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雪花神劍》：亞視的大女主們
聲明：我們是澎湃新聞網（www.thepaper.cn）有戲欄目的頭條號，欄目官方微博「@澎湃有戲」，唯一的APP叫「澎湃新聞」。本文來自澎湃新聞，未經授權，謝絕轉載。轉發朋友圈請隨意。
文/周浩
相比經典古裝劇層出不窮的TVB，如今已經關門歇業的亞視，也曾經留下過很多讓人印象深刻的古裝作品，其中有一部推出迄今已有二十載的大劇，相信對於有些閱歷的內地觀眾來說亦並不陌生。以卧龍生著作《絳雪玄霜》為藍本，而進行改編的40集古裝大劇《雪花神劍》，或許也可以視作是亞視歷史上最優秀的古裝劇作品之一。
甚至可以說，無論是作為一部武俠劇本身的思想深度，還是塑造出角色的立體感和層次感，以及一些特定角色令人讚歎的魅力，《雪花神劍》在香港武俠劇史上，都是極為難得的佳作，甚至在中國古裝劇史上，都有足夠值得回味和借鑒的地方。
《雪花神劍》海報
該劇的推出時間是20年前，1997年7月28日，不知道是驚人的巧合還是刻意為之，在同一天，TVB也推出了一部在內地觀眾間影響深遠的武俠劇，由黃日華、陳浩民、樊少皇、何美鈿、趙學而、李若彤等人主演的97版《天龍八部》。相比於97天龍星光璀璨的陣容，這部《雪花神劍》顯然也毫不遜色——在主演的陣容里，有老牌明星如米雪、姜大衛、龔慈恩、徐少強、高雄、甄志強等人，亦有當時亞視力捧的當家小生和花旦，包括兩屆亞姐冠軍得主楊恭如和陳煒，以及力捧的小生袁文傑。
從劇作本身的結構來說，《雪花神劍》看上去還是顯得有些老套的，無外乎經典武俠劇的正邪對抗模式，最後正道中人詮釋「邪不勝正」的老一套江湖真理，同時代表邪魔歪道的那一支力量從此在江湖上銷聲匿跡。
然而，《雪花神劍》之所以與眾不同，絕不在於這種略顯陳舊的武俠套路，更在於在結構之內，對於打著正道旗號，或者扛著邪派旗幟的那些人物，所進行的深刻闡釋，令許多觀眾產生了「正而不正，邪而不邪」的看法。
甚至到了最後，連這部劇本身「第一女主」甚至「第一主角」究竟應該花落誰家，都因為這種演繹效果而變得異常模糊。
七巧梭
無論諸位心中的「第一主角」究竟名歸何人，這部劇的主線都是圍繞著三位奇女子的一生而展開的——聶媚娘（米雪）、聶媚娘的女兒聶小鳳（龔慈恩），以及聶小鳳的女兒梅絳雪（楊恭如）。而相比於她們的絕代風華，那些她們所傾慕的男子，竟是顯得如此沒有擔待，在觀眾心中幾乎沒有人格魅力可言，個個都如同法海一般的衛道士，此誠可悲可嘆！
米雪飾演聶媚娘
而被正道人士視作是「魔」的聶媚娘、聶小鳳母女，贏得的卻是眾多觀眾的讚歎。米雪自1976年在初版射鵰里飾演黃蓉開始已有20餘年，在本劇為數不多的戲份里，飾演一代魔女聶媚娘的她，將一個奇女子的卓絕才智、狠辣心機，對心中摯愛毫無保留的付出，都展現得幾乎無懈可擊。當她藏身隱匿之時，在失去旋風破日刀後，竟然能夠從織布的七巧梭中，領悟出一套絕世武功，其才智、心機，實是讓人驚嘆——而七巧梭，也成為了貫穿整部劇的象徵。
七巧梭象徵著女主角的隱忍、心機、才智，象徵著聶氏母女對那些自詡正道武林衛道士的不屑和反抗，亦象徵著全情投入，卻了無結果的愛情。
因為愛人覺生方丈（盧惠光飾演）的毫無擔當，導致聶媚娘在武功全失的情況下被亂刀砍死。目睹母親慘亡的聶小鳳，對於武林正道的仇恨種子，亦在心中深深地埋下。
龔慈恩飾演聶小鳳
飾演聶小鳳的演員龔慈恩，想必觀眾並不陌生，尤其是對於看過1991版《雪山飛狐》的觀眾來說，她飾演的程靈素或許成為了很多人心中的白月光。時隔六年，在這部亞視的經典武俠劇里，她又留下了另一個令觀眾難以忘懷的經典形象，她的聶小鳳，繼承了母親聶媚娘的愛絕恨絕，同樣也不失母親的絕頂聰明和狠辣手段——尤其令人欽佩的，莫過於一個寄人籬下、毫無反抗之力的女子，從一介正道的階下囚，最後幾乎成為整個武林秩序的建立者，此等壯舉實非常人所及。
名義上的男女主角……
龔慈恩在本劇中的表現，也令名義上的男女主角方兆南（袁文傑飾演）和陳玄霜（陳煒飾演）的光芒被完全掩蓋了下去，甚至《雪花神劍》本身，更像是一部《聶小鳳傳奇》。這般絕世風采的女子，儘管代表著與傳統武俠正道截然不同的立場，卻因為她的「邪」甚至是「魔」，以及對於所謂「正」的不屑和輕蔑，而更顯迷人。
然而，她同母親也一樣所託非人......
聶小鳳
如果說覺生令人不齒之處在於毫無男子漢的擔當，那麼「神醫丹士」羅玄（姜大衛飾演）則能稱得上是徹徹底底的偽君子了——即便直到最後，他仍舊以正面人物的形象示眾，在觀眾心中這個角色的形象可絲毫不見偉岸之處。這種「正而不正」的偽君子，面對心愛之人，礙於師徒名分不敢表露心跡倒也罷了，為了隱瞞自己的醜事以殘酷手段懲罰小鳳，直到血池對峙之際仍舊對女兒們的死活不聞不問，對於捨命相救自己的人，也絲毫不抱感恩之心。如此風度翩翩的偽君子，實是令人難以啟齒。
姜大衛飾演羅玄
不過劇中的武林正道何嘗不都是如此！一枚七巧梭，便能夠在十餘年後，令整個武林正道，對一個心底純良的少女陳玄霜欲殺之後快，在《雪花神劍》一劇中，那些維繫武林秩序的衛道士，其心底的怯懦、自私和兇殘，在那一瞬間就已經躍然於熒屏上了。
絳雪玄霜
卧龍生的原著便是以此為名的，雖然本劇大幅度修改了原著情節，不過兩位亞姐聯袂出演仍舊頗具看點，並且在本劇之中，兩人所飾演的還是一對孿生姐妹。然而就以本劇來說，楊恭如給人留下的印象實在是比陳煒深刻多了。
楊恭如飾演梅絳雪
作為上世紀90年代香港影視圈裡的絕色美人，有1/4歐美血統的楊恭如，氣質清純稚拙，這也令她在飾演梅絳雪這個角色時，有了足夠的契合度，而她的白衣更讓筆者覺得，如果在那個年代裡，尋找金庸著名女主小龍女的扮演者，楊恭如或許是最適合的人選之一。她所飾演的絳雪，也是本劇的諸多角色里，極少數能夠真正稱得上「善良」的，因為其他的角色，或者執迷於正統的道德，或者反其道而行之。
兩位女主同時愛上男主的老套劇情，雖然在本劇里再一次呈現，然而令人印象深刻的，也並不是終得美滿的玄霜，而是在心胸和擔當上，都令劇中男子漢們都望塵莫及的絳雪。她有外祖母和母親的卓絕才智，但並沒有她們那般狠毒的心腸；她也同外祖母和母親一樣，稱得上所託非人，然而她也並沒有因此而難以自拔；在武林大義面前，男主方兆南的扭扭捏捏，和她的落落大方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而在感情歸宿的最終選擇上，當方兆南陷於情義之中無法自拔時，她的主動放手，更是令一個大度而善解人意的女子形象，躍然熒屏之上。
這也令筆者想起了一部早年由TVB所拍攝的原創武俠劇《魔刀俠情》，同樣是一對孿生姐妹（分別由洪欣和蔡少芬所飾演），亦是類似的劇情，那部劇的結局，實在是比《雪花神劍》要凄美了太多，不過，如聶媚娘、聶小鳳那版的風華，在那部更加短小的劇集中也難以得到塑造。
陳煒飾演陳玄霜
陳煒所飾演的陳玄霜，在氣韻和風華上就實在遜色得太多了，武俠劇里模板化的女主是什麼樣的，她就是什麼樣的。陳煒的美貌自然難以與楊恭如相提並論，在靈動之上，一個深受武林正道教化影響的少女，其本身的氣質，也繼承了他們的古板和不知變通，當然，她還不至於像那些衛道士般自私和怯懦......
結語
如今的電視劇層面上，所謂的「大女主戲」層出不窮，然而這種千篇一律的「大女主」，永遠以一種人畜無害，男人都愛且女人都恨的形象示人，不僅令人看得有些審美疲勞，甚至早就違背了「大女主」的真正含義。
不肯，或者說不敢去表現遊離於善惡、正邪之間灰色地帶的特質，恰恰會令很多原本應當有絕世風采的女性角色黯然失色，就像這兩年，某位當紅明星在一部古裝劇里飾演的武媚娘，相比於昔日劉曉慶對這個歷史人物淋漓盡致的展現，差了何止一個檔次！而亞視的這部《雪花神劍》，或許本無塑造「大女主」的意圖，然而米雪、龔慈恩和楊恭如的精彩表演，卻無心插柳地讓「大女主」得到了展現，實是令人讚嘆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