兒子也是遺傳他很漂亮。他死於酒駕車禍，酒精是個麻煩的東西。我愛過他，成全了他，離開他也沒有恨，只是他怎麼那麼短命，不好活著」。

激烈的句子，她說得平緩，在她停頓的間隙，我沒有插嘴。

愛與恨，荒涼的夜晚，我沒體會過，只是聽了無法言語。

住在山頂，夏季的風吹起來涼涼的，狗狗們呼啦啦的繞著廳子不停的轉。

「我想我會原諒我的」。

「噢」我顯然沒意識到她會這麼說，沉默了會兒，輕聲說「那麼，都要好好的」。

「好好的，你還年輕好好愛」 說完這句話，她起身哈拉著狗回房了，輕輕的消失在蕭條的廳子。

我一個人在黑的夜裡，望著遠方。

平凡人，過日子 and二娃職場媽媽

寫身邊人和事，寫一切自己想寫的文字

微博：邱天-Summer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