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孤獨(小說) ——作者：雪地等春｜攝影：方紹清｜朗誦：水若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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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那樣槐樹，還是她兒時，父親栽的，她記得。如今已有45，6年了吧，樹皮有些脫落，北側已出了個窟窿，彷彿歲月刻的疤痕，黑黑的，長在哪兒，一定會疼吧，她想，幾次想上去，用手撫摸一下，可她不敢，她天生的怯懦，她知道，手一旦放上去，她會哭。枝丫除了上面的三片葉子，乾巴巴地在寒風中搖曳著，叫人心冷。

雪還在下著，幾年沒見著了這麼大的雪了，她被遠嫁南方，才在媽媽病重時回的老家，也一年多了，她有些興奮，記得小時躺在雪地上打滾，那個無憂無慮的樣子，可一回到家，父母就會說她，一個姑娘家家的，整天瘋啥，該找個人家嫁了，要這麼多幹嘛，好像這個家，除了她是多餘的，別人都是這個家的成員。

大姐讀到高中，嫁了個好人家，現在廣東，這次媽媽病危，沒有回來，昨天還在電話上說，快了，忙完就回，小妹費心照看咱媽。兩個弟弟一個比一個能，現在在城裡開公司，回過一次，又都匆匆走了。

只有她沒事，嫁個丈夫整天遊手好閒，這會好了，兒子出息了，跟著進城享清福去了，本來她也會去的，可唯一不愛她不喜歡她的母親，病了一年多，她只好留下來照看，兩弟弟到不含乎，錢遞給二姐，就沒人影了。

父親走的早，她記得他對自己也不怎麼待見的，那年，不是父親直意，她會嫁給這麼個男人。她起早婪黑地送走他的二老，又要照料這個家，總算把兒子養大，成人，進了城，她的好日子來了，人們都說。

可弟弟們把媽接進城不到一年，就送回老家來，媽病了，她知道媽媽這輩子最看不上她，可又偏偏由她來照料，直打她照料媽媽，媽就沒和她說過一句話，有事沒事和保姆說，在傳達給她，好像這個家，她是多餘的保姆，不是媽親生的，想想，她就想哭。

起風了，雪好像越下越大，整個一個上午，不停地下著，老槐樹上的葉子，不知什麼時候，沒了一片，還剩兩葉，在風雪中搖曳著。

保姆接個電話，說家裡老爹病了，要去醫院手術去。

那去吧，收拾東西，趕緊地。

還差六天滿這個月，她還是全額支付了工資，額外遞給她五百塊錢。

拿著，錢不多，興許用得上。

姐，這…

這啥，都不容易，多虧這年八的，沒你我不知咋過來的，去吧，有事知個聲，啊。

她看著床上的媽媽，已經瘦弱得經不住風了，幾日來，只吃些零食了，快了，殘陽剛要落山了，姐姐還不歸，弟弟們還在忙，她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無助和孤獨。

送走保姆，她就這麼守在床前，生怕一時不注意，媽媽像樹上的葉子一樣，飄落得不知去向。

雪下了一天一夜，總算停下來，但天空還是陰的可怕，似乎要有一場更大的風雪襲來。

姐，啥時到，媽怕不行了。

快了，快了。

那邊掛了電話。她又給兩個弟弟打，無人接聽，不知忙啥，電話都沒有時間接。心裡念叨著，給媽媽翻了個身，用溫毛巾試了試後背，已經看不見血紅的印跡了，她的心好沉，快沉到湖底了，她感到無比的冷。抬頭看看窗外，老槐樹只剩一片葉子了，叫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媽媽的手，好像感覺不到脈博了。

她又給姐姐，弟弟們打電話，都說快了，在路上呢。

這天大清早，果真老天又下起了雪，好大，像一片片梨花，飄得滿世界都是。

她抬頭看看窗外，老槐樹上的那片葉子還在，被風吹得直搖，葉脈死死地抓著光禿禿的枝條，就是不鬆手，她的心平靜了些。

該給媽媽喂飯了，她小心地抱著她的頭，試了幾次，媽媽都不張嘴，眼晴轉也不轉，她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沒一點反應，又把手放在她的鼻孔上，隱約感覺到有一絲喘息。

她這下慌了，摸起電話，半天才打通姐姐弟弟們的電話。

正往家趕呢，好大的雪。

她抬頭看著窗外那棵老槐樹，那片葉子還在，又撥通了小村裡的幾個親屬的電話。都說在路上呢。

她把準備好的衣褲拿出來，一件一件地給媽媽穿上，不知哪來的力氣。

她看看床上的媽媽，瘦弱的臉上，沒有表情，嘴角有些動，她急忙趴在她的嘴上聽，她好像聽見了媽媽當年舉著小木棍兒，使勁抽打她的身體，嘴裡還不停地罵，生這麼多幹嘛，咋不去死。

她記得那次，她不同意嫁給那個男人，她說她還想讀書，幹嘛姐姐弟弟們可以讀，自己不能。那次叫她打得她三天沒出門，結果第四天，強行嫁給了那個男人，那年剛滿十七歲，命呀，就這麼苦，她想掙扎都不能，本想嫁出去，離開了這個家會好些，結果…

她聽不到媽媽那大嗓門罵人的聲音，只有微弱的喘息聲，很弱很弱的。

她才放心地站起來，坐在床前，看了看媽媽，把目光又移動窗外那棵老槐樹上，那片葉子還在，心似乎平靜些。

忽然，那片葉子，好像被搖得實在受不住風的折磨，鬆開了手，慢慢地，慢慢地飄向雪地。她一愣，心一緊，回頭看床上的媽媽，頭偏向一側，已沒了呼息聲。

雪依然下著。好大。姐姐，弟弟們的還在路上，鄉鄰們已斷斷續續趕來，像潔白的大地上，一下子長出草來，她感覺到萌發之前的孤獨，是一種什麼樣的孤獨。

她的淚才湧出眼角，大聲哭了起來。

雪已厚厚地把小村包裹住，好大，沒有停歇。

本期作者：任永貴（筆名雪地等春，老人家），一個沉睡在低洼處的小人物，總想向上攀援，艱難地爬行於文字間。以清新，隨意的詩風，刮遍江北江南，以詩會友，謝絕謊言。

本期主播：張秀清，網名，水若天心，熱愛詩意生活，喜歡讀書，喜歡朗誦，立志用聲音傳遞美好，傳播古今中外經典，滋養心靈。

本期攝影作者：方紹清（網名方大爺），年齡：近古稀，經歷：當過兵，做過律師，最後從公務員退休。以前玩過相機，從2013年開始玩手機攝影，至今已在中國攝影等二十餘個微信公眾平台發表作品一千餘張（次）。

總編：渤海居士

執行主編： 道玄齋主~鳳凰菩提

副主編： 雲少白 曾藝 曉飛

編輯：lily 無為 小青 文生 小非 四哥

主播總監：雲少白

視頻製作：子豪

平台主播：水若天心藍天飛俠

初見寒梅木棉 琦琦趙

合作平台：道玄齋 雲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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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有語：靠哲學處世，依信念生活，沉浸於歷史，表達在文章，寫出來的只是包裹的衣裳，看不見的才是真實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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