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致遠的《壽陽曲》三部曲：天涯倦客離人淚，漂泊遊子寂寥心

心系蒼生的杜甫在《詠懷古迹》中寫道，「搖落深知宋玉悲」。而宋玉，所寫名篇《九辯》正以悲秋髮端：「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自古以來，悲秋已經成為文人墨士一種揮之不去的情結。

提到悲秋，私以為馬致遠的《天凈沙·秋思》一曲，寫盡了天涯倦客和漂泊遊子的羈旅鄉愁。「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寥寥數字，運用白描的手法，勾勒出深秋遊子羈旅之悲苦，不愧為「秋思之祖」。

除了這首膾炙人口的《天凈沙·秋思》，馬致遠的幾首《壽陽曲》，也是寫盡了遊子羈旅鄉愁的風流。其中《壽陽曲·瀟湘夜雨》的基調與《天凈沙·秋思》有異曲同工之妙，情景交融，言近旨遠。

「漁燈暗，客夢回。一聲聲滴人心碎。孤舟五更家萬里，是離人幾行清淚」，寥寥數字，通過漁燈、孤舟、離人和清淚的勾勒，渲染了瀟湘夜雨的凄涼與愁苦氛圍。但構思更為巧妙，將清淚與秋雨聯想到一起，分不清哪個滴答在讓人心碎。

江上的漁火忽明忽暗，客居異地的我從睡夢中醒來，是這清秋夜裡的蕭索雨聲，一滴一滴地折磨著我心碎難免。正是夜深寂寥，這一系孤舟離家千萬里如江中浮萍漂泊不定，原來這連綿不斷使人心碎的不是瑟瑟秋雨，而是背井離鄉之人的漣漣清淚。

相比《壽陽曲·瀟湘夜雨》，馬致遠的另兩首《壽陽曲·江天暮雪》和《壽陽曲·遠浦帆歸》，愁苦基調清淡了許多，更多展示了詩人疏淡曠雅和清淡閑適的自由心境。《壽陽曲》的這三部曲，但在寫作手法上都是運用白描勾勒，寓情於景，意境深遠。

「天將暮，雪亂舞，半梅花半飄柳絮。江上晚來堪畫處，釣魚人一蓑歸去」，此《江天暮雪》開篇就將雪花亂舞比作梅花與柳絮飄落，渲染出冬雪獨有的清新與浪漫。風吹雪花飄，還似有似無地帶著梅花般的香氣與柳絮般的風塵，江天一色，多麼壯闊。

就是在這一片白茫茫真乾淨的如詩如畫里，有一漁翁趁著這江天暮雪，一身蓑笠，一系孤舟，順著江流而下，獨自歸去。山水繚繞，江雪紛飛，萬籟俱靜，獨留江心那一抹墨色。天地壯闊，怎比得上這一刻我任意逍遙的快樂。

「夕陽下，酒旆閑，兩三航未曾著岸。落花水香茅舍晚，斷橋頭賣魚人散」，此《遠浦帆歸》基調更為淡雅。與上部曲同是隨舟歸去，這幅遠浦帆歸之圖獨得閑適柔和之美。沒有江天暮色，只有夕陽西下、江帆酒家和茅舍花香，還有逐漸漸行漸遠的賣魚人。

夕陽照射在江岸兩邊，岸上酒家的酒旗隨風飄蕩，遠處江上三兩航船緩緩歸來。江面上的落花瀰漫起香氣，茅舍在暮色之中更顯靜穆。斷橋頭上的賣魚人也隨著夜幕降臨而散去，只剩下點點背影明滅可見。

天凈沙起，斷腸人曾在天涯。瀟湘夜雨，離人淚遠在萬里。江天暮雪，釣魚人一蓑歸去。遠浦帆歸，賣魚人斷橋初散。秋去總會春來，隔著這一冬的寂寞，無論你是天涯倦客，還是漂泊遊子，總會有踏上歸途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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