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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的平衡,一手寫書法一手寫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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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述史星文散文自述集

史星文散文自述集《書法寫我》

第三章 夢追古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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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雪廬隨筆》《故鄉漫憶》與《硯邊記聯》

書法以漢字為載體, 其書寫內容多為詩文名句。古代的書法家都是文化人,學富五車, 文如泉涌, 筆墨與書寫內容相得益彰方成佳構。以書史上的三大行書王羲之的 《蘭亭集序》、 顏真卿的 《祭侄文稿》 和蘇軾的《寒食詩帖》 為例, 其主體精神若不是書文同輝斷難彪炳千秋。 我一直認為書法是從文學的沃土裡生長出來的奇葩,而今將書法全然列入藝術門類我不敢苟同, 將書法一味藝術化只能片面放大形式, 只求表面形式的華彩而淘空思想內容的藝術, 只能讓藝術矮化成侏儒, 也只會悅之於目,而難以會之於心。 我在多個場合呼籲將書法應該劃歸中文專業, 一個健全的文化人才有可能成為一個健全的書法家, 從古至今歷代的書法大家無不印證了這樣一個史實。

中華民族是一個詩意的民族,三秦大地也是一方文學的厚土,放下史學巨匠司馬遷、唐朝詩壇群星和關學大儒們不談,就新中國成立以來,像柳青、 石魯、 王汶石、 杜鵬程、 胡采等一批作家光耀了整整一個時代。 以新時期而言, 像以路遙、 陳忠實、 賈平凹等為代表的陝軍舉旗出征, 一時令中國文壇為之光彩灼灼,讓我等三秦後生無不歡欣鼓舞, 激情澎湃。

在新千年之後, 我正是踏著三秦大地先賢們的足跡來到這個古城的。 我來的是有些晚了,連路遙也已辭世八年, 但他那不朽之作 《人生》 《在困難的日子裡》 《平凡的世界》 卻讓我一讀再讀, 讀出了滿腔豪情與思念。 我去過陝北路遙故居, 去過路遙求學的延安大學,我也去了路遙當年在作協院子住過的那個單元樓。 那是一位書畫朋友臨時居住的房子, 也就三四十平方大小吧, 我無意從中得知這就是路遙當年居住的房子, 敬意不禁從心底油然而生。

陳忠實的 《白鹿原》 是劃時代的最具史詩品質的巨作。 我每讀《白鹿原》 都能讀出歷史的滄桑感。陳忠實是關中灞橋人, 所寫 《白鹿原》之山川風物、 芸芸眾生的大背景就在藍田白鹿原上, 我的故鄉與白鹿原僅幾十里地之距, 感覺自然真實親切。 陳忠實其人頗像一個關中農民,筆下也淳樸自然, 儒家文化的長期浸潤讓他的文和人一樣具有厚重感。 二零零四年冬, 多日不見露面的陳忠實據說患病, 然有一天傍晚, 他卻約請五位文壇朋友, 並言明是他招待大家。約請的五位朋友是作家李宗奇、 《華商報》 記者王鋒、 《西安晚報》 記者賈妍、 西北大學教授劉煒評和我。 我聞知陳先生身體不好, 特意為他寫了一副六尺對聯 「樹老根彌壯、陽驕葉更濃」, 我期盼著他能早日康復。 席間, 陳忠實心情歡快, 談笑風生, 然幾次卻突然背氣, 足有十多秒鐘時間才恢復常態。 此時的陳忠實常常犯有短暫失憶現象。我們祝福他健康, 更希望他再有新的佳作出來讓我們分享。然事難如人願, 後來我們就聽到了陳忠實因患癌症住院, 我們幾次想去探望也沒得到醫院同意, 以至二零一六年春天那個陰鬱的早晨得到噩耗:陳忠實先生走了, 永遠走了。 我為陳忠實先生寫了一副輓聯 「 白鹿尋夢境,忠實鑄詩魂」, 敬獻於他的靈前; 又為他撰了一副輓聯 「鹿隱白蘆化大美,書名青史啟長風」刊於 《陝西日報》。 在陳忠實先生追悼會後, 電視台記者採訪我, 我懷著悲痛的心情說: 「 陳忠實先生雖然走了, 但他不朽的《白鹿原》 將永存人間」。

我來西安後,與賈平凹先生來往日漸頻繁,讓我受益匪淺。我對賈平凹的崇拜始於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賈平凹是天才的,又是平常的,賈平凹是神秘的,又是本真的,賈平凹以他卷帙浩繁的全景式寫作創造了當代文學的輝煌, 賈平凹一個人的文學史,可以說反映的也是一部中國當代文學史。 賈平凹是這個時代文學的傳奇,也是這個時代文學的驕傲。由於與賈平凹先生接觸越來越多,也由於外界對賈平凹的捕風捉影和誤讀, 二零一六年元旦前後的一個星期, 我與賈平凹三次閑聚, 我難抑衝動就寫了 《賈平凹三記》,此文在 《陝西日報》 分兩期刊發後, 先後被多家報刊轉載。 我在 《文學賈平凹》 中說,「賈平凹充分利用感覺、 視覺、 聽覺、 味覺以及心理感受。 讓語言有體量有色彩有聲音有力度有溫度有韻味,更不惜曲筆閑筆, 在控制中放縱, 讓天地萬物賦予人性神性」。 「從中國水墨的角度看賈平凹的文學創作, 他的小說很像黃賓虹筆下的山水, 橫塗豎抹, 層層堆積,實處密不透風, 虛處不染纖塵, 以五筆七墨求渾厚華滋, 讓骨肉血氣充盈其中, 精神貫注而飽滿。 他的散文, 則很像齊白石筆下的花鳥, 筆意拙樸, 設色大膽, 提煉概括,小中見大, 以簡馭繁, 妙在似與不似之間, 筆墨厚重而意象空闊」。 「賈平凹形象看似柔弱, 骨子卻是堅強的, 內方外圓, 這是中國人的智慧與根性。 而對這個繁複的世界有真誠善良溫情似水,也有諸多的憤懣痛切無奈與悲哀, 這一切都時常攪動著他的神經。 在人們對生活依然困惑麻木時, 賈平凹是先覺者, 先覺者是痛苦的, 在痛苦的糾結中若是不能被周圍人所理解,那就只有剩下自嘲和自殘了, 這常常令我感動不已」。 關於 《書畫賈平凹》, 我認為賈平凹的畫崇尚的是周秦漢唐最為古拙的東西, 遺貌取神而得其高標。賈平凹的書法一如其人,是一種本真書寫, 他豐厚的文學修養讓他的書法涵養了書卷氣, 這是當代書家要虛心學習的地方。 我在 《生活賈平凹》 中認為, 賈平凹至今依然保持著農家子弟的一貫本色,生活極簡, 但追求著精神的崇高, 所以他的寫作具有普通人的立場, 然而作品最接地氣。

近年來在我慶幸身在三秦大地這塊文學厚土中成長的同時, 也有幸結識了一批全國知名作家,像王蒙、 余秋雨、 熊召政等等, 言談中他們都給了我思想和文學的啟迪。 而四十多年來我對魯迅人格的敬仰, 和對魯迅作品的持續閱讀, 也讓我對文學即人學又有了進一步地認識,文學燭照了我一路前行, 也為我熱愛的書法開了亮窗。

有一年, 省電視台記者採訪我, 問我為啥要堅持一手寫書法一手寫文章, 我回答說寫字與作文就好比是兩條平行線, 他們雖不相交,但能相互滲透, 又相互滋養。 火車汽車走的是平行線, 人的兩隻腳走的也是平行線, 在有了平行的平衡, 不管是作為交通工具的火車汽車, 還是人自身,就能走向遙遠,留下的車轍腳印就被稱為 「 道」 了。

我將我的所思所想寫成散文隨筆, 結集出版了 《 硯邊散墨》 《 史星文翰墨》 《我的卧雪廬》 等。 《書法報》 《書法導報》 《美文》等報刊都作了轉載; 還編成 《卧雪廬隨筆》, 在 《書法》 雜誌集中連載。 可能是因為歲月徒長之故吧, 近年來我就特別喜歡懷舊, 兒時的生活更歷歷在目,不能自己, 便提筆寫成回憶系列散文 《故鄉漫憶》, 先後在 《報刊匯萃》 雜誌連載三年, 又在 《西安晚報》 以 《穀子墨跡》 連載, 還以 《東拉西扯》欄目在 《美文》連載一年。 很慶幸的是在 《美文》 封三連載是老畫家韓羽為其插畫, 令我誠惶誠恐, 而又倍感欣慰, 因為韓老不僅享有畫名他又是文章大家, 合作對我來說是鞭策與激勵。我生性自由散漫, 作過幾首詩,但不入詩格, 也寫了一些對聯, 後來編入 《硯邊記聯》 一書, 其聯語在《書法導報》 連載 48 期, 持續時間將近兩年。 我寫的對聯雖然一樣沒有章法,但卻反映的是我的日常生活。 如我給我的卧雪廬寫的一副對聯, 「 疏林窗外鳥說話, 濃墨案頭我弄毫」, 我在聯語里說:

「窗在四樓, 窗外是一片疏林, 疏林有松、 枇杷、 櫻桃、 紅葉李、 銀杏、 皂角、 國槐和青竹。 疏林是鳥的棲息地, 那裡有各種各樣的鳥;有時是一群一群的鳥在空中盤旋, 突然就落入疏林里, 唧唧喳喳的, 像是召開鳥的大會; 有時是三五隻, 像朋友小聚, 抑或是溫馨的家庭生活; 有時是一對兒, 從親昵的神態看像是正在熱戀;有時就獨獨剩下一隻, 站在枝頭鳴叫或伏著枝頭打瞌睡。 窗內大庭四壁皆是圖書, 大庭中央是榆木畫案。這些年我只是遺憾自己再也幹不了啥事, 就一味蟄伏下來在書畫讀書里找快活。幾年前自從獲得那方碩大的端硯之後, 磨墨就成了我每天要乾的第一件事。 磨墨如病夫, 慢工出細活, 我的慢性子就這樣被磨出來了。 用半天時間磨濃一池墨, 然後再用半天時間將一池墨寫完,我就是這樣打發著光陰。 也許無聊吧, 但我卻熱情不減, 看來我就準備這樣一直下去了。

連窗外的鳥都看出了我的辛苦, 鳥就經常飛到我的陽台上不停地給我說話。 但我不懂鳥說話, 我有時連有些人說話都弄不明白, 鳥說話我就更沒法弄明白了。但我感激鳥。 鳥能飛出高度, 鳥的視野宏闊, 一定多有高論。 我正下勢研究鳥的語言, 一旦我的研究有了突破, 我和鳥在語言上有了溝通沒了障礙, 我大概也會成為一個高人。」

有一年我別出心裁, 將一年的生活安排用對聯形式張貼在自家門口,對聯里羅列了六件事 「寫字讀書習畫, 睡眠吃飯喝茶」, 我在聯語里說:

「我寫字是因為我愛寫字,說不清原因。 我父親我爺爺都是農民, 說家傳沒依據。 漢字源於形象, 漢字這種密碼激活了我的思想扶搖飛翔。 對漢字的敬心, 使我不敢離經叛道。 我相信心正才能筆正。讀了幾十年書,到如今越發覺得讀書重要。 反省是因為曾徒費過許多年月, 事情的因與果是可以互證的。 我生性簡單, 搞學理研究肯定不行, 便只有由著性子一任雜獵了,至於隨手寫的那些雜感, 也為的是覺悟人生。 我沒有專門學過繪畫, 但這一生在大自然的畫中生活, 習畫是生命里一直在發生的事, 只不過是我還沒有將心中的畫畫成山水、花鳥或人物拿到展廳展示罷了。 齊白石說, 中國畫太似則媚俗, 不似則欺世, 妙在似與不似之間。 我一直在琢磨齊白石先生這段話, 我在中國畫的大門口已徘徊太久,我總是擔心自己敲錯了門, 進錯了門。 睡眠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人的一生少說也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 有的人躺在床上想明白了一些世事, 有的人一生都只是稀里糊塗的一味昏睡。睡到自然醒那當然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可我們要工作, 要養家糊口, 不能總賴在床上。 一個星期, 周末最令人愜意, 緊張了一周, 周末我喜歡放任自己, 日上三竿睡得乏乏的了,醒來我會歇會兒再睡, 直睡得我的每個指頭稍稍頭髮根根都舒坦了, 那隨後到來的一個星期, 我幹啥事才能充滿力量。 吃飯是身體需要, 胃乃後天之本。 人生輸啥也不能輸了根本。我對吃飯一直持積極態度, 但一樣因為生性簡單我喜歡吃簡單飯食, 這一生怕是高貴不起來了, 命里註定了事便只有順著才好。 我喜歡喝茶。 我經常給家人和朋友講,不能將喝茶認為是喝樹葉子, 更不能簡單地認為喝茶是為了解決口渴的問題。 喝茶是一種文化, 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種禮儀。 我去過武夷山, 也去過普洱, 參觀過茶山也拜謁過古茶樹,我感知到茶是陽光雨露滋養的靈物, 我們喝茶就是與陽光雨露的另一種通會方式。 所謂茶禪一味, 是說我們喝茶有如坐禪, 我們的人生便在喝茶的禮儀中被賦予了新的意義。」

雖然我喜歡閱讀, 喜歡寫點體悟性文字, 但對文學我畢竟認識膚淺,筆力不逮, 雅好也只是為了省察人生, 升華精神, 給我平淡的生活增添一些快意而已。

END

作者簡介

史星文:現系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陝西省書法家協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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