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豐鎮老街舊巷拾遺

豐鎮老街舊巷拾遺

滄桑的歲月帶走了許多記憶,但總有一些心心念念的印痕留下。走進老街舊巷,拾撿細細碎碎的往昔片斷……——題記

毛店巷(街)

+

圖中的街道北邊屬北毛店街,南邊屬南毛店街。街道的盡頭是西洋井。攝於2016年夏季毛店巷(街)是豐鎮近20多條古老街巷的總稱。它東鄰義和棧,西至城牆,北連慶喜橋,南到馬橋街,踞於舊城西北部。清末民初,一些晉商以此為基地往返於關內外,從事販貿生意。這一時期,在這裡經營皮毛及絨毛製品的商戶發達後,大量資本流向土地,買地置房,不遺餘力地為自己為兒孫後代營建一個安穩的產業。其建築風格為晉派,整體是四合院,院形大多為縱長方形,依東西向的街巷坐北朝南,臨街開鋪,後院居住家眷和存放貨物。人以群居,逐漸形成大小街巷,毛店巷(街)由此得名,是豐鎮最早的商業中心,那時豐鎮的絨毛業進入了鼎盛時期。毛店巷(街)中有一條較為寬闊的東西走向街道將毛店巷一分為二,以北為北毛店街,以南為南毛店街。這是早些時的劃分,後來隨著西城牆的拆除,擴進一些民居,位於這條街西北的一些院落,卻劃屬於南毛店街。下文我要描述的「西洋井」與「喜林鋪」都在這條分界街上。註:「巷」字有兩個讀音,一讀去聲xiang,指里弄、衚衕,如走街串巷、大街小巷;另一讀去聲hang,指坑道,用於運輸、排水、通道。「巷」字在我們豐鎮指小街道,但讀去聲兒化hangr。通常街大巷小,但豐鎮人一般街巷不分,某些口語中可以通用。

西洋井

+

攝於2016年年初井,《說文解字》釋為:八家一井。說明有聚居人口的地方,須有井。

帝堯時代的《擊壤歌》寫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圍繞著水井生出村落、城鎮……也生出些許街頭巷尾的故事。「背井離鄉」一詞,說明人們居住的地方離不開水井,以「井」為故鄉的情懷千年不變。

「西洋井」是相對於「東洋井」而言的一口水井。它為毛店巷成百戶上千口人提供日常用水。「西洋井」在老百姓的潛意識裡,不單單是一口水井,它是井周圍的一片區域。

在我的記憶中,這是一口壓水井,因是泊來品,加了個「洋」字。它有長長的手柄,上下提壓幾下手柄,水就會嘩嘩地流出來。接著是叮叮咚咚的水桶碰撞聲,夾雜著挑水人高言低語的說笑聲。井的旁邊有個水槽備水,壓水前須往水井裡倒些水作為「引水」,給洋井「換氣」。上凍後則需從家裡挑少半桶水來作引水。人們約定俗成用桶排成兩隊,一隊是挑水自用的,一隊是被人僱傭以此謀生的(當地通稱為擔水的),兩隊交替接水。

「擔水的」在那時形成了一種被默認的職業,擔水人一天要挑幾十擔水,為了護肩,通常肩膀上要搭一「U」形「擔水排肩」。後來隨著自來水入戶,且擔水賺錢太少,這一職業消失。

我們家由於父親在外地工作,在我幼小的時候,吃水一直僱傭擔水的。擔水人隔幾天為我們挑來一擔水,並且在水瓮上方的牆紙上劃個黑圈,一元25擔,每夠一元結一次帳。

我稍大些,大約到了八、九歲的光景,我們家就不再僱傭擔水人了,由我和姐姐舁水,開始時用擔杖舁,擔杖上有環鉤,既增重又添亂,後來改用特製的木棒。由於身小力薄,苦不堪言。每次舁水時,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辛苦舁回的水灑了。等舁到瓮邊,一邊喘氣一邊用瓢往瓮里舀水,等舀去半桶水後,姊妹倆再合力把桶里的水倒進水瓮。直到我上了初中,父親從外地調回,我倆才從舁水這一"苦差」中解脫。而這時由於幾年的磨練,我倆對舁水早已經習已為常了。

由於從小受舁水之苦,我們一家人形成節約用水的好習慣。

西洋井周圍比較寬闊,常聚著一群群玩耍的小孩。夏天時玩得渴了,一個玩伴壓水,另幾個擠擠嚷嚷地輪流著,嘴就直接對著洋井的出水口,咕咚咕咚地往肚裡灌水。當然也有技術高者自己壓,然後快速跑到出水口去喝。豐鎮的水味甜質好,加之天熱,越喝越想喝,雖然一個個灌得肚大腰圓,卻也沒聽說有鬧肚子生病的。

一到冬天,西洋井周圍會凍成一片小冰場,這可成了孩子們的樂園。有滑冰車的,有打"擦滑」的,有打陀螺的……四周還有踢毛毽的,跳皮筋的,打沙包的,打元寶的…來湊熱鬧。無憂的是孩子們,而要擔水的大人們可高興不起來,在冰上擔水可得格外小心,經常會有人一不留神跌得人仰水灑。上凍後,洋井不用時總處於「咽氣」狀態,總會有「好人"在井身周圍點一圈鋸末,煙熏火烤,把井管里的冰化開,救活洋井。

這張在別處拍攝的完整的壓水井照片,下邊水泥沏的檯子可防凍。後來,在壓水井的旁邊安裝了自來水,相對以前吃水方便多了,但是水中有一股怪怪的漂白粉的味道。自來水有專人管理,水井上了鎖,每擔水需交票(1張票1分錢),後來直接交1毛硬幣。每天早、中、晚有固定的放水時間,放水人開鎖後用鎖井的鐵棒「梆梆地敲打井柄,告知周圍住戶。人們還是用水桶排隊接水,因自來水水旺,節省了時間,隊伍不像原來那麼長。不用人力壓水,既省力又省時。緊接著,各條小街小巷都安上了自來水,人們挑水分散開來。又過了幾年,各院興起合資打井,西洋井這片區城的壓水井和自來水井逐步廢棄。能拆卸的都被「機遛人」賣廢品了。拍照時我們只能看到被荒土湮沒到只剩半截的壓水井了,壓水井四周只有零零落落的小草相伴,歲歲枯榮,無人問津。

攝於2017年2月25日

喜西林鋪

+

攝於2016年夏季在南北毛店巷(街)分界街上,西洋井的北邊有一處最顯眼的晉派明清建築——喜林鋪,見證了曾經繁榮的商業。喜林鋪歸公後屬「食雜總店」統一管理,供應著幾乎整個毛店巷民眾的副食用品。有固定的營業員每天按時上下班,一到月底,喜林鋪總是關門打住戶窗「點貨盤帳」,讓人感覺非常神秘。小時候我負責給家裡打醬油買醋之類的營生,雖說是做營生,但這「差事」著實令人高興,偶爾大人們會多給幾分錢,可以「消費」點酸棗面、醬腌菜、螺絲糖……每次我都是蹦蹦跳跳地去了喜林小鋪,一進去,醬香氣撲鼻,至今在記憶中揮之不去。想想也是,那時的確是貨真價實的釀造。每次我都是依依不捨地離開高高的櫃檯,提著輸液用完的有刻度的醋瓶,邊走邊時不時地拿到鼻前吸吸酸酸的醋香,實在忍不住了,偷偷地抿一小口,一會兒再一小口,邊喝邊看瓶上的刻度,且克制著自己的「饞蟲」,就這樣一路忐忑一路酸甜地回到了家。不知大人們沒發現還是裝作沒看出來,沒聽到問尋。但我放下醋瓶後不敢多停留,找個借口,趕快溜之大吉。長大後尋思大人們是不小時候也和我一樣偷喝過醋,問之,確實如此,大家彼此哈哈一笑。但和孩子們講起,他們覺得不可思議,醋有那麼好喝么?

攝於2017年2月25日

市井風情

+

井的周圍,是人們邊挑水邊湊在一起談天說地的場所,進而交換,發展為「市」,於是有了「市井」一詞。西洋井一帶是「市井」一詞最好的詮釋。幾百年里,居民們在這裡冬曬暖暖夏歇陰涼,生出無數或喜或悲的故事。記得小時候正對著喜林鋪的南牆上有用白粉塗著的三個大圓圈,說是嚇唬狼的,據說那段時間曾有狼出入,後來也真的看到過有被狼撕咬後的真人臉,非常可怕。狼可能被畫在各條街巷的白圓圈嚇跑,而人們看到白圓圈也會頓生恐懼。改革開放後,喜林鋪前一度形成了附近居民的「小早市"。尤其是秋後,有直接把馬車趕在這裡賣自家農產品的,有肩挑筐裝著自家平房種的吃不了的瓜果蔬菜的,有小商小販推著板車沿街叫賣後來這裡清貨的,還有些擺地攤賣針頭線腦、廉價百貨的…吆喝聲、講價聲、笑聲…各種市聲不絕於耳。人們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形成一派熱鬧的市井風情。豐鎮——作為一個有著300多年歷史的古城,有著悠久的歷史和豐富的文化。然而由於城市化建設等各種原因,大多數古建築或被歲月風蝕湮滅或被拆除。毛店街(巷)也被列為拆除範圍,大大的「拆」字預示了它的命運。 雖然我們留戀懷念曾經的光陰,但再眷戀,也抵擋不住生活日新月異的變遷,狹窄的老街舊巷,落後的生活設施,危房…拆遷這些是必須的。但有些保存較完好的、具有代表性的晉派四合院建築,拆了著實可惜,用不了多久,我們只能對著照片回憶、空嘆了。想著就傷感,難道家鄉的城市化建設只是「拆」後再建嗎?毋容置疑舊城區的居住條件是改善了,但古迹幾乎殆盡的豐鎮還是豐鎮嗎?

正在拆除中的西洋井一帶(2018年1月18日攝)

作者:王燕,豐鎮實驗中學英語教師。

攝影:閆旻,現就讀於南京大學中文系。

GIF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北京豐鎮同鄉會 的精彩文章:

自畫像,與故鄉的我對飲

TAG:北京豐鎮同鄉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