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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家的救贖

我在銀河系邊緣的馬尾松星球開了家很不起眼的茶吧。或許是茶香不怕巷子深,加之我突然人品大爆發的緣故,又或許是新任銀河系系主任不久前偶然光臨,並對我家的茶飲大加讚賞的原因,最近一段日子以來,每天都會有絡繹不絕的客人不遠萬里而來,只為在我這家不足百平米的小店裡坐上一坐,喝幾口香噴噴熱騰騰的奶茶。而在這之前,我的茶吧一直是乏人問津的。

顧客少,有少的好處,顧客多,自然也有多的煩惱。一是人手不夠用了,二是茶吧略顯單調的菜單已經無法滿足南來北往的諸多客人們的口味。不得已,我開始向鄰近的星球散發招聘啟事。

店小二好找得很。馬尾松星球上隨便掉一根望天馬尾松的樹葉,就是那種五米多長可以當晾衣桿的巨型針葉,就能砸暈兩個。可經驗豐富、創意百出的調茶師就不那麼好找了。啟事貼出去了整整一千個小時,都沒招到一個我中意的。

幾天後的一個深夜,幾乎就在我準備打烊前,一個打扮奇怪的男人大步流星地闖入了我的茶吧。一副絡腮鬍子如鳥巢一樣雜亂,一隻眼睛被黑布蒙著,平放在桌子上的左手居然是一個黃澄澄的銅鉤子,肩上還背著一個畫有骷髏的大箱子。

「對不起,本店今天的茶飲已經賣光了。要不,我給您來杯富含礦物質和微量元素的泉水?」眼前這個凶神惡煞般的男人看上去像透了傳說中的銀河海盜,但我還是努力裝出了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樣子。然而,我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我的內心。

「沒關係,我自己帶喝的來了。」男人放下肩上的大箱子,重重地在一張木椅上坐下。隨即,又從箱子里拎出了一個裝滿金色液體的大玻璃瓶,自斟自飲起來。看酒的顏色,似乎是種烈酒,看人的神情,應該是個傷心人。

一杯接著一杯,一杯再是一杯……

「喂,別喝了,再喝你就醉了。」我把手強行伸進酒杯和他的嘴巴之間,卻不慎把酒杯打翻在地。

金色的液體灑在底下架設有供暖管的地板上,瞬間化作了一縷輕煙。酒精的氣味在空氣中瀰漫,彷彿一點火星就能引爆。

「這是什麼酒?」

「入舌無。」

「入舌無?」

「嗯,一種一碰到舌頭就會沸騰為氣體的酒。別看我剛才喝了那麼多,其實我的體內並沒有多少酒精殘留。」

「騙人,誰都知道,酒精的沸點在78攝氏度左右嗎,而舌頭的溫度只有36攝氏度上下。」

「你以為只有馬尾松星球才有酒嗎?別的星球的酒難道不會有一些奇異的理化特質?」

「……」他的反詰讓我無言以對。

「你不是在招聘調茶師嗎?我相信我可以幫你。」

我沒法不相信他。剛才彎腰去拾地上的茶杯碎片時,我無意間瞥見了他左手銅鉤子上的九顆星,那是銀河系九星大廚的標誌,代表了至高無上的廚藝。

對了,他的大名是皮特。

皮特果然是出類拔萃的。他的奇思妙想與一雙妙手,立刻讓我的茶吧變得無比高大上。

第三天的黃昏,皮特就推出了一款不可思議的奶茶——彩虹之茶。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在杯中。七種顏色、七種味道的茶竟如雞尾酒般層次分明地出現在一個杯子里。即便調羹的攪動可以讓顏色混合在一起,但靜置片刻,它又分為了色彩斑斕的七層。

「太神奇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就跟不同星球的酒有不同的特質一樣,不同星球的水也有不同的性質,比如密度。」

「你是說,你用了來自七種星球的不同密度的水?」

「沒錯。」

接下來的幾個月里,皮特一直保持著每星期推出一款新品的高效率,並且每一個新款的新奇程度都不在彩虹之茶之下。然而,他的神情和語氣卻始終凄然,彷彿心中藏有無盡的哀傷。

「皮特先生,你有什麼心事嗎?」

「我請吃吃飯吧。」皮特答非所問。

當晚,皮特在茶吧的地下室,為我精心準備了一桌佳肴。

第一道菜是魚頭豆腐湯。白白的豆腐、綠綠的蔥花、炸得金黃的魚頭,裊裊熱氣中香氣撲鼻。

我用調羹舀起一塊豆腐,美味,卻是魚肉味的。

我又用筷子夾起一片魚肉,噴香,卻是蔥花味的。

我再嘗了一嘗蔥花,可口,卻是豆腐味的。

我怔住了,彷彿大腦已從我腦袋裡飛走了一樣。

「這叫分子廚藝。方法是先將食材粉碎到分子級別,再對它們進行色彩和形態重組,賦予它們全新的面貌。」

「簡直太神奇了。」我朝皮特豎了豎大拇指,又迫不及待去嘗試下一道菜——土豆燉牛肉。

夾起一塊土豆,本以為是用牛肉偽裝的,不想卻還是土豆。

原來這道菜沒有用分子廚藝技術啊!

我吐了吐舌頭,又夾起一塊牛肉。本以為這就是牛肉,不曾想卻是軟軟糯糯的土豆。

「皮特,你本事這麼大,為何要在我這裡浪費才華呢?」

「知道我為什麼總是不開心嗎?」皮特依舊繞開我的問題。

「不知道。」

「因為我犯了一個幾乎無法彌補的大錯。」

「什麼大錯。」

「我讓諾蘭登上了銀河系系主任的寶座。」

「就是那個半年前曾光臨我這兒的諾蘭嗎?說實話,他如今的所作所為,比如對仙女星系的戰爭,我很不認同。」

「對仙女星系的戰爭只是他妄圖發動的第一次宇宙戰爭的第一步,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真正的目的是成為全宇宙的霸主。」

「你很了解他?」

「是的,我們是發小。」

隨後,皮特開始向我講述他和諾蘭的故事。

皮特和諾蘭的母星,是位於銀河系另一端的銀杏星。他們同一天出生,又一起長大。

十多年前的一天,酒神星的將軍帶著數百戰艦來到銀杏星。

「誰若能在飲酒方面贏了我,我就不動用身後的那些武器。」將軍走下舷窗,冷冷地挑釁。他背後那些黑黢黢的炮頭令人不寒而慄。

「然後,你就研製出了神奇的入舌無酒?」

「是的。我當時的朋友諾蘭,也憑藉一口氣飲下一百升酒的壯舉,趕走了酒神星人,成為了我們星球的大英雄。」

「後來呢?他後來如何獲得了星系級的聲望?」

「都怪我愚蠢。後來,我利用分子廚藝技術,建立了好幾支外星部隊,其實就是內部充滿氫氣的糖果飛船。因為外形太過逼真,而且雷達搜索不到糖果,陰差陽錯,所有人反而信以為真,以為這是一些超級文明的戰艦。要對付這些糖果飛船,對於諾蘭而言,自然不在話下。而氫氣與氧氣結合產生的反應,又和激烈的爆炸一模一樣。」

「所以,諾蘭成了星系級別的大英雄,被推上了系主任的寶座?」

「是的。隨著他的地位越來越高,野心也越來越大。再不阻止,他一定會將全宇宙帶進深淵的。」

「如何阻止?」

「他來過你的小店,對你的茶飲讚不絕口。以我對他了解,他這次出征前,一定會再來一次,大肆喝上一番的。那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皮特預計得沒錯,半個月後,諾蘭就來了,坐著他最新的戰艦。按照原計劃,我負責利用美味的茶飲拖住他和他的手下,而皮特則悄悄潛入戰艦,開展微小卻致命的破壞。

半天之後,諾蘭和他的手下摸著圓鼓鼓的肚子回去了。皮特預估的時間就是半天,想必他一定已經得手了。

諾蘭踩著舷梯上的紅毯返回戰艦,還沒走幾步,就嚷嚷起來。

原來,紅毯上的某一小塊被皮特換成了蔓越莓汁,濺了諾蘭一身。

「誰,誰幹的?」諾蘭憤怒地脫掉了被弄髒的宇宙服,惡狠狠地問。

「是……是我。」真是出乎意料,皮特居然唯唯諾諾地站了出來。

「是你?皮特?你還幹了什麼好事?想活命的,就從實招來。」

「我還把戰艦的某克螺絲釘換成了巧克力的。一旦升空,戰艦就會解體。」

「可惡的東西,枉我曾經還當你是朋友,想活命的,上前給我更衣。」

「是,是。」皮特極度卑微。

諾蘭換上了新宇宙服:「所有人,再給我好好地檢查,一放過任何一個死角。」

「是。」

經過三天三夜的排查,艦隊副帥確實只找到了一顆螺絲釘的隱患。

「時間到了,我們走!」諾蘭率眾威風凜凜地開始了殺伐的遠航。

艦隊走後,我質問皮特:「皮特那半天時間你都在幹什麼?」

「艦隊的人雖然走光了,但機器人守衛還在。嚴密監視之下,我只能更換一片地毯和一顆螺絲釘,而且那顆螺絲釘是用來固定飛船logo的,根本沒有危害。」

「可是,他已經要開始大屠殺了。」

「不,他沒機會了。我不是幫他換了一身新的宇宙服嗎?」

「嗯。」

「別忘了,我的左手是個鉤子。我悄悄在他的後背處勾了一個小孔,只要他在茫茫宇宙中出艙行走,便會死於宇宙射線之下。」

說完,皮特摘下了眼罩。原來,他不是一隻眼。

「我曾經瞎了眼幫他,如今總算可以贖罪了。」皮特釋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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