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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哪裡是找了個女朋友,明明是養了個女兒」

遇到他的那年我才20歲,還在讀大學。那時候我覺得我倆是網戀,很浪漫。他曾給我寫過纏綿的情詩,也曾隔著渤海灣給我寄過巧克力跟大白兔。他大我四歲,像寵孩子一樣寵著我。

他說:「我這哪裡是找了個女朋友,明明是養了個女兒。」我喜歡被他這樣疼著,寵著,我覺得自己很幸福,網戀一良人。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在肯德基,我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軍裝。我內心的感觸是,還好,沒有照片上那麼丑。我坐了四個多小時的車,只見他了一個半小時就分開了。那時說了些什麼,我都忘記了,就記得分開我要打車走的時候,他給了計程車司機五十塊錢,我又從窗子里扔了出去。

那時候他工資四千多,我一個月的生活費是八百。他總說:「你要是生活費不夠了跟我說,我給你。」我卻從來不捨得花他的錢。每次去駐地看他的時候,回家的車票都是他買的,經常還會往我的錢包里塞幾百塊錢。我會在逛街的時候給他買件衣服或者買雙鞋給他寄過去,總覺得還沒結婚,不能隨便花他的錢。

我們的愛情,曾經遭到過我父母的反對,也遭到過他領導的炮轟,慶幸,我們都很固執的選擇了彼此,沒有輕易放棄。

一年以後我大學畢業了,回到了老家找了份工作,離他駐地有六個小時的車程。我工作以後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看他,那年十一,我們在分別了三個月後見面了。他給我買了一枚小小的銀戒,戴在我的無名指上。他說:「現在要攢錢買房子,等以後有錢了,給你買個大鑽戒。」

他不是輕易承諾的人,這是他對我唯一承諾的事情。他總是說,承諾的再多都不如給一個家來的實在。事實上,他也是這樣做的。在我22歲那年,我們登記了。我的戶口本上比實際年齡大一歲,滿了23周歲他就打了結婚申請(有些部隊單位要求軍人配偶的結婚年齡)。

結婚證是在駐地領的,我們一大早風塵僕僕從他服役的小鎮坐車去市區領證。領完結婚證我們在車站又一次分別了,他坐車回單位,我也坐車回單位,同一片天空,卻是不同的城市。

我忘了回程的車上我哭了多久,只是覺得特別傷心,我總覺得我最美的年紀,都給了等待。還好,我所付出的,終究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已經成了他的妻,一個名正言順的軍嫂。我們的結婚證上,不僅有著我們兩個人的身份證號碼,還有他的軍官證號,軍婚,似乎就意味著要付出更多。

一個月後他休假了,帶我回到他老家,在市區買了房子,只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雖然是婚後財產了,但是這個舉動也讓我倍感高興。買完房子以後,我們拍了我夢寐以求的婚紗照,雖然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美,但是我覺得已然很知足。

登記半年後,我辭職隨軍了。我帶著大包小包到車站坐車,然後看著車子駛離車站,送我走的姐姐揮手我再也看不見的時候,忍不住的淚如雨下。跟他的團聚,就意味著跟父母家人的分離,總有著一種思念,讓我痛苦著。

舉行婚禮的時候,是在我登記一年後,那時懷孕15周。婆婆說:「去買個戒指戴吧!」我說:「算了吧,以後有錢再說。」買房子的時候欠了十幾萬,我又辭職了,馬上又要有孩子了,總覺得他一個人壓力太大,不捨得亂花錢。也不曾要婆家一分彩禮,更是沒有三金。

現在依稀記得婆婆的那句話:「你現在不買,以後老了沒的戴不要找我。」他說:「買一個吧!」我說:「等以後把外債都還完,你給我買個大鑽戒吧!」

兒子是在他老家出生的,他沒有回來。他說:「這輩子沒有什麼遺憾,唯一深感遺憾的就是,錯過了兒子的出生。」兒子出生後第10天晚上近八點他回來了,也僅僅是在家待了兩天又匆匆回了單位。

回家的那天晚上,他從背後擁住我說:「辛苦你了。」僅僅只是四個字,我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知我辛苦,我便不辛苦。他回來的第二天兒子因為黃疸嚴重住院治療,我在家哭的像個淚人,他抱著我也掉了眼淚。可即便如此,還是撇下我們娘倆回了單位。畢竟,工作比我重要。

兒子六個月的時候我帶著他再次來到了駐地,我們一家三口住在他單位旁邊的出租房裡。房子很破也很小,但是我覺得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很幸福。正值夏天,我們會在他下班以後一起走路去廣場,說說笑笑,像是戀愛時,最浪漫的時光。

兒子第一次發燒的時候,我倆在醫院待到半夜才回家。還能記得那天只吃了一頓飯,累到筋疲力盡,他說:「為人父母這條路,我們才剛剛邁開第一步,我們要學習的真是太多了。」其實,他也真的是個好爸爸,對待孩子比我細心,比我有耐心。

我們也曾吵架,因為婆媳關係。我曾怨恨他毫無原則的偏袒婆婆,但又改變不了什麼,只能改變自己去接受。畢竟我愛他,我還想跟他一起攜手到白頭,即便不是轟轟烈烈,即便沒有榮華富貴,我也願與他共度一生。

租房住了一年,我們在駐地買了一套二手房。首套房的欠款還沒有還完,又借了很多。我說:「虱子多了不癢,慢慢還吧!」他說:「不用你操心,看好孩子就行。」房子買完了,也沒有再重新裝修,收拾了收拾添了點傢具就住了進來。他總是對我感到有所愧意,覺得委屈我了,但是我總覺得,感情還在,就夠了。

兒子兩歲的時候,我再次懷孕。我跟他一直希望有一個女兒,他似乎比我更加期待,因為是他上輩子的小情人。感覺第二次懷孕的時候,他的表現比第一次懷孕好多了。他說:「第一次當爸爸的時候年紀還小,還有些不懂事,現在年紀大了,成熟了。」好像,也真是這樣。

我整個孕期他都很忙,我一個人大著肚子帶著兒子,兩歲多的男孩,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他除了叮嚀我注意安全,也為我做不了什麼。

因為錯過了兒子的出生,為了不讓他錯過女兒的出生,我執意不要再回老家生產。女兒是在凌晨三點多出生的,在見紅陣痛的時候,他陪在我身邊,有點不知所措的一遍遍問我:「我去叫醫生吧?」

女兒出生以後,我們娘倆躺在產房裡觀察。他站在產房門口,問我怎麼樣,我說:「我餓了。」他說:「好,我去給你買吃的。」我本想矯情一把,可是,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媽了,矯情給誰看呢?

看著他凝視著女兒,想起當初他也曾是如此的深情對我。他喊了一聲丫頭,彷彿又回到了從前,他也是這般對我稱呼。只是,轉眼我就就26歲了。有了一兒一女,我很幸福,也很知足。

女兒出生的前兩天他剛晉了少校,軍旅的生涯,或者也沒有幾個年頭了。我為了他背井離鄉,在這陌生的城市裡帶著兩個孩子,每天在家務瑣碎里度日,沒有了自己的生活與事業。唯一慰藉的,我們還彼此相愛,這就夠了。

這幾年我們過的很簡單,有些辛苦,但滿心幸福。去年夏天,他去北京出差的時候,帶了我跟兒子一起。我本來是拒絕的,因為機票太貴了,有點捨不得。但是他還是背著我給我跟兒子買了機票,這也是在一起六年給我為數不多的感動。

這幾年我們也沒有過過什麼紀念日,他總說他只過年。我知道,他連我們哪天登記、哪天婚禮的他都記不住。他所做的就是,工資卡給我保管,從來不亂花錢,下班就抓緊往家跑。雖然懶的不做家務,但是會幫著我帶孩子。

這幾年我沒有給他買過幾件新衣服,他說:「給我買件便宜的穿穿就行,媳婦要買個貴的買個好的,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知道,他能給我的並不多,但是他把他所能給我的一切都給了,毫無保留。

現在最幸福的時光,就是一家四口躺在床上,講著晚安故事。兒子會說:「爸爸、媽媽、我還有妹妹。」這是我覺得我所聽到的,超級幸福的一句話了。

哄睡孩子,我們偶爾會一起窩在沙發上看個電影,就像沒有孩子前那樣。他問我:「明年你生日,想要個什麼禮物啊?」我想了下,剛又買了車,債上又加債了,弱弱的說:「先攢錢還債吧!」

只是親愛的,別忘了,還欠我一枚大鑽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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