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自由 無問西東——國學大師陳寅恪
《無問西東》彩蛋部分人物
電影《無問西東》最後7分鐘彩蛋給觀眾很大驚喜，為之駐足，電影里的那些背景人物——梅貽琦、梁思成、林徽因、徐志摩、錢鍾書、朱自清、梁啟超、王國維、馮友蘭、錢穆、聞一多、陳寅恪、鄧稼先……他們升華了電影的主題，也讓觀眾感受到那個時代中國知識分子的風骨。這裡要介紹的是其中的國學大家陳寅恪，他淵博學識貫通中西，學人風骨卓爾不群，學術成就令人仰望，其「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更是讓後人銘記，與梁啟超、王國維、趙元任並稱清華國學研究院四大導師。
陳寶箴領諸孫及重孫合影於江西南昌（1899年）。
光緒十六年五月十七日（1890年7月3日），陳寅恪出生在湖南長沙蛻園。
祖父陳寶箴，號右銘，為曾國藩所賞識，曾入其幕府，歷任浙江、湖北按察使。1895年任湖南巡撫，主張變法維新。1898年，陳寶箴奏請力行新政，保薦戊戌六君子中的楊銳、劉光第參與新政。9月21日，北京政變，西太后慈禧訓政，光緒皇帝被軟禁，戊戌變法失敗。陳寶箴被以「濫保匪人」罪名革職，永不錄用處分。同年冬他挈眷返里，築崝廬隱居。
1896年陳氏兄妹合影於長沙巡撫署後花園「又一村」。左起陳康晦、陳隆恪、陳新午、陳方恪、陳寅恪
父陳三立，號散原，光緒十三年（1887年）進士，後為吏部主事，與譚嗣同等人並稱「維新四公子」，戊戌之變後被革職，此後致力於詩文，成為清末民初同光體詩派的代表人物，享有「吏部詩名滿海內」之譽。盧溝橋事變，陳三立悲憤絕食而死。母俞明詩，能詩而擅鼓琴。
1904年日本留學時的三兄弟，右衡恪、中寅恪、左隆恪
陳寅恪長兄陳衡恪，近代著名畫家。他詩書畫印兼善多能，才華橫溢，與魯迅、齊白石、李叔同、徐悲鴻等交誼深厚，是吳昌碩之後齊白石之前的書畫大家。
陳寅恪少時嗜書如命，各種古籍和佛書無不瀏覽，不分晝夜埋頭書海，由於閱讀過度，不注意保護視力，造成了以後眼疾問題。
1902年2月，陳寅恪舅舅俞明震受兩江總督劉坤一委派，到日本視察學務，並送陸師學堂及附設礦物鐵路學堂學生共計二十八名到日本留學，魯迅即在此之列，長兄陳衡恪以文案身份攜陳寅恪隨行。
1904年夏，陳寅恪考取官費留日學生名額，1906年因病在家休養。1907年春，插班考入上海復旦公學，與竺可楨為同班同學。1909年，20歲的陳寅恪以第一名成績從復旦畢業，秋赴德國柏林大學求學。1911年秋到瑞士蘇黎世大學學習。1912年因資費不夠回國。1913年春去巴黎大學學習。
1914年7月，一戰爆發。秋，應江西省教育司副司長符九銘電召陳寅恪回到南昌。1915年入京任蔡鍔秘書，是年11月，蔡鍔逃出北京。蔡鍔十六歲投考長沙時務學堂，因學識尚稚，本已淘汰，陳三立以其年幼可造，予以特別錄取。
1919年1月29日，陳寅恪在哈佛大學註冊為文理研究院一年級研究生，專業歷史，和俞大維（陳寅恪舅舅俞明頤的兒子）、金麒章同住。秋季學期開始，陳寅恪註冊二年級研究生，專業改為古代諸語言，主要學習印度語文學及古典學研究。後搬家認識了哈佛本科生吳宓，一年級研究生湯用彤。期間，陳寅恪選修了蘭曼的梵文和巴利文。
1921年赴德國研究梵文、巴利文、藏文等東方古文字學。後任北大教授的毛子水當時亦在柏林，他在《記陳寅恪先生》一文回憶，「寅恪（陳寅恪）、元任（趙元任）、大維（俞大維）、孟真（傅斯年），都是我生平在學問上最心服的朋友；在國外能晤言一室，自是至樂。」
1925年春，清華學校創辦國學研究院。清華原為留美預備學校，1923年開始籌劃逐步改為大學。1924年10月，清華學校籌建研究院，以「備清華大學或他校之畢業生，對特種問題為高深之研究」，因經費所限，先辦國學一科。摘《研究院章程·緣起》一段:「學問者，一無窮之事業也。其在人類，則與人類相終始；在國民，則與一國相終始；在個人，則與其一身相終始。今之施高等教育專門教育者，不過與以必要之預備，示以未來之途徑，使之他日得以深造而已。故東西各國大學，於本科之上更設大學院，以為畢業生研究之地。」
在吳宓推薦下陳寅恪被聘為清華研究院導師，除他外另三位是王國維、梁啟超、趙元任。1925年底，陳寅恪結束了長達十多年的留學生涯回國。1926年9月，陳寅恪開講「西人之東方學之目錄學」。當時學生回憶陳寅恪講課難度大，聽起來很吃力，嘆其語言文字精通之多，教學之嚴謹。但時常也能感受到他上課時的幽默風趣，其曾在談話中送學生一聯，「南海聖人再傳弟子，大清皇帝同學少年」，引大家哄堂大笑。（康有為號南海聖人，是梁啟超老師，故國學院學生成了「再傳弟子」；王國維當過溥儀老師，故國學院學生也成了皇帝「同學」了。）
1924年，直奉戰爭爆發，馮玉祥發動北京政變，將溥儀逐出紫禁城。
1927年6月2日，王國維自沉於頤和園昆明湖中，終年五十一歲留遺書一封。摘段：「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經此世變，義無再辱。」陳寅恪作《王觀堂先生輓詞並序》，「一死從容殉大倫」，謂王國維自沉乃殉傳統之綱紀。1929年，陳寅恪為王國維紀念碑撰文，摘「惟此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歷千萬祀，與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1928年6月，張作霖撤離北京，在皇姑屯被日本關東軍炸死。12月29日，張學良在東北通電易幟，全國形勢上統一。
8月，南京國民政府決議清華學校改為國立清華大學，羅家倫任校長，他到任後決定停辦國學研究院。1929年6月21日，清華大學舉行畢業典禮，這一天也宣布了清華的轉型和國學研究院結束。
國學研究院撤銷後，陳寅恪改任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系、歷史系合聘教授。1931年陳寅恪《吾國學術之現狀及清華之職責》一文發表。
陳寅恪精研群籍，授課涉及晉南北朝隋唐史研究，涉及唐代文學和佛經。曾在課堂談到民族問題時表示，漢族文化不能自視甚高，讀藏文可知西藏人的學問不低，中古阿拉伯人文化成就璀璨，民族感情挑撥多由對歷史無知引起。
1939年秋在香港。左起：陳小彭、陳寅恪、唐篔、陳美延、陳流求。
1928年，陳寅恪與唐篔結婚。唐篔為唐景崧孫女。唐景崧，廣西灌陽人。1883年至1886年唐景崧在越南協助黑旗軍劉永福部抗法。1894年出任台灣巡撫。甲午戰敗後，清庭割讓台灣給日本，唐景崧被台灣民眾擁立為台灣民主國大總統，劉永福為大將軍抵抗日本；陳寅恪舅舅俞明震曾協助唐景崧據守台灣；胡適父親胡傳（字鐵花），1893年，代理台東直隸知州，主持台東防務。胡適在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作《題唐景崧先生遺墨（陳寅恪先生囑題）》，陳寅恪收到題詩後回信感謝。從1895年台灣被割讓日本到1931年東三省淪陷，近40年，時間飛逝，然山河破碎至深。胡適和陳寅恪皆感傷時事，憂懷家國。
1932年1月，淞滬會戰爆發。
（未完待續）
TAG:世事雜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