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三百年——從安史之亂到澶淵之盟
公元742年正月初一,這天一大早兒,大唐天子李隆基便早早班班兒的換上了職業套裝,拾掇利索,然後傳旨內監,擺駕勤政樓,去接受百官的朝賀;今天,老李同志的心情有些小蕩漾,因為他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兒要做。
什麼事兒呢?
在這一天,他要向天下宣布,咱老李的年號打今兒起,將由開元改為天寶。
流程進行的很順利;須臾,禮成;由此,大唐的歷史步入了不同尋常的天寶年間;而公元742年,是為大唐天寶元年。
那位說了,不就是改個年號兒嗎,這對於皇帝來說叫事兒嗎?遠的不說,就說李隆基的奶奶,那位千古一帝—武則天,從當太后起,到被逼退位為止,前前後後換了17個年號(當太后時就下懿旨改了4回。);換年號跟吃飯一樣平常。不過,這話如果放在李隆基身上,那就得兩說了;老李同志是個挺「保守」的主兒;別看他是唐朝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一共在位44年,比排第二的高宗李治還長10年;但在漫長的40多年中,人老李只用了3個年號(分別是先天、開元、天寶。)。
所謂『濃縮的都是精華』;別看年號改的懶,但這兩個年號兒可都承載著老李從勝利走向勝利的光輝歲月——
對外宣布用『先天』年號時,說這話,是公元712年;那會兒的老李,還是小李;剛剛從他那位『六位帝皇丸』的粑粑李旦手裡接過皇位。
初登大寶,小李童鞋雖說還是個傀儡;但也還是小興奮了一下(「上(李隆基)始居武德殿視事,三品以下除授及徒罪皆自決之。」)。
可是,沒等他這股子興奮勁兒過去,李隆基就發現,這個皇位特么的,就是個坑;而且不止是坑,簡直是個火山口。
為啥?
因為朝中的大臣,根本不拿他當個凳兒。用《資治通鑒》的原話說,有人「依上皇之勢,擅權用事,與上有隙,宰相七人,五齣其門。文武之臣,太半附之。」
誰這麼膽兒肥?
說來也不是外人,此人便是老一輩有產階級革命家、老運動員;小李的姑姑,那位赫赫有名的太平公主。
要說這姑侄倆,之前合作的還是很不錯的;就在不久之前的『唐隆政變』中,二人聯手做掉了想當武則天第二的韋氏。可是,等勝利之日,排隊分果果的時候,二人連過門兒都沒有,就翻臉了。太平公主不僅明目張胆的跟黨羽商議,要廢了李隆基;甚至密謀怎生想個法兒下毒毒死後者(「與竇懷貞、岑羲、蕭至忠、崔湜及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長史新興王晉、左羽林大將軍常元楷、知右羽林將軍事李慈、左金吾將軍李欽、中書舍人李猷、右散騎常侍賈膺福、鴻臚卿唐晙及僧慧范等謀廢立,又與宮人元氏謀於赤箭粉中置毒進於上。」)。
當個皇帝,福沒享到,小命兒卻說不定分分鐘就沒有了,這讓小李童鞋異常鬼火。可是,他又沒轍!因為他這會兒還只是個傀儡;在他頭上,還有個甚是信任妹妹的老爹。
李隆基有個心腹,名叫王琚;看小李童鞋這是隨時要掛的節奏,就跑來勸小李,皇上,太平公主什麼人?那可是喝狼奶長大的!現在丫的羽翼已豐,您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一番掏心窩子的話,把小李童鞋的眼淚勾出來了,後者一邊擤鼻涕一邊說,你說的這些我豈不知,怎奈我老爸軸性的很,偏偏就護著我姑姑,油鹽不進;我特么也沒辦法啊(「琚曰:『….太平公主,武后之子,凶猾無比,大臣多為之用,琚竊憂之。』;太子引與同榻坐,泣曰:『主上同氣,唯有太平,言之恐傷主上之意,不言為患日深,為之奈何?』」)!
階級敵人亡我之心不死,礙於老李的面子,小李沒辦法;可那頭兒太平公主可就幹了;擠兌起小李越發的那叫一個不共戴天;慢慢兒的,二人,或者說兩幫勢力在朝中可就越來越呈水火之勢了。
眼瞅著政治鬥爭趨於白熱化,留在小李童鞋身邊兒的其他部屬也開始進言,您這不成啊,您一味退讓,照這勢頭下去咱都得讓人家一勺子燴了不可!沒在小李身邊的,像東都洛陽留守、左丞相張說派人給小李送來一把刀,那意思,您麻溜兒的手起刀落,您再這麼膩歪下去,等人家把刀磨好,那咱可就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了(「左丞張說自東都遣人遺上佩刀,意欲上斷割。」)。
這是暗示的,還有那心急顧不得暗示的;像荊州長史崔日用,這老哥兒官兒都不要了,快馬加鞭直接從荊州任上一溜煙兒跑回京城找到李隆基;皇上,太平公主圖謀不軌那已然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您以前當太子的時候忍忍也就罷了,現在您已經是九五至尊了,只要下一道詔書,愛誰誰;您再這麼無原則的忍讓,若是奸人得逞,那到時候您哭都找不到墳頭(「荊州長史崔日用入奏事,言於上曰:『太平謀逆有日,陛下往在東宮,猶為臣子,若欲討之,須用謀力。今既光臨大寶,但下一制書,誰敢不從?萬一姦宄得志,悔之何及!』」)。
看來崔日用是真急了,不僅在理念上開導小李,還給出了具體方案,皇上,您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先穩住北軍(「先定北軍」),瞅準時機將叛黨一網打盡;可千萬不能再猶豫了。
別說,老崔這番吐沫星子還真沒白費;「上以為然」;然後有詔下,老崔不用再到外地上班了,就留在中央;以備隨時諮詢。
說這話兒,是公元713年的6月份;按小李的意思,可能還想再等等看;畢竟國家中樞迭經動亂不是啥好事兒。哪曾想,剛進7月,一條絕密情報擺上了他的案頭——
太平公主將在7月初四發動政變(「七月,魏知古告公主欲以是月四日作亂。」)!
這下小李童鞋不敢再拖了,再拖下去,小命兒可就真的沒了。
小李密詔自己的親信郭元振、王毛仲、姜皎、李令問、王守一、高力士等人入宮商議對策。
議來議去,最後大家一致決定,先發制人!你太平不是打算初四動手嗎;咱就跟你打個時間差。
初三,李隆基下令,由王毛仲帶兵300伏於宮中;然後派人將太平公主手下負責執行抓捕李隆基的兩位將領,常元楷、李慈召入宮中。常、李二人不疑有它,大搖大擺的晃進來了;來了那還有好兒;當即就被伏兵砍了腦殼(「召元楷、慈,先斬之。」)。隨後,小李的親信四齣,抓捕太平一黨。可笑這幫人,毫無準備,還做著第二天政變成功之後,享盡榮華的春秋大夢呢;好些人稀里糊塗的掉了腦袋。
小李鬧這麼大動靜兒,一牆之隔的李旦很快便得到消息了;可是到底什麼事兒,他也不清楚,於是老李便登上承天門,想看看到底這是腫么了,還讓不讓人踏實過日子了。
郭元振一看太上皇出來了,立即上前彙報,皇帝奉太上皇誥命正在誅殺叛黨!
天知道這會兒李旦啥心情,這才消停了一年多,就又開始折騰了;看著眼前殺氣騰騰的郭元振,以及疾步趕來的小李;李旦無奈的下誥令,既然如此,那就趕緊吧,早點兒結束(「上皇聞變,登承天門樓。郭元振奏,皇帝前奉誥誅竇懷貞等,無他也。上尋至樓上,上皇乃下誥罪狀懷貞等。」)。
有了這句話,等於給小李的行動開了綠燈;一天之內,大批太平一黨的官員或被殺,或被抓。
那位說了,黨羽被一網打盡,『主犯』太平公主哪兒去了?
答:尥了!
要不說這老娘們兒真真兒不可靠;只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保密都做不到居然也敢學人家玩兒政變。
不過,當郭元振、王毛仲等帶兵抓人的時候,太平公主女性的直覺告訴她,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所以她沒去找她的保護傘——李旦;而是撒丫子跑進了山中的廟裡。可是這樣躲著也不叫事兒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指望一道廟牆就能擋住追兵嗎?所以,在廟裡天人鬥爭了3天,太平公主老老實實回家了;她原以為能得到親侄子的特赦,可惜,這會兒的小李已然決定斬草除根了;稍後,有旨意下,太平公主,賜死!當然,太平公主走的也不算孤單;她的幾個鵝子,以及數十位核心黨羽陪她一起上路(「太平公主逃入山寺,三日乃出,賜死於家,公主諸子及黨與死者數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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