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念念難忘的那片純凈,還在嗎?
屈指一算,去黔東南至今已經過去十年了。這十年間,魅力君也遊歷了不少山川河海,但對黔東南之行一直記憶猶新,難以忘懷。
十年前,黔東南還是養在深閨人未識,少有人知道,去的人更少。本來我與先生是想去遊覽貴州的自然風景的,去到貴陽的好朋友小吳那裡,他說,我們去黔東南吧,那裡值得一看。他身為貴陽人,都沒去過。那時,黔東南既未通火車,甚至很多地方公交公路都沒有,於是我們一行四人,自駕車從貴陽出發,開始了黔東南之行。我們大約走了三天時間,一路翻山越嶺,在蜿蜒曲折的盤山公路上,走著S型的山路,幾次我都擔心車子從山上翻滾下來,雖然坐車非常疲憊,但一直不敢打瞌睡,強打精神一直盯著兩邊的路況,生怕有所閃失。三天後,我們終於到了從江縣城。
我們第一站去小黃侗寨。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聽朋友介紹說,那裡的小黃侗歌很有名,上了中央電視台。小黃侗寨離縣城只有八公里,但我們足足走了三個多小時,汽車就像一隻烏龜,在狹窄崎嶇的羊腸小道上慢慢爬行,每走一步都好像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當我們抵達侗寨的時候,汽車的全身都被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的黃土,我還開玩笑說:小黃果然夠黃哦。
這裡四面環山,綠樹環繞。住著幾十戶人家,全部是用木頭自建的房子。而且房子依山而建,一層一層疊加上去,形成一個梯級格局。放眼望去,一片鬱鬱蔥蔥,清新的空氣,天然的氧吧,讓我們彷彿置身於世外桃源中。
清晨,有人開始燒火做飯了。一縷炊煙從木屋裊裊升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煙味。人們常說,人間煙火,人間煙火,有煙火才是人間吧。
那裡的人們還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自己紡紗織布、做衣服,製作各類生活用品。上了年紀的老人依然手腳靈活麻利,做起手工一點都不含糊。
晚上,久負盛名的侗寨「小黃大歌」終於開場了。全村的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穿戴上隆重的民族服飾,聚集在最具標誌性的建築物侗樓前,登台亮相,沒有音樂,沒有伴奏,也沒有音響設備,完完全全自然的聲音,猶如天籟,清脆透亮。據說他們多次登上中央台舞台,還到過許多國家地區演出過。這裡,老的80多歲,小的幾歲,個個都有一副好嗓子。不用培訓,也沒有老師,生下來張嘴就會唱。
因為路途遙遠,我們只能在侗寨留宿。那時沒有旅店,只有幾個大戶人家把多出的房子拿來出租。我們就住在這戶人家二樓,只有一個公共淋浴房,男男女女輪著洗。好在留宿的人不多,加起來不超過十個。這戶人家過道上停著一台織布機,農閑的時候自己織布。我們住在這木頭房子里,可以聞到淡淡的樹木香味。
到了吃飯的時候,我們找不到餐飲店,只好去找當地人家。看到一戶人家正在門口用柴火燒飯,我們走過去問:大哥,我們可以在你們家吃飯嗎?這位大哥高興地滿口答應了,馬上帶我們去了他家二樓,他自己就出去了,不一會就像變戲法一樣,手上拎著幾條活蹦亂跳的魚,他興奮地說,這是我們當地特有的魚,剛才去河裡撈的,烤著好吃,給你們試試。不一會,一盤香噴噴的烤魚就上桌了。我們幾個與他們一家人圍成一桌,吃著飯,聊著天。吃完飯,我們問多少錢,他說隨便給點就行了。那刻,我們就像到了一個遠方親戚家做客。
黃昏時分,整個村莊安靜下來了。只有勞累一天的牛、馬駐足在田邊,好像在思考什麼,又好像在欣賞自己白天的勞動成果。
傍晚,大家都回到各自家裡,只有個別勤勞的大伯還在插秧。整個村莊顯得那麼靜謐空曠,就像一幅風景畫。
這個小姑娘,聽說我們要幫她照相,笑得這麼燦爛,露出掉了兩顆乳牙的門牙
吃完飯,我們幾個在村裡面溜達。遇見兩個小姑娘。我掏出準備好的一些鉛筆和糖果給她們,她們如獲至寶,作為感謝,她們說:阿姨,我給你唱支歌吧。在她們看來,唱歌是給客人最珍貴又最簡單的禮物。可能覺得兩個人不夠隆重,很快又找來幾個夥伴。於是,這六個小夥伴就這樣筆挺挺地站在我們面前,無需任何準備,那銀鈴般的歌聲,流淌而出,在寂靜的夜空,顯得那麼清脆悅耳,沒有一絲雜質,猶如被清泉水洗過一般。
我們的第二站是岜沙苗寨原始部落,是中國唯一允許持槍的部落。剛開始到寨子口的時候,我看他們背著槍,穿著一種不知什麼材質做成的黑色衣服,語言也無法溝通,還以為到了原始社會。他們招待客人的方式就是鳴槍、吹號。
寨子大約只住著幾十戶人家,是個與世隔離的原始部落,基本過著刀耕火種的生活。可貴的是,寨子里還有一個關於這個部落歷史風俗介紹的博物館,雖然有些簡陋。在這裡,有一組圖片給我留下了很深印象。就是按當地習俗,一個人剛一出生,家裡人就會為他(她)種下一棵樹。隨著這個新生兒長大成人,這顆樹也隨之從小樹成長為一顆參天大樹。到這人死去的時候,這顆樹也要被砍下來,作為棺木一起下葬。這也許就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生吧。
這分別是一對小兄弟、一對小姐弟,小男孩個個都有槍,玩起槍來也有模有樣。
大一點的女孩農閑時間就做些女紅繡花之類。我過去與她們簡單聊了一會(只會簡單漢語),她們說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鎮子里,還沒到過縣城,因為交通太不方便。而她們的婚姻一般就在本村內相親解決。所以很多都是近親,幾乎每家每戶都會有一點親戚關係。
在自家門前玩耍的哥倆,身後是他們居住的房子。
這個可愛的小男孩看到我們走過去,有點害怕,露出怯怯的表情,可能很少見到外人。他手上還拿著一根木棍,是不是想防衛一下呢?
那裡的小孩基本沒有玩具,但這並不影響他們快樂心情。你看這個小姑娘笑得那麼開心純樸。說實話,我很少看到城裡的孩子有這樣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家孩子可能父母都外出打工了,它的玩伴就是這隻小黑狗。你看,不管她怎麼欺負,這隻小狗都忠誠於這個小主人,任由她擺弄。
不知哪位遊客給了這個小姑娘一個饅頭,小姑娘坐在這裡慢慢品嘗,一點一點撕下來送進嘴裡。看到我們走過來,睜著烏黑的大眼睛望著我們,有點膽怯,又滿臉的天真。
看看這隻狗的背影和坐姿,多有型呀。那曲線分明的身姿,襯托這波浪般的鵝卵石地面,構成一幅頗具線條感,又別緻有趣的畫面。我猜測,這隻狗的前世是個裊娜多姿的美女吧,今生即使是條狗,也要那麼優雅得體。
一晃十年過去了。現在那裡已經通高鐵了。我也不時會冒出故地重遊的念頭。聽說從廣州過去只要四個鐘頭就可以了,交通非常便捷。但我想去又不敢去,怕破壞心中那份美好記憶。隨著轟隆而來的火車,洶湧而至的人潮,還有這十年來越來越重的商業氣息,曾經在我鏡頭裡的那片土地、那些人們,還有那份純樸、乾淨嗎?
願這個喧囂的世界,還留有一方凈土。不管是地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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