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季棟樑：希望一直做個文學的「放羊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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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王敏

從兒時山坡上的放羊娃，到如今堅持筆耕不輟的著名作家，季棟樑說，自己從未將這兩者割裂開。甚至很多時候，他還是曾經那個自由快樂、無所牽絆的「放羊娃」，漫步在文學的田野上。

▲季棟樑。

在影視大片的氛圍中「跳躍」著創作

見到季棟樑，是在一次讀書沙龍現場。為了支持一位寧夏本土作家的新書出版，季棟樑專程趕來。短短几分鐘的新書評論，言辭中沒有過分的褒獎，也沒有一句應付之詞，只是坦誠而謙和地將自己的看法和觀點娓娓道來，讓人沒有一絲距離感。

這期間，季棟樑提到了自己年輕時因忙於工作和寫作，沒能好好陪伴孩子，但如今，能看著幾個小孫子在自己身邊慢慢長大，每天圍著他喊「爺爺、爺爺」，心裡就感到滿足。「現在下班一回家，一定得先帶孫子，陪著他們玩夠了，玩得一個個都睡下了，我再安安靜靜寫我的。」

▲季棟樑作品。

這次見面，又提到那次的沙龍現場，季棟樑笑著說，其實自己的創作過程從來都是不「安靜」的——等家人都睡下，他先在電腦上打開一部正在創作過程中的作品，然後選上一部國外大片，當耳機里傳來各種轟鳴的音效時，他才開始敲打鍵盤，進行創作。「電影都是英文的，根本聽不懂，但氛圍很足。」

除了大片製造的氛圍，季棟樑說，自己還有一個寫作上的「怪癖」——同時會開好幾部作品，而不是一部完成了，再開始下一部的創作。於是，現在在他的電腦里，還有好幾部作品的進度條，都是「正在進行中」，有的甚至已經放了好幾年還沒有完成，但他並不覺得著急。

「創作過程有時會很艱難，比如以哪個人稱進入、人物怎麼設計、故事怎麼展開，都需要反覆琢磨。有時寫了幾萬字，但覺得不滿意，會推翻了重新開始。」季棟樑說，有靈感了就寫，沒靈感了就換一部作品繼續往下寫，如此跳躍式的創作，對於他來說，卻是充滿趣味的。

▲中年時期的季棟樑。

唯有寫作才能舒緩心中的慌張

《錦繡記》是季棟樑近期即將完成的長篇小說。錦繡，一個城中村，故事便從這裡展開。故事的主人公，一位是農村出來的大學生，一位是住在「錦繡」的城市打工者，雖然身份不同，但同是從農村出來的他們，卻有著共同的夢想——成為城裡人。

為何創作這部作品，季棟樑說，初衷很簡單，只是想更深入地關注「農民工進城」這一問題。「《上庄記》講的是在大批農民工進城後，發生在農村的故事，對偏遠農村的現狀做了全景式的展現；而《錦繡記》則站在城市的視角，去展現農民工在城市中真實的生存現狀。」談及此，季棟樑感觸頗深。

2014年，當文學界還在為《上庄記》的出現感到驚喜時，自己已經開始了《錦繡記》的創作。「那時，就在我居住的地方附近，就有一些城中村。那些從農村來的年輕人和老人，他們離開了自己熟悉的、賴以生存的故鄉，來到完全陌生的城市，要考慮租房、要四處找工作、要為孩子上學攢錢，還要處理很多完全意想不到的生活變動……對於他們來說，從踏入城市的那一刻起，整個人生都是顛覆的。」

▲季棟樑作品。

而這樣的體驗，季棟樑是親身經歷過的。1989年，從寧夏同心縣馬高庄村到靈武新華橋鎮，季棟樑因為工作調動的關係，一步就從農村踏進了城鎮。那一刻，他最大的感受就是：哦，生活原來是這樣的！

緊接著，巨大的不適感侵襲而來，站在新華橋鎮的街道旁，看著眼前的車水馬龍，年輕的季棟樑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生存壓力，他甚至想起了自己曾在甘肅老家時，那些在山坡上放羊的日子，還有那些在農村教書的日日夜夜……面對陌生的一切，季棟樑全身心地投入寫作中，唯有如此，才能舒緩心中那些無處訴說的慌張和害怕。

「從那時開始，我不斷有文章發表，有時候一篇稿子就能收到五六百元的稿費，但即使這樣，生活的壓力還是很大。」季棟樑回憶說，其間，也有朋友想拉他去做生意，但都被他婉拒了。「我干別的不行，只能寫作；幸運的是，一直寫到了今天。」

▲季棟樑作品。

希望自己一直很真實

從離開教師崗位，調入寧夏日報社做文藝版編輯，後又調至《華興時報》任副總編輯，季棟樑就這樣一步步地把寫作這一興趣愛好，變成了自己的一份事業。如今，回憶最初與文學的結緣，他有些動容。

「小的時候，村裡只有一個學校。從家出門幾十米遠處的一個窯洞，就是學校的教室。一個窯洞，能坐20多個學生。」季棟樑回憶說，直到自己後來考上了固原師專，才終於有了能安安靜靜看書的地方。賈平凹、巴金、矛盾、汪曾祺……季棟樑說，那時是自己最幸福的日子，白天沒課了就去閱覽室看書，晚上再從圖書室借書回宿舍看。「那會就是覺得，能讀書真的太不容易了，得好好珍惜。」

▲季棟樑接受記者採訪。

從放羊娃，到如今知名的作家，季棟樑說，在這個過程中，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所謂的「前途」問題，只是那些以前在農村生活時被忽略的片段，如今卻成了他創作的土壤。「在農村的生活，就像是有一棵樹在支撐著你。

每個人都是樹上生長出來的枝葉，每一片葉子和枝條，都和你有關。」季棟樑說，也正因此，當自己離開了農村來到城市，就有了對比，有了更深的思考，這些關於人生的思考，給了他源源不斷創作的靈感。

「現在的創作過程，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以前寫生活寫故事，寫很多人的生存狀態，而現在，我想寫得『有意思』。」季棟樑解釋說，有意思，不僅僅指故事和語言風格，而是基於對生活的觀察，去挖掘更深刻的意義。「所以，我希望自己一直都是那個放羊娃，那是一個人最真實的狀態。」

▲季棟樑作品。

人物簡介

季棟樑，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寧夏作協副主席。發表作品500萬餘字。出版有長篇小說《上庄記》《深風景》《海原書》《奔命》《蒼聲》《野麥垛的春好》《胭脂巷》及中短篇小說集《黑夜長於白天》《我與世界的距離》《吼夜》《先人種樹》，散文集《和木頭說話》《人口手》《左手功名右手美人》《蒼山遠日暮》等，作品多次被《新華文摘》《小說選刊》《小說月報》等轉載，併入選中國小說學會排行榜、中國當代文學最新作品排行榜、小說選刊排行榜及多種選本。作品被翻譯至歐美和少數民族語言，並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

主要成就

散文集《和木頭說話》、短篇小說《吼夜》分別入圍魯迅文學獎；《上庄記》榮獲國家五個一工程獎、2014中國好書；短篇小說《小事情》、散文《季棟樑小輯》分獲自治區文學藝術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