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星下,我們有什麼不同
「你討厭強制服兵役嗎?」
「討厭」
「所以你覺得政府應該撤銷這一政策?」
「我不贊成」
「討厭,為什麼又不贊成呢?」
「因為我不想讓我的女兒在未來不再印上類似我祖母身上的那一串代碼。」Edan,39歲,猶太人,和tinder上認識的姑娘一夜情後,結婚,女兒一歲。和許多猶太人一樣,E的祖母在二戰期間在波蘭被俘虜,那一串代碼是她的身份。
在以色列的十多天時間,我從E身上,還有口中,知道-喔,不是所有的猶太男人都會奇裝異服,不是所有的猶太人都是教徒,不是所有的猶太人都還過著保守禁忌頗多的生活。但的的確確無論是這樣一個普通中年以色列男人,又或是早餐講述他父親建立猶太國以色列那段經歷的Peres,還是從未在以色列長期生活過四十年里來去50多次以色列的猶太教授Paul,言語內外,我總能聽到傷痕與希望的錯綜,這樣的錯綜自公元前的千年流浪與羅馬屠殺里而來,傷痕之下是撕心裂肺的記憶,傷痕之上又種上對自由的希望。這樣的交織共存的人性不由時間不由地域束縛,處處都在。
在耶路撒冷城外死海旁的一片荒漠里有一座堡壘,Masada,堡壘最後的居民是躲避羅馬人屠殺的猶太人。Masada是這一千人生活了六年的家,在羅馬人攻城的最後一夜,首領說「wewere the first ones to rebel against the romans, and we are the last to stand.We will not let the Romans ruin our soul and body.」第二天清晨,一千多人為了集體自殺,Masada成了他們的墳墓。
凌晨一點,在特拉維夫類歐洲夜生活的地下techno club里,香水夾雜著大麻味兒,燈光昏暗到認不清人臉,沒有太多人說話,每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個似亞裔的猶太姑娘上前來給我看她手機里的油畫,告訴我她韓國父親和猶太母親二十年前在耶路撒冷KingDavid Hotel相識一頁後且懷上了她的事兒。非洲室友說,你應該問她要電話。
凌晨四點,人頭竄動,羅斯查爾德街道上嘻哈的年輕人在玩兒滑板,皮衣小伙短裙姑娘在路邊壽司店排著隊買夜宵。我不禁懷疑這究竟是舊金山還是大家在遠處聽聞保守的猶太國。同行的走遍歐洲和中東的印度同學說,這兒和柏林一樣,傷痕越多,他們對自由就越渴求,這條街就是證明。我想起在Holocaust紀念館,納粹驅趕猶太人進Ghetto,食物匱乏,所有人身體健康狀況每天都在愈演愈烈,在展館的一個角落裡又擺放著同一時期在Ghetto里的小型小提琴演奏會的海報。你能否想像到在寒冷德國的夜晚,男女老少互相依偎聽著小提琴時候靈魂的飛舞。這樣的飛舞,在「類和平年代」的特拉維夫還在。
十多天里的唯一周六,我脫離團隊,在海邊的酒店棲息了一整天,酒店直面地中海,除了幾張亞洲臉外,分不清遊客還是當地人。我沿著沙灘向北跑了一陣子,看到一處有一群集體衝浪的年輕人。駐足後沒多久,走來牽著一條狗拉著兩個女兒的中年男人,男人在沙灘上和兩個女兒搭起一個沙堡,小女孩兒在海灘旁撿貝殼點綴沙堡。
臨走前的一個下午,我和非洲室友,同時也是同一個項目的隊友,做完當天的項目提前回酒店,回酒店路上我們路過第一任總理BenGurion的故居,故居離酒店走路20分鐘,離開故居後我們倆在晚霞的海灘旁,邊走邊嘴裡念叨這個會13種語言的老頭的博學,老頭每天睡3個小時,年邁後健康不在,於是只能在一樓的小卧室指揮了整個以色列埃及戰爭。我問D,如果你有選擇你會和他一樣不顧身體,為你的國家而如此嗎?D說,會,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應該不是我的選擇了,而是上天選擇了我。
而我想,不分種族,不分國籍,不分時代,不論你信不信神,信哪一個神,人性里總有類似的。十字軍東征耶路撒冷也好,歐洲人對印第安人非洲人的暴行也好,日軍在二戰時候的拙劣行跡也好。人性里有出奇一致的惡,但人性里也有出奇一致的善。像是在沙灘上的那位父親,像是我這位來自非洲的朋友,像是我們活著的每一個個體,對美好,平靜,與對小家和大家的責任,我們的心理多多少少都有著。
特拉維夫的最後一夜的晚餐前,「Israelis a special place for me. You will all go out and be leading your company,your organization and your country in the future. Thank you for giving me thisopportunity to be a small part of your journey. I hope this trip will be ofyour mind. As a Jew, I always believe in an old Jewish saying『 we are allincumbent to cure this world and make a difference…』」在前一夜,Paul說,以色列對他來說是個特別的地方,他在美國中部小城長大,在一個傳統的猶太教家庭里,卻並沒有在猶太教會裡長大,而在二十多歲第一次踏上以色列土地時候,他才明白什麼才叫家。我對他說,漂泊之後找到寧靜和家的感受是什麼,我明白。
我們又有什麼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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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Room for Small Dreams- Dream big, as you will have toknow the disappointment if you do not do so」 -- Per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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