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姦風波
捉姦風波
文 | 甘北
張苑指揮計程車司機,緊跟著那對狗男女。
只有她一個人,娘家的後援,一個都沒到。
大哥說孩子發燒,正送著醫院。二哥說店裡來事了,走不開。最小的弟弟倒是一口答應了,但這會兒不知道溜去哪了,還沒見著人影。
男人全都靠不住,張苑在心裡暗想。
她當然知道大哥二哥為什麼不來,他們的生意,全靠自己丈夫照顧,得罪了這位大妹夫,全家人都要去喝西北風,在金錢面前,親情算什麼?
還是小弟爽快,一聽姐夫在外頭有了人,馬上在電話里罵起了娘,說什麼也要支援姐姐抓姦。
可他剛發動摩托車準備出門,女朋友就來了。
女友一臉緋紅急著道:「別弄你的破摩托車了,我外婆等下就來家了,你趕緊準備準備去我家,這可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張苑這個小弟,跟女朋友談了很久戀愛,奈何人家爸媽就是不同意。
女友說,全家就數外婆最疼她,兩人就商量著,哪天外婆來家了,他再上門好好表現一番,說不定就成了。
今天,可不就是最好的時機?
小弟有些為難,姐姐還在等著他抓姦呢,女朋友卻在不停地催促,眼看都快哭出來。
「不管了,反正還有大哥二哥,我不去也沒什麼。」小弟一咬牙就做了決定,姐姐的事是重要,但哪有自己的終生大事重要。
就這樣,張苑落單了。
兄弟靠不住,張苑只能靠自己。
從家裡出發,張苑就叫了輛車,死死地跟著周崇了。
她親眼見到他去接小狐狸精,又盯著他們走進了飯館,吃過了飯,周崇還殷勤地為那女人拉了車門。
如今,他們正驅車駛向郊外。
張苑的心,一路都懸在半空。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她十個指關節都硬了,連礦泉水蓋都扭不開,哆哆嗦嗦了大半天,還是的士師傅主動幫的忙。
師傅說:「那男人是你老公吧?」
張苑灌了一口水,點了點頭。
師傅長嘆了一口氣:「我勸你還是不要跟了,你真看到點什麼,還不是自己難受?」
張苑沒說話,不是不想搭理,是沒法搭理。她的心裡早亂成了一團麻。
抓到了又怎樣呢?打小三?拍裸照?還是要離婚?
她沒想好。只知道一定要跟上去。
周崇的車往郊外開,她的車也往郊外開。這個不要臉的男人,開到這荒郊野外,該不是想來一場野合吧?
她不敢想,只知道車每往前開一寸,她的心就揪緊了一分。
兩個小時前,張家,正在緊張地召開家庭會議。
張母,還有張家的老大、老二,都圍著餐桌坐著。
老大先發言:「妹夫這回是過分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他怎麼就搞上了女秘書?」
老二接著罵道:「我早說什麼來著,周崇這人靠不住,當年沒錢的時候,娶咱妹子,連辦酒都用苑苑的私房錢,不像話!」
老大又說:「都說沒富過的男人,心最野。一有點錢就跟貓撓了心肝似的,說的就是咱妹夫這種人。」
三個人先把周崇里里外外罵了一回,隨後話鋒就轉了。
張母說:「老大家的花店,去年才開起來,老婆又沒個工作,老二也是,就連拿貨渠道都是人家周崇的,這事真難辦。」
這番話說得老大老二都低下了頭,事挺難辦的關鍵,在於自家妹子,是個容不得一點砂子的暴脾氣。
結婚第四年,周崇去喝了回花酒,叫了兩個陪酒小姐,啥事都沒發生,張苑就把新裝修的房子都給砸了。
要不是老母親以死相逼,這婚早就離了。大哥二哥的店,也就是那時開起來的,全當做周崇給張家的賠禮了。
這一回,可比喝花酒嚴重多了,要是被張苑抓到點真憑實據,這婚恐怕真得離了。
離了婚,一家人的日子就不好過了,經濟上的甜頭,哪裡還嘗得到?
一家人商量再三,還是覺得這家不能散,既然張苑勸不聽,就去勸周崇。
周崇把小三接上車,剛準備直奔訂好的酒店,就接到了張家老大的電話。
「大舅子,我正在忙呢!什麼事?」說實話,周崇真看不上這兩個大舅子,都是沒出息的軟骨頭。更何況,當年喝花酒那事,他倆還趁火打劫,從他那裡要去了兩個店面。
「妹夫,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跟別的女人在一起?」老大直截了當地問道。
「沒……哪來的女人啊……」周崇還想狡辯。
「你就別騙我了,苑苑早就盯上你了,這會兒正在跟蹤你呢!」
周崇一聽這話驚出了一身冷汗,忙盯著後視鏡看,果然,有輛計程車一路不緊不慢地跟著。
「見鬼,怎麼剛開了房,就被她知道了?」
說實話,他挺怕這個死認理的女人。當年嫁給他也是這樣,所有人都不同意,她說嫁就硬要嫁,連婚禮都是自己掏錢辦的。
這些年,她因為生孩子辭去了工作,性子被家務瑣事磨平了不少,這股子犟氣倒是一點沒變。
他曾經開玩笑地問她:「如果我出軌了,你會離婚嗎?」
她斬釘截鐵地道:「離,當然離!」
他又問:「那你怎麼生活呢?」
這女人死心眼地道:「我有手有腳,會去工作。」
這話聽得他戰戰兢兢。她不是個女人嗎?怎麼不同於其他女人的溫柔如水?他有時候甚至會想,到底要怎樣,才能看到她脆弱的一面?
從前她是高材生,是班花,是走路搖曳生姿的職場主管,可如今呢,她什麼都不是了,眼角有了魚尾紋,肚皮上有了妊娠紋,怎麼還這麼硬氣?
周崇不斷地從後視鏡里瞥那輛車,腦子裡迅速地搜索可以逃身的路線。
畢竟是老江湖,很快,他又鎮定了下來。
既然她要跟蹤,就讓她慢慢跟。
他在市區找了個飯館,把車停在一堆雜貨旁邊,就帶著車上的女人去吃飯了。
吃完了飯,他假意去幫小三拉車門,身子擋住了後面的視線,女人壓根沒上車,從雜貨旁溜走了。
布置完一切,他的車就往郊區開,他不疾不徐,還生怕後面的車跟丟了,一路輕鬆地哼起了小曲。
他當然不想離婚。他周崇是管不住下半身,心裡卻很明白,世上誰待他最真,同甘共苦的夫妻情,哪是外面的妖艷賤貨可以比的。
跟吧,就當兜風了。
車在郊區的一片小樹林里停了下來。
周崇這個殺千刀的,竟真的帶女人來荒郊野外干那事!張苑氣得嘴唇都發抖,上下兩排牙齒不停打顫。
她向來最要面子。這種時刻,她是不願叫任何人見到的。她生怕自己崩潰於人前,便狠下心來,叫計程車師傅先走。
師傅有點不放心:「你怎麼回去?」
張苑謊稱:「我弟弟已經在路上來了,一會兒他來接我。」
師傅將信將疑,長嘆了一口氣,放她下車便揚長而去。
張苑便一個人踏進了樹林。大下午的,她沒來由打了個冷顫。她想要幹什麼?說實話,她真不知道。
這些年,她覺得自己生病了。一種很不快樂的病。好多年前,周崇的生意剛起步,她又剛生下孩子,家裡需要料理,生意上也需要幫忙,她便索性辭了職,在家做起了賢內助。
誰知,這一辭職就是好幾年,原先帶過的實習生,都已經做了主管,而自己呢?
她連自己是誰都弄不清了。她不再是班花張苑,也不再是高材生張苑,她成了周崇的妻子,成了兩個孩子的母親,唯獨迷失了自己。
她的脾氣越來越怪,性子也越來越犟,像是跟誰賭氣似地。
她心裡清楚,自己是生病了,病在心理。
但沒有任何人來關心過她。丈夫常年忙於生意,娘家人呢,不提也罷,除了剛剛畢業的小弟,誰不把她當提款機?
小弟在哪呢?不知道為什麼,她此刻特別希望小弟能在身邊。
小弟在女友家點頭哈腰了一下午,這才終於溜了出來。
剛一出門,他就給姐姐打了個電話:「姐,你在哪?」
張苑接通電話的瞬間,差點哭了出來,這通電話解救了她。
此時此刻,她距離丈夫的車子,只有三米的距離,她挨著樹根站著,雙腿軟得一寸也挪不動。
「辰辰……」她叫弟弟的名字:「我們在郊區,我發個定位給你,你來接我吧。」
張苑的聲音在電話那頭聽來,冷漠得異常,張辰莫名有些害怕:「姐夫他……」
「你快過來吧,電話里說不清。」就這樣,她掛了電話。
終於,該她面對的,再也逃不掉了。
前面就是周崇的車。他把車停在這裡,沒有開門下車,也沒有別的動靜。
他們在車裡幹什麼?
她腦海中閃過了很多畫面。
她想起好多年前,周崇還不是現在的周崇,自己也不是現在的自己。
兩個人在深冬的街頭,買了一隻剛出爐的烤番薯,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著,吃到最後,兩個人都紅了眼睛,周崇說:「我一定會掙大錢,來娶你。」
他已經掙了大錢,也娶了她,但如今的一切一切,哪一樣是她要的?
恍如隔世。
三十四歲了。她已經三十四歲了。人生的指針轉了小半圈,竟還似赤條條一無所有,直落得如今,連抓姦這種事,都要獨自面對。
她的腿像灌了鉛,一步一步走向那輛黑色的賓士車。
她做好了面對一切的準備,視死如歸似的,拉開了車門……
「怎麼只有你?」她驚奇地叫道。
「不然呢,還應該有誰?」駕駛座上的周崇,故作懵懂地問道:「倒是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啞然失笑,她被耍了,被周崇耍了,也被自己的兄弟們耍了,此時此刻,她就像個笑話。
周崇邀她上車,他嬉皮笑臉地道:「這荒郊野外的,要不,我們來一次?」
她怔怔地坐在副駕駛上,依舊沒有回過神來。
沒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孤獨。
全世界都失真了。她是誰,她在哪裡,她要幹什麼,身邊那個發了福,令人作嘔的中年男人,又是誰?
「離婚吧!」她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離了婚,你怎麼生活?」周崇收起了笑容,直勾勾地望著她。
「我會去找個工作,餓不死。」她利索地答道。
「可是,為什麼呀?」周崇問出這句話,他才意識到,自己竟是這麼地害怕,妻子真的離他而去。
「她給我發信息了,那個女人……」張苑把手機遞到丈夫跟前,他跟小情人開好的房號,赫然出現在手機上。
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場抓姦,竟是第三者策劃的逼宮儀式,如果不是大舅子的那通電話,或許,他會被赤身裸體地抓個正著……
「苑苑……」他剛想挽留,卻被她冷冷地打斷:「她還發了這個過來……」
是一張B超單!
那個女人,竟然懷孕了,她明明騙他,說是安全期……周崇不禁一頭冷汗。
張苑的指關節,又開始僵硬了。
事實上,她連舌頭都是僵硬的。但她還是一字一句把想說的說完了。
「孩子和房子都給我,公司的股份我要一半,你如果同意,回去我們就簽字離婚,不同意就只能上法庭,那個女人的B超單,就是證據。」
這回,輪到周崇的腦袋一片空白了。他像所有出軌的男人一樣,直到此刻才後悔不已,恨不得給妻子下跪作揖。
他是愛她的,否則,他不會任由他的娘家人,一次次地要挾他,從他手裡連拐帶騙,弄走了那麼多錢。
可是,他就是個畜生啊,連自己的下半身都管不住。哪怕心頭情義千斤,關鍵時刻,都抵不過胸脯二兩。
「苑苑……苑苑……我錯了……」他抓住她的手,想要挽留她。
張辰的摩托車,就在此時趕了過來。
「你想清楚再打電話告訴我。」張苑掙開他的手,拉開車門下了車。
摩托車一路往前行駛,風從耳畔呼嘯而過,這風聲凌厲而狂勁,她終於敢放聲大哭,眼淚胡亂地被風拍在臉上,嘴角都是鹹鹹的滋味。
她終究,沒有在他面前失態。
晚情PS:
我大姑姑隔三岔五打電話問我累不累,辛不辛苦,我說越來越累,睡也睡不好,她說你現在還好呢,最後半個月才慘,到時候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我說你到底是來關心我的,還是來嚇我的啊?她說我還沒說完呢,等生出來,你想睡覺,小東西扯著嗓子嚎,那時候更慘,然後,我果斷掛了她電話,掛之前聽她嘀咕,小畜牲估計又要掛我電話了。
▼作者簡介
甘北,文藝女青年,我有一間大房子,活夠了就去死。代表作《女人都不願結婚了,男人卻還想娶個保姆》。微博:甘北Lily,個人公眾號:甘北(ID:ganbei1990)。文章原標題:女子本弱,抓姦則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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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查出肝癌晚期,她打掉腹中5個月孩子提出離婚。關於這事,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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