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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褚時健:不整人+讓別人也好

90歲的褚時健退休了,將褚橙事業交付兒子。一件看似普通的家業傳承,卻成為新聞熱點。

儘管褚時健一生風雨交加,但晚年卻是大團圓的光明結局。

在國內商界,很多明星企業家來來往往,台下的觀眾早已忘了姓甚名誰,曾名噪一時的企業,也被雨打風吹去。唯有褚時健是個例外,跌落人生谷底卻照樣站在舞台中央,在遲暮之年的75歲創業,很多人卻爭著借錢給他,不要利息甚至賠掉也無所謂。

客觀地說,褚時健擁有的創業資源之豐厚,在國內唯有一人可以與之相比。這人就是雷軍,再過一段時間,雷軍創辦的小米科技將以航空母艦的姿態亮相資本市場——據說估值達2000億美元。

萬物皆有緣由,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同樣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褚時健同樣如此。

「如果」成真

1995年任玉溪捲煙廠廠長的褚時健

人生的岔路口,一步就可以決定幾十年的命運沉浮。

褚時健在紅塔集團如日中天時,女兒褚映群曾勸他退休,急流勇退。褚時健卻想把企業再做大一點,結果在紅塔集團年交利稅200億元的巔峰跌落在地,被舉報經濟犯罪。

20年過去,案件早已塵埃落定,褚時健心態也已淡定如隱士。不過,他感到虧欠太多的還是女兒褚映群,他說如果聽了她的勸告早點退休,就沒有後來的事:1996年女兒在河南監獄自殺。那一年是褚時健最艱難的時候,他蓋著毯子蜷縮在辦公室,一個人看電視過了中秋節。

對那段牢獄之災,褚時健稱之為先行者付出的犧牲,多少有些悲涼的意味。不過,褚時健引發的「59歲現象」(國企領導人退休前撈一把)還是引起中央注意,此後國企負責人薪酬制度改革由此拉開序幕,MBO等接軌現代歐美企業的薪酬體系接連落地,股權+期權+現金使國企負責人年薪資輕鬆過百萬。

隨後,國企股份制改革轟轟烈烈開始,外資、民資入股國企在2000年前後火熱開始,此段時期被稱為「國退民進」,經濟結構多元化為中國經濟注入活力,奠定國內經濟高速奔跑基調,外資師傅教中國徒弟,為中國製造由低端向中高端挺進打下基礎。

如果沒有褚時健事件,國企改革不會邁大步。從這一點說,後來很多拿高薪的國企負責人最應該感謝褚時健。

紅塔欠的,社會補償

有人測算過,褚時健為紅塔集團帶來17萬元利潤,得到的報酬是一塊錢。他在玉溪捲煙廠工作18年,為國家創造利潤1400億元,所得報酬僅為60餘萬元,平均月收入3000元。當時,紅塔集團確實虧欠褚時健太多。

褚時健任紅塔集團董事長,處於人生巔峰,旋即跌落

幸運的是,社會以各種形式補償了他。褚時健被處理時,獲得120餘萬元補償。後來他打算承包新平縣2400畝地種植冰糖橙,這120萬元遠遠不夠,朋友們主動借錢,前後借給褚時健1000餘萬元。褚時健本來不敢借,怕創業失敗,畢竟70多歲的人了,還患有糖尿病。朋友們的回答是,相信你能成功。

很多創業者做出產品後,擔心的是上市後無人問津,褚時健沒有這方面的擔憂,褚橙剛掛果就被訂購一空,褚時健的一個弟子一次下單就是450噸,導致褚橙在市場上根本買不到。

褚橙後來從雲南一隅走向全國的過程中,也獲得不少幫助。褚橙後來能順利進入電商市場,生鮮電商本來生活網功不可沒,其創始人喻華鋒是傳媒界知名人物,雙方最初的合作甚至不需要簽合同,褚橙獲得的扶持可想而知。

褚橙的成功固然和褚時健經營有方有關,但更重要的是,褚時健創業時能調動的資源才是關鍵。褚時健的年齡或許是他最大的短板,但擁有的創業資源卻鮮有人能匹敵,唯一能與之相提並論的是小米科技的雷軍。褚橙還掛在樹上即被訂購一空,時不時有商界大佬為其代言宣傳;小米手機上市前,一幫大佬摔蘋果手機為雷軍站台,小米融資也是順風順水,沒有投資方開空頭支票。

問題是,為什麼很多人心甘情願為一個跌入人生谷底的老人大方施以援手?

做人的原則

褚時健能得到廣泛的尊重,不僅僅因為是條漢子,更多的是因為他「能」:給國家創造1400億元利潤,將一個破敗的煙廠打造成紅塔帝國,提高了工人的實際收入。在當時,拿多少工資政府有硬性規定,比如獎金不能超過工資的30%。為了突破死工資的限制,褚時健和主管部門協商,對工人實行計件制,生產一件煙,政府得100元稅收,工人得5元獎金。工人的收入提高,超過了管理層。

直到今天,紅塔集團上下員工對褚時健都給予了相當的尊重,保外就醫期間,集團給他配發了汽車和秘書,每月發給他1000餘元生活補貼,醫藥費用全部報銷。遇有經營問題,管理層還時常問計老廠長。

此外,褚時健當年創建「三合一」體制,用種種優惠政策扶持煙草種植,大幅提高了煙農收入,使農民對他很有好感。褚時健被檢舉後,調查組找老百姓座談,想看看民間的反應,玉溪的老百姓說:「他拿了你們多少錢?我們湊給你嘛。」

從個人性格而言,褚時健不是能跑關係的人,但他經營紅塔集團時,奉行「不整人」和「讓別人也好」的做人原則,即使在獄中,他也不想為減刑而無中生有去檢舉揭發。「不整人」讓他收穫信任,「讓別人好」則使各個階層充分受益,讓許多朋友對他充滿敬意,願意在人生艱難時拉他一把,媒體也因他國企改革先行者的悲壯形象,願意聚焦於他。

褚時健和雷軍一樣自帶流量,儘管流量獲取和雷軍不同,被動而悲壯,與其說他是一位勵志老人,不如說他是一個站在風雲變幻的時代關口的符號圖騰,見證了時代變遷下個人命運的卑微與飄忽。

因此,褚時健的故事,用勵志概括有失淺薄,褚橙不僅是勵志橙,還是善的鏡子:你對社會投之以桃,社會必不會虧欠你,這是一個健康社會必有的正反饋功能。褚時健的幸運之處,正在於此,否則老人的人生很難有一個大團圓式的光明結局。

褚時健的故事對津津樂道於經營人脈的我們另有深意,人脈資源不在經營,或者用權力交換,而在你做問心無愧的事點滴積累。如此才不會人走茶涼,如此才會左右逢源無懼人生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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