摺扇：行走的藝術品
傅抱石，《行舟圖》，設色紙本，1953年
世界上有誰會把藝術品隨時帶在身上？
有，從前的中國人就會。
琴棋書畫雖然也可以成為羈旅的手伴，但能隨時帶在身上的藝術，最常見的，恐怕就是摺扇。
摺扇的出現有不同的說法。有說源於漢末，有說源於東晉和南齊，也有說到了北宋才有摺扇之名；但不管怎麼樣，遲至明代，摺扇已成為風行一時的士人雅器。
摺扇，不用時「佩之於腰」，用時則撒開，於是那「聚頭散尾」的半規形扇子，不僅可扇風驅暑，更可以借扇面上的字和畫，展現主人的品味。
據說明永樂帝就很喜歡摺扇。他喜歡的，不僅是摺疊扇的舒捲自如，更命內務府在扇面上題詩賦詞，並分贈大臣——摺扇遂風行朝野，此後久盛不衰。
與卷或軸比起來，扇面的藝術可謂異類。兩段長短不一的弧線，構成了中國藝術中獨一無二的扇形平面。一放一收，營造的是前所未有的觀賞方式。而扇面上的折線，則讓畫面多了一份現代設計講究的「構成」感。
以下給各位呈現的扇面，多是字畫並行。以字畫酬酢師友的那些作者，多半經歷過晚清、民國以及新中國。而他們的名字——潘天壽、齊白石、張大千、溥儒、啟功、吳湖帆、張伯駒、豐子愷、傅抱石、陸儼少乃至林徽因，想必你也已經耳熟能詳。
如果你留意這些扇面的創作年份，就會發現頗有意思的一點：無論是上世紀30年代還是40年代，戰亂頻仍中的文人從未停止過對自然山水的嚮往；五六十年代，革命和運動此起彼伏，卻也沒有泯滅這群「舊文人」對於「舊文化」的那一點念想。
他們對傳統文化和詩境的眷戀，從畫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來：聽泉、看山、采菱、秋山泛舟、溪山行旅、落木寒居……而畫款或書款上的詩文，當然也將他們的心跡幽微地表露無遺。
最是摺扇堪風流。而我們今日所悵望的，又豈是那個時代的風流而已？
看下面一系列「行走」的藝術品：
聽泉圖·行書
王心竟
吳梅
1943
書款（部分）：
「危峰徒絕掛飛流，嵐氣雲衣滿眼浮。閑處光陰誰領取，與君樹里共登樓。道人長住匡廬峰，幅巾掩耳頭蓬鬆。」
看山圖·行書
俞明
李?
漁歸圖·小楷
馮耕
1941
秋艷圖·行書
陳摩
1941
書款（部分）：
「石侵春雨林間蘚，竹帶沙汀日暮煙。清陰隨月落船頭，白鳥傍人眠石室。」
洗馬圖·楷書
李芳園
1941
采菱圖·行草
郭蘭枝
章梫
1934
秋艷圖·行書
胡汀鷺
宣煜
1935
書款：
「正人先正己，治家如治國。先當重祖宗，慎勿慢親族。竭力孝父母，小心敬伯叔。長幼必有序，夫妻在和睦。」
花卉草蟲·楷書
王雪濤
邢端
1941
蝶戀花·行書
溥儒
郭則沄
書款：
「綺窗日靜碧紗寒，淺淡亭花帶露看。小蝶偶來花底戲，銜英飛上玉闌干。」
多子圖·行書
祁崑
陳潤南
1935
寒煙翠碧·行書
吳湖帆
吳雷川
1947
畫款（部分）：
「詩在寒煙翠碧中。」
深泉幽居·行書
陸儼少
潘伯鷹
1963
秋意·楷書
陸抑非
1950-1951
雲山秋霽·楷書
鄭午昌
孫智敏
1944
秋山泛舟·行書
陳佩秋
雪庵
1962
書款（部分）：
「圖畫充廚始攝然，何殊層閣揖真仙。醉吟心映群花下，閑卧情游古史前。」
溪山行旅·楷書
錢松嵒
楊壽機
1942
書款（部分）：
「敬亭一回首，目盡天南端。」
漁家樂·草書
錢松嵒
鄧散木
1945/1948
書款：
「佛言：愛欲之於人，猶執炬火逆風而行。愚者不釋炬，必有燒手之患。貪淫恚怒愚痴之毒，處在人身。不早以道斷斯，必有危殃，如燒手也。「
楷書·行書
林徽因
（才發現林徽因的字這麼好看）
小留香館圖·行書
徐邦達
曾樸
1930
夏思圖·楷書
張大千
曹熙宇
1941
書款（部分）：
「深夜萬籟靜，一燈寒耿耿。披衣步籬東，朗月耀高嶺。天地皓同色，星河淡無影。蟋蟀吟空階，絡緯啼金井。「
三清圖·行書
張大千
高凌霨
1935
秋味·行書
張大千
1941
畫款上有「伯駒先生法家屬正」，應是贈張伯駒的禮物
黃山文殊院·桐影思故人
李秋君
1957
松林長嘯·行書
溥儒
田桓
1945
畫款：
「茫茫楚雲里，長嘯出紅塵。空谷無行跡，林泉共結鄰。」
清韻·行書
啟功
1983
耄耋圖·篆書
曹克家
啟功
金梁
畫款：
「耄耋原為五福先，諧聲繪事費窮研。儲貓捕蝶同兒戲，鼠患潛消不懶眠。」
山陰道中·行書
胡佩衡
1936
畫款：
「萬綠髮奇秀，悠然愜所之。彷彿山陰道，掩映獨行時。」
玉蘭·秋色
齊白石
胡佩衡
1925
富貴花開·行書
齊白石
沈尹默
雛雞·行書
齊白石
高毓浵
1950
梅梢疏影·篆書《朱子家訓》
張大壯
陳巨來
1948
華清賜浴·書法
錢一海
聽濤圖·行書
祁崑
譚澤闓
1934、1942
富貴牡丹·書法
張伯駒
張牧石
馬上封侯·楷書《金剛經》
溥儒
1940
畫款：
「駿馬空冀北，馳驅塞上行。何時隨漢將，旗鼓出龍城。」
畫款上有「月笙先生屬」，是送給杜月笙的東西
蔬果·行書
汪溶
孟廣慧
畫款：
「絡緯聲中夜漸涼，綠蔬豆莢遍江鄉。如何飽此家園味，忘卻戎州荔枝香。」
松陰論古·行書
樊浩霖
蕭退闇
1935
美人圖·行書
陳少梅
陳祖壬
1938
書款（部分）：
「金陵夜寂涼風發，獨上高樓望吳越。白雲映水搖空城，白露垂珠滴秋月。」
一顧圖·篆書
徐操
王禔
1934
落木寒居·行書
齊白石
張伯英
水仙·行書
馬萬里
章士釗
1945
墨竹·行書
吳湖帆
1945
桐蔭仕女·行書
劉凌滄
人物故事·隸書
劉繼卣
1913
書畫合璧
張大千
齊白石
1939
朝日·書法
何海霞
趙朴初
無量壽
潘天壽
1961
秋山圖
謝稚柳
1989
題識：
「淡墨秋天寫遠山。」
溪山亭台
金城
1910
秋山蕭寺
姚華
1920
雙駿圖
溥佐
秋遠雁行
溥儒
題識：
「閑臨秋水岸，遠憶雁行斜。」
慶歲圖
豐子愷
題識：
「置酒慶歲豐，醉倒嫗與翁。」
綠楊芳草送客歸
豐子愷
豐一吟題邊跋：
「白居易詩中有『淺草才能沒馬蹄』句，先父豐子愷卻以綠楊芳草送客歸配上同一畫面，有異曲同工之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